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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脆骨

南归雁抖动的手被温如风看得清清楚楚,这绝对是一根软肋。

何首魁那根老油条,你再炸,都不吃油了。

安北斗就是个计生专干,㞗不顶。

而这个南归雁,年轻,不经事,无论几天前在镇政府里,还是这七十二小时在县医院,都吓得没了主意,就怕事闹大了不好收场。死死咬住他,事情就有门。

其实从七十二小时前挨黑打到现在,温如风都并没有真正昏迷过。打是打得很重,脑门、后脑勺、腰眼、臀部,都被什么东西撞击过,砖头和棍棒的可能性较大。肯定没有上铁器,他能感觉到。而最要命的是交裆,被几个人都踢过,就好像那个地方最惹他们恼恨似的,踢得委实尿不下,插上导尿管了。

县医院的水平的确有些让他怀疑。过去就听说,大病必须进省城看,县上也就只能治个头痛脑热的,因为好医生都走了,仪器也不行。经过这次亲身体验,他信服了这个说法。因为惊动了县委书记,他被抬进来,立马就成立了以院长为组长的专家会诊小组,竟然还真把他当深度昏迷对待了。一堆人用平板车把他推来拉去,透视,拍片,搞了个不亦乐乎。他还是平生第一次被女人用剪刀铰了裤裆,把那一堆肿胀的玩意儿露出来,任由几个女护士擦洗消毒,用镊子、钳子扳上压下、拽左拉右地上药、插管,就像是收拾刚挖出来摆了一地的红苕土豆。

整整七十二小时,医院里的人好像都在围着他转。姓陈的矮个子院长似乎一天能来八趟,晚上都住在办公室值班。好像他温如风随时都会一命呜呼了。

除了何首魁那根老油条,其余北斗镇来的人是三班倒地值勤。安北斗和南归雁更是没明没黑、没时没点地守在急诊室外,最多靠在凳子上点几下瞌睡得轴不正的蔫脑袋而已,偶尔开门他都能睄见。这状况令他很是满意。

不过老婆花如屏和妹子温存雨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也有些让他心疼,熬更守夜、连哭带闹的太伤身体。几次他都想给花如屏暗示一下:还没到要准备老衣、棺材的地步;儿子温顺丰也不会一时三刻没了爹;她大料是当不了寡妇的;妹妹也不会立即就没了把她一手拉扯成人的像父亲一样的亲哥。至于岳丈岳母也赶来,只是帮个人场,凑个气氛而已。他想把底透给花如屏,可护士二十四小时不离监护室,也不让她进来,说怕交叉感染。他想了想,不暗示也好,这事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造势,不闹不赖,势从何来?

远亲近邻来了不少,吃住都是镇上管待。让他们吃去、喝去、住去、喊去好了。他都能听到几个亲戚在宾馆打牌谁赢了、谁输了、谁在牌上做了手脚的话,看来心思也并不都在他的病痛上。好在能来暖个场,哄个摊子,也是大为必要的。当然,他们最好都住在宾馆里安生打牌,别老围在急诊室外哭闹,听得他心烦。有时他恍惚感到自己真的要死了,觉得活着是不是一种梦境?可护士扎针的疼痛,尤其是给他交裆换药时的刺激,还是在一次次提醒他,生命大致是无碍的。

现在他想得最多的,还是究竟谁下的黑手。何首魁?派出所所长敢这样胡整?他之所以敢到镇政府告他,就是觉得这家伙还不至于胡来!告他是逼他办案,是想让他少跟孙铁锤、叫驴这些哈㞞拉扯。何黑脸这人心是狠点,但这么多年,还没人说他给谁下过黑手。上一任派出所所长就老给人下套,想收拾谁,一套一个准,最后被套中套给害了,现在还关在大牢里。

想来想去,给头上套了丝袜,在黑暗中毒打自己的,最有可能的仍是孙铁锤。但他当时在月亮地里隐隐发现,三个人又都不像。孙的身材他还是印象深刻的,尤其肚子凸出,都是胡吃海喝塞成那样的。而打他的人,没有一个肚子是大的。有一个倒是有点像叫驴。可叫驴那晚的确喝醉了,在他离开镇上时,亲眼看见那货躺在派出所门口,人事不省的。是不是平常推钢磨得罪了什么人?可思来想去,觉得没跟任何人结过梁子。除了孙铁锤,这一辈子他还真没有第二个仇人呢。因此,这次必须借势,把孙铁锤彻底扳倒才是正理。

本来他是想再昏迷七十二小时,把镇上和县上都美美吓唬吓唬,并且还装出了呼吸急促、命悬一线状。谁知那个陈院长突然出馊主意,说不行了切开喉管,要保证呼吸通畅。他娘的,好好的喉咙割破算咋回事?就在手术一切齐备,医生已经在他脖子上比画,护士开始消毒时,他不得不睁开了已经不太适应光线的眼睛,嘴里直喃喃。

安北斗问他想说啥。

他把房里所有人都看了看,最后把眼睛死盯在了南归雁的肋骨上。

通过这几天住院,他可是学到了不少医学常识。过去只知道腔子疼,不知道那是胸腔的肋骨软组织在作怪。这次反复透视、拍片,还做什么CT,医生确定,他的二十四根肋骨大体无碍。这些肋骨都包着心肝肺,它们无碍,想必里边那些细软也是无大碍的。但衔接胸椎的软肋确有大损伤。软肋,就是脆骨。炖猪排的时候,那儿最好吃,有嚼头。人身上一样,医生说那儿也最脆弱,想是炖了也容易嚼烂的。生活中有很多东西都不大好咬。比如何黑脸,你就咬他不动。但通过几天的观察,他发现南归雁的软肋比较明显,张皇失措了几天几夜,见他醒来,还眼泪汪汪地拉住陈院长的手,当救星看,好像是他们医院让人起死回生的。南归雁是镇上一把手,真要制服孙铁锤,相信自会有手段,就看他制不制了。反正他有软肋就好办,死死咬住,不信他不疼。

“哎哟!”

“又咋了,如风?”差点没惊厥了南归雁。

“疼!”

“哪儿疼?”

“浑身到处疼啊!”

他没敢指具体的腹腔脏器,害怕医生又让拍片子做CT。听说那玩意儿有辐射,照多了得癌呢。 2zmNg4eAKo7DSpluQyqcJDke8RH8AASQcAmV2+XaO2m/6hx9NjpdbPrltL4Diox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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