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圈,贪吝者和浪费者。命运的弄人。
百路督口中咯咯作声:“摆贝撒旦,摆贝撒旦,阿莱伯!” 我们和善的智者,他是无所不知的,安慰我说:“你不要害怕:因为无论他有什么权力,他终不能阻止你从这里走下去。”于是他回转头去对涨着脸的魔鬼说:“住口,你这恶咒的狼!你的怒火烧着你自己。我们走入深渊不是没理由的!这是天上的意思,在那里米迦勒曾讨伐过叛徒。” 好比风吹桅断,帆布落地一样,那个可怕的魔鬼倒在地上了。
于是我们降到地狱的第四圈,所入愈深,则所见愈惨,神的正义呀!谁能描摹在我眼前的苦恼景象呢?为什么这些犯人得了这样的刑罚呢?好比加里地的波浪, 这边冲过去,那边迎上来,彼此都打碎了,这里的犯人就是这样地对舞着。我看见一处的人特别拥挤,他们分为两组,他们各自大呼大喊,胸膛前面推滚着一个重物,面对面挺进;他们相逢的时候,互相冲撞了一回,然后各自滚着重物回转头去走,这一组的幽魂叫着:“为什么你执着?”那一组的叫着:“为什么你摔下?” 这两组各自向左向右在幽暗的圈子上走,不一刻又在圈子的对方面逢着了,他们照样地打一阵,骂一阵,于是再回转头来走。就是这样反复来往,没有穷尽。我看见了这种景象,心里非常悲哀,说:“我的老师,请你告诉我,他们是什么人?在我们左边这一组里,那些剃光头顶的是教士吗?” 他回答我道:“在世的时候,他们都糊着了心,使用他们的财产没有法度。他们冲撞的时候,他们嘴里的对骂,就很明白地表示出他们的罪过。那些顶上精光没有头发的是教士,是主教,是教皇,因为他们是特别的贪得无厌。”
于是我又说:“老师,在这个罪人队里,我当然可以认识几个吧?”他答道:“这是你的妄想,他们的苦恼生活使他们变了形状,你要想认识他们是不可能了。他们永远在那里冲撞着,就是将来他们从坟墓里爬起来,这一班是紧握着拳头,那一班是精光着脑袋。浪费和吝啬,使他们失去了光明的世界,走入永远的冲突,我不愿意再多说他们了。不过,我的孩子,你从这里大概可以知道,命运给人类财富是何等的愚弄,而人类对财富的追逐又是多么的剧烈!月亮下面的金钱,从没有使劳碌的人类有片刻的安静。”
我又说:“请老师告诉我:你所说的命运究竟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把地球上的财富都牢牢地握在手里呢?”他答道:“唉,地球上的造物多么愚蠢呀!我愿意对你说个明白。无上智慧者创造了天体和他们的引导人,使他们更迭照耀地面,平分光彩;同样,他创造了管理地面繁荣的神, 使金钱川流不息,从这一双手里转到那一双,从这一个民族转到那一个,并非人力所能操纵。这一个做了主人翁,那一个做了奴隶儿,都是他的玩物。他在冥冥之中,好比躲在草里面的蛇。你的智力敌不过他,他维持他的国度、判决他的人民、宣布他的命令,都和别的神一般。他的变化不测,全然不受一点阻碍,必须使他的运动加快;他常常使一个人从这一端跌到那一端。你诅咒他的时候,安知不是应当称颂他的时候。他一意孤行,笑骂由人,非但不加申辩,并且充耳不闻。他欢欢喜喜旋转他的轮盘,和别的天使一样享着幸福。……现在,我们可以下降到更苦恼的一圈了。我们出发时候上升的星宿,现在已经向下落了, 我们不能够逗留得太长久。”
我们走过了这一圈,到了一个水源的旁边。那水源沸着,流成一条沟,水色深黑如墨。我们沿着那条沟,走在崎岖的路上。这条凶恶的水,在它的尽头,积成一个池沼,名叫死的隔河。我站在岸上,看见池沼里面污泥满身的灵魂,他们都是赤身露体,满面怒气。 他们互相斗着,手和手打,头和头拼,胸和胸挺,脚踢嘴咬,弄到皮破肉烂。
和善的引导人对我说:“孩子,你看这些怒发冲冠的灵魂吧!我要使你相信:就是在水底里,也有灵魂在那里呜咽呢;从水面上的气泡看来,你就可以知道了。没在污泥里面,他们说:‘我们在世的时候,那里空气温和,阳光普照,但是我们与人落落难合,心中藏着一股火气;现在我们惨淡地没在黑水污泥之中。’这就是他们在喉咙里哼的曲子,因为他们从来不会把一句话说得明白。”
我们在池沼边上踱了一段,眼睛看着落在池沼里面的灵魂,后来我们到了一个堡楼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