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活创新特征显著的创新型国家

2020年9 月 2 日，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orld Intellectual Property Organization，WIPO）与康奈尔大学、欧洲工商管理学院等在日内瓦联合发布了主题为“谁为创新出资？”的《2020 年全球创新指数》（Global Innovation Index，GII）报告。报告显示，在全球131个经济体中，瑞士连续10年位列榜首，瑞典紧随其后排名第二。前十名还包括美国、英国、荷兰、丹麦、芬兰、新加坡、德国、韩国（表1-4）。

《2020年全球创新指数》报告以七项主要指标衡量各经济体的创新指数，即政府效能（Institutions）、人力资本/研发（Human Capital&Research）、基础设施（Infrastructure）、市场成熟度（MarketSophistication）、商业成熟度（Business Sophistication）、知识科技产出（Knowledge&Technology Outputs）以及创新产出（Creative Outputs）。瑞典在商业成熟度、人力资本/研发、知识科技产出以及基础设施等方面的得分均高居世界前5位，创新产出也位列全球第7位（表1-5）。报告指出，瑞士、瑞典、美国将会继续以引领者的身份，推动全球的创新与发展。

作为世界上极富特色的创新型国家，瑞典的国家创新体系既有类似于其他国家的创新体系特点，也有自己的独特之处。

（一）瑞典国家创新体系的特点

经合组织（OECD）对国家创新体系（National Innovation System）的定义为：参加新技术发展和扩散的企业、大学、研究机构及中介组成的为创造、储备及转让知识、技能和新产品的相互作用的网络系统。

同其他大多数国家一样，瑞典的国家创新系统中主要有四类要素：政府、大学、研发服务机构，以及企业和集群。这四类要素紧密联系、相互支持、积极合作，构成了完善的国家创新体系结构。

1.政府的积极参与及支持

世界主要创新强国政府都通过战略规划、法律政策制定等，推动国家创新体系的形成。如从20世纪初，美国联邦政府开始出台支持创新政策，实现了创新政策制度化、实体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美国政府又制定了相应的政策和法律来保护创新行为，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知识产权法；21世纪以后，政府更加重视创新的作用，支持政策也开始逐步多样化，包括增加政府预算、税收优惠，等等。此外，美国十分重视对中小企业的支持，因为中小企业是美国经济最具活力的一部分，也被认为是创新最重要的一部分。再如韩国更是在短短半个世纪，花大力气建立了一套从基本法、科技振兴法、科技创新特别法、科学技术基本法到各个具体方面较为完善的科技法令体系。

瑞典政府也一向认为，国家对保证瑞典科学的发展和新技术的利用承担着总体上的责任。政府把高等教育作为推行国家创新政策的中坚力量，大力支持各类大学的科研活动，几乎所有瑞典高等院校都能得到政府固定的经费支持，用于科学研究和研究生培养。2001年，瑞典经济体系的组织架构发生了重要变化。瑞典经济和区域增长局被分成两个部门，一个保留瑞典经济和区域增长局的名称，另一个更名为“瑞典创新署”（VINNOVA），它是代表瑞典政府推动创新体系发展的具体执行者，其任务是通过优化创新系统以及资助问题导向的研究来促进可持续发展。

2.高水平的研发投入

世界各国尤其是创新指数较高的国家，其研发支出强度，即研发支出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值（GERD/GDP），基本上都在3%以上，远超世界平均水平，并有逐年增长的趋势。姜钧译和刘灿（2020）通过整理相关数据发现，2017年全球国家或地区研发支出强度前三名依次为以色列（4.6%）、韩国（4.5%）、瑞典（3.4%）。由于瑞典的创新体系完善、创新产出效率较高，瑞典不仅是研发高投入国家，而且是研发投入产出较高的国家。

3.完备的教育体系、充足的人才储备

创新体系完善的国家无一例外都有着十分完备且强大的教育体系，尤其是在高等教育方面体现得尤为明显。并且强大的高等教育系统不仅可以为国家培育人才，也会吸引国外优秀人才的进入。例如美国拥有最多的世界一流大学，这也是美国吸引全球人才的一个十分有利的条件。相类似的瑞士拥有多所世界一流高校，全球顶尖人才来瑞典工作频繁，高学历人才占比凸显，这都为推动国家创新体系的发展与完善创造了良好条件。瑞典同样拥有出色的高等教育体系，并且瑞典政府将资助的科学技术研究开发经费大部分用于高等教育机构，用于政府其他公共部门和私营机构的研发活动较少。这充分表现出国家对高等教育的重视以及教育系统对创新的重要性。

4.企业为创新的真正主体

世界创新指数较高的国家都秉持“企业是研发及其投入的真正主体”这一准则。如美国创新体系的一个十分重要的特征就是以企业为主体，这种主体地位体现在，企业不仅是创新的决策和投资主体，也是研究和开发的主体；此外企业还是美国创新的最终归宿，创新成果的产业化、市场化最终要由企业去完成，创新的成果和收益由企业和公司共享。再如，瑞士的制药企业研发投入最多，但瑞士的龙头企业全部是私营企业，因此不存在政府针对企业研发而出台的各类研发补助金，政府也不会出手援助濒临倒闭的企业，完全采用市场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通过市场竞争去锤炼企业。瑞士政府在积极引导行业进行创新的同时，“放手”让企业有更多自主权参与竞争与研发，很大程度上提升了企业的国际竞争能力和核心的创新的能力。瑞典的研究开发活动，90%集中在大学和工业企业。在政府的长期培育下，瑞典形成了以科教部门为主导，以高校研究机构为主体，以企业应用和造福人类为最终目的的产学研体制。通过发展科技园区，鼓励在大学内设立高技术创新中继中心，支持高等院校与企业开展合作、建立行业能力中心等措施，促进科技成果的转化。

5.积极合作、国际化创新

积极开展国际合作与交流，有利于引进国外先进的技术，借助世界科技力量，提高国内基础科学及高新技术等的研发水平，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国外市场的发展需求。各创新大国深谙“合作共赢”的真谛，日本与韩国就是借助国际合作促进自身发展的范例，但是日本与韩国又并非简单的技术引进，而是在技术引进、模仿的同时，积极进行自主创新，进行市场化的本土研发，尽可能地利用当地文化和智力，来提高国内基础科学及高新技术等的研发水平与能力，又成为自主创新的典范。瑞典在技术开发方面也积极开展广泛的国际合作，注重利用全球各地的研发资源进行创新，有效利用国际技术和人力资源。在研发方面，瑞典最重要的国际合作伙伴是美国，近些年来还广泛参与欧盟的研究计划。

（二）简约实用的生活创新特色

品牌价值是一国创新能力和实力的重要体现之一。选取全球知名品牌价值榜品牌金融（Brand Finance）的《2020年全球最具价值品牌500强》榜单、世界品牌实验室（World Brand Lab）的《2020年世界品牌500强》榜单以及中国CNPP品牌数据研究院的品牌榜单，梳理总结这三家品牌榜单包括瑞典在内的六个国家世界知名品牌的前5位，可以发现相较于世界其他国家，瑞典的全球知名品牌可谓独树一帜。

2020年3月，国际知名榜单品牌金融发布了《2020年全球最具价值品牌500强》报告。其中瑞典等六国的各国品牌前5位如表1-6所示。

由世界品牌实验室独家编制的2020年度（第17届）《世界品牌500强》排行榜于2020年12月16日在美国纽约揭晓，其中瑞典等六国品牌前5位如表1-7所示。

中国CNPP品牌数据研究院基于大数据统计及根据市场和参数条件变化的分析研究，测评得出的瑞典等六国各国品牌前5位如表1-8 所示。

通过上述榜单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世界家具品牌巨头宜家（IKEA）在三个榜单中都位居瑞典品牌之首，家庭生活类品牌占据一国品牌之首，在全球所有国家中是极其少见的，并且在瑞典品牌的前5名中，世界知名的快销服饰品牌海恩斯莫里斯（H&M）、食品饮料品牌绝对伏特加、沃尔沃（VOLVO）汽车、爱立信（ERICSSON）通信都与居家生活有关。而日本、德国、韩国则是非常明显地倾向于汽车、机电等重工业企业与品牌，美国是科技产业与品牌占据绝对优势，瑞士则更多的是有关金融、奢侈品等的品牌。

除此之外，不仅是品牌的前五位，如今瑞典的消费市场日益呈现“品牌生活化”的趋势，“家庭生活”领域成为瑞典最重要的消费市场之一，国内外知名品牌很多都与家庭有关：如食品包装产业的Tetra Pak利乐；护理产业的Tena添宁（老人）、丽贝乐（幼儿）、薇尔（女性）、Iyun爱孕；智能家居用品的亚萨合莱、Hasselblad哈苏、雅士高、Esselte易达、Husqvarna Viking富世华唯金；医护产业的AstraZeneca阿斯利康、Molnlycke墨尼克等，还有很多人可能并不知道的安全火柴、拉链、安全带、鼠标、活动扳手和无菌包装等大量贴近生活的实用创新都是瑞典人的杰作。这些都凸显了瑞典简约实用的生活创新特色。

（三）家政教育对瑞典创新发展的作用

一方面，家政教育的熏陶使得瑞典人普遍具有创造创新的意识和动手能力。在瑞典，义务教育课程的设置通常是以培养兴趣和动手能力为主，手工课和家政课等实践类课程占据了相当大的比重。如八年级学生的家政课，半年修缝纫课、半年修木工课，每周一次，学校设有家政教室（有一整套厨房设备）、缝纫教室、木工教室等，学生不分男女都要学习，缝纫课上教学生学习如何制作T恤衫等。高级中学的国家课程分为高等教育准备课程和职业课程两大类，其中职业课程包括儿童保育、手工艺、餐馆管理和食物、健康和社会照顾等多门与家政教育相关的课程。另一方面，家政教育的熏陶使得瑞典人民热爱且注重生活，引起全社会对家庭生活及其相关领域的关注，进而催生了广阔的“家居生活”消费市场，与家庭生活相关的产业经济也十分繁荣。而相关产业的发展又为家政教育体系的完善提供了可能。瑞典家政教育与产业的良好互动，在全球各国中既是特色也形成优势。

创建于1943年的宜家家居（IKEA），自创立以来一直将“为大多数人创造更加美好的日常生活”作为公司努力的方向，宜家品牌始终和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联系在一起。宜家的商业理念是提供种类繁多、美观实用、老百姓买得起的家居用品。通常情况下，设计精美的家居用品是为能够买得起的少数人提供的，宜家从一开始走的就是另一条道路，“我们决定站在大众的一边”。以低价格制造好产品，就必须找到既节约成本又富有创新的方法。1956年，宜家开始试用平板包装，即设计能够平板包装、顾客自己组装的产品。自从他们把桌腿卸掉装入汽车的那一天起，平板包装带来的益处就很明显：一辆运输车上装载的货品更多，运输过程中的损坏更少，需要的存储空间更小，大大降低了产品成本；而对于顾客来说，这意味着产品价格更低，而且能够更方便地将货品运送回家。宜家创新的平板包装，宜家家具要自己组装，与瑞典从小的家政教育密切相关。瑞典从小的教育中，木工、简单的家具制作都是必修课程，很多简单的维修都难不倒瑞典人，而且他们很享受这种DIY的过程，在瑞典常常可以看到瑞典人在自家庭院修补围篱、粉刷油漆、做木工等，这些都是他们中学教育里的必修课程。宜家的一个重要策略就是销售的不是产品而是梦想，他们把一套生活态度、价值格调传达给消费者。宜家也非常注重环保，把产品跟公益事业进行联姻，积极参与环保事业。

现代的家政教育不再仅仅局限于某一领域，而包括了有关家庭管理的经济学、使用科学知识改善环境的人类生态学、烹饪与缝纫等持家本领的教育等。覆盖领域更广的家政教育随着时代的进步，在人类社会中的作用越来越突出。受家政教育的影响，瑞典的创新体系有着不同于其他国家的特点，主要表现如下。

（1）尊重自然，绿色创新

家政教育中的人类生态学使得瑞典人民更加尊重自然、崇尚环境和生态的保护。瑞典是最早实施可持续发展战略的国家之一，国家与政府通过制定严格的政策法规迫使企业不断创新、节能降耗、研发有利于可持续发展的技术和产品。

例如林业是瑞典最重要的产业之一，依据瑞典《森林法案》，森林所有者有权利用森林资源进行生产销售，但是森林所有者必须管理好森林，实现森林的可持续利用。遵照相关法律法规，林业生产者积极发展无污染的造纸、家具生产等产业，不断加大科技含量研发新材料，开发“森林寻宝”等新型休闲体验产品，开展“森林学校”项目增强年轻人对森林知识的兴趣。瑞典人热爱自然，这种环保的治国理念便成为国家创新的动力。比如瑞典对生物燃料等新能源技术的推广上，政府对石油燃料的征税极高，相比较更加优惠的环保型汽车和生物燃料，人们自然选择后者，而公众需求的增加又进一步促进了瑞典清洁能源技术的发展，一个良性的循环机制因此形成。再以宜家家居为例，宜家强调产品“简约、自然、清新、设计精良”的独特风格，大自然和家在人们的生活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实际上，瑞典的家居风格完美再现了大自然：充满了阳光和清新气息，同时又朴实无华。从罗宾床、比斯克桌子到邦格杯子，无不是简约、自然、匠心独具、既设计精良又美观实用。

（2）顾客至上，服务创新

知识与技术的产生、传播与开发利用是创新过程的三个主要环节。家政教育中的家庭管理经济学更有利于培养与发展为人处世的能力以及协调各方利益的本领，在创新的传播与服务过程中得到展现。

瑞典人为人处世的特点是待人严谨又保持距离感，秉持与崇尚“顾客至上”“需求至上”的理念，服务创新是瑞典国家创新体系的重要特点。瑞典在巩固原有研发优势的基础上，不断拓展服务创新，给国家创新系统注入强大动力。仍以宜家为例，许多人认为宜家只是家居产品零售商，但是宜家公司却将自身定位为服务提供商，公司的宗旨不是为客户提供家居产品，而是帮助客户解决现实生活中的种种问题，为客户提供更舒适的生活。宜家的渠道策略是独立在世界各地开设卖场，直接面向消费者。宜家在全球40多个国家设有180多家连锁商店。宜家的卖场在人们眼中已不单单是一个购买家居用品的场所，瑞典人成功地使宜家成为一种生活方式的象征，在人们心中，用宜家已经像吃麦当劳、喝星巴克一样，成为一种生活方式的象征。

（3）独具特色，教育创新

创新来源于制度。一个人口只有1 000多万的小国能在创新方面取得如此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制度。瑞典的文化和教育环境，非常适合培养创新人才。瑞典的学校教育体制非常注重对学生解决实际问题能力的培养。瑞典人从娃娃开始就注重动手能力，因此小学课程设置以培养兴趣为主，小学生在8岁前没有考试，除语文、数学和自然等必修课外，家政课和手工课等培养动手能力的课程占据了相当的比重。

不仅是低年级学习阶段，在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中年级增加了家庭经济教育与艺术教育，包括缝纫、金工在内的实用科目贯穿教育全段；高级中学开设的课程有的侧重理论、有的侧重职业训练；近年来，瑞典拓宽了高等教育系统，开始大力发展职业导向的大众教育而不只是以学术为导向的精英教育，这一举措克服了过去工程技术短板问题。

瑞典的中学教育很自由开放，很多学生高级中学毕业后会选择先工作几年，在熟悉社会和确定兴趣后再去读大学。瑞典人很少有“学历崇拜”和“职业导向”心理，很多学生都会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去技校和职业学校学习，瑞典每年都会有大量的发明和创新在这些学校产生。

瑞典不仅收入均等，也特别强调男女的性别平等，比如在瑞典议会中有50%的议员都是女性，有50%的政府部门的部长也都是女性。社会的环境在潜移默化地告诉大家，瑞典的环境是公平、透明的环境。由于机会均等，公民受教育程度普遍较高，广泛的社会福利政策也让公民摆脱了创业的后顾之忧，这一制度为平衡家庭生活和创新工作压力创造了很好的条件。 dmyZf4gVUwrhgnCkkDJLr/dNw3UCDQCKl4PXQ9lEZHGyXDtuCmslVhn0+C+diF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