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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私法中的评注
——文献形式的继受

[德]延斯·克莱因施密特

刘青文 章 星

一、主题界定:欧洲私法

任何探究欧洲私法评注文献形式的人,很快都会看到本文集两位主编笔下的一段使人“醒脑”的引文:在欧洲合同法领域,引入现代评注似乎不太靠谱,因为欧洲私法在很大程度上仍然缺乏必要的立法基础。 [1] 就当下而言,如果“评注的基础性、结构性标准[……]事关权威性文本”,那么这段引文必是令人警醒的。 [2] 事实上,本文所讨论的欧洲私法——与本文集其他有关各国法律制度或法系的报告不同——并非直截了当地以一个固定的法律制度为参照。欧洲私法既不是由单一的立法者所创设,亦没有显示出各国法制所特有的连贯性、完整性或体系性。 [3] 因此,首先有必要做概念澄清,这同时也是对本文研究对象的界定。

当本文提到欧洲私法时,它是和那些既定的婉转表达联系在一起的,而这些婉转表达不仅打上了不同发展方向相互牵扯的烙印,还试图描绘出欧洲私法的多维性。1993年《欧洲私法杂志》(Zeitschrift für Europäisches Privatrecht)富有远见的创刊宣言和整整20年后《马克斯·普朗克欧洲私法百科全书》的全方位评述,都提到了构成欧洲私法的四个相互交织的组成部分:(1)以历史上共同法(ius commune)为共同基础形成的法制史;(2)比较法,即现行共同法(acquis commun);(3)基于国际法基础的统一法;(4)欧盟私法,即欧盟既有法律(acquis communautaire)。 [4]

其中两个部分与本文写作目的无关,可以先行排除,因为它们可以成为其他论文独立研究的对象。其中一部分涉及评注的历史基础和评注的发展,达维德·凯斯特勒-兰帕特尔(David Kästle-Lamparter)早先已经对此进行了全面的梳理。 [5] 而另一部分涉及基于国际法的跨国统一法,拉尔夫·米夏埃尔斯(Ralf Michaels)在其关于跨国私法的评注文章中对此进行了阐述。 [6] 地理区域是跨国私法的划界标准,对此有一套专门的法律规则进行规制。因此,特别是作为统一法的公约,如《联合国国际货物销售合同公约》——尽管它对欧洲私法的影响显而易见 [7] ,但由于它是在世界范围内适用,故而不在本文研究的范围内。这也适用于一些运输法公约或海牙国际私法会议统一法律冲突的协定。

因此,在欧洲私法的上述四个组成部分中,本文涉及的仅是欧盟既有法律与现行共同法。前者相对比较容易理解,它指的是由欧盟“主动创制”或(其成员国)“共同塑造”的私法, [8] 并且可以作为合格的法律文本而被评注。现行共同法就其性质而言,理解起来则颇费周章。然而潜在的、可供评注的法律文本,也还是可以找到的。现行共同法是由以欧洲为重点的非立法规则,在比较法的基础上以法律规则的形式 [9] 提炼出来的, 如《欧洲合同法原则》(PECL) [10] 、《欧洲侵权行为法原则》、 [11] 《欧洲家庭法原则》 [12] 以及《欧洲保险合同法原则》 [13] 。就其内容而言,《共同参考框架(欧洲民法典草案)》(DCFR) [14] 融合了现行共同法和欧盟既有法律,现行共同法相对占了较大的比例,因此也应视为属于欧洲私法的系列法律规范。欧洲法律研究所也一直在开展关于创建非立法文本的各种项目。

上述非国家法律规则的清单中似乎少了国际统一私法协会的《国际商事合同通则》(PICC),尤其是针对它已经出版了那么多的评注。 [15] 对跨国私法选择相对容易处理的地理划界标准,不仅排除了有约束力的实体统一法的适用,也形成了非国家法律规则的新的适用状况和分类结果。因为地理区分同时意味着,跨国私法的区分不能再囿于被评注文本是否具有拘束力。因此,国际统一私法协会的《国际商事合同通则》和相应的评注也被排除在本文研究范围之外,因为从其起草过程和适用的范围来看,它们是面向全球的,而不仅仅是欧洲。尽管国际统一私法协会的《国际商事合同通则》与《欧洲合同法原则》(PECL) [16] 极其相似,让人难免要时不时地将二者进行横向比较,但对国际统一私法协会《国际商事合同通则》的评注文献的分析,应在对跨国私法的贡献中居于核心地位。

对欧盟既有法律和现行共同法的关注也将决定本文的结构。对研究对象的这种二分法对文献的运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诚如论者所言,欧盟私法具有“工具性、监管性”特征,而现行共同法作为成员国的私法则力图“与传统和解”。 [17] 这两个说法具有不同的合理性。 [18] 就本文的写作目的而言,这种归因的作用倒是其次的,从寻找合适的评注文本这一主导思想出发,反而是另外一种观点得到了突显,即这种二分法可以有更广泛的适用,但它与硬法和软法的区分(抑或立法文本与非立法文本的差异)并不完全呈一一对应的关系。此外,需要事先声明的是,二分法虽然能提供一个颇为实用的分析框架,但在处理具体问题的时候,却未必“放之四海而皆准”。因此,《欧洲统一买卖法》(CESL) 的提案将作为欧盟法律提案被归类到欧盟既有法律中,盖因这一提案的产生源于从欧盟既有法律中可推知的前期立法准备工作。 [19] 在这一点上,这两部分之间的界限可能正变得模糊,特别是我们在这里将要研究的这部著作——《欧洲合同法评注》——清楚地展示了这种模糊性,因为它所赖以评注的文本不仅有欧盟既有法律,还有现行共同法。

二、欧盟既有法律中的评注和对欧盟既有法律的评注

(一)将适用性作为主导性标准

1.条例和指令

在欧盟既有法律中,可以作为评注文本的首先是与私法有关的二级法律,即条例和指令。条例和指令的主要区别在于生效方式(《欧洲联盟运作条约》(AEUV)第288条)。众所周知,条例具有普遍、直接的适用性,而指令是面向成员国颁布后,需要由各成员国在国内立法将其转化为国内法才能得以生效。那么,原则上,只有转化成内国法的转化法才有直接适用性,即便有转化错误亦“照单全收”。这种差异显然直接反映在了评注实践中。一项欧盟法案成为评注对象的可能性有多大,主要取决于其是否具有直接适用性。对条例的评注始终保持增长的势头,盖因不仅有定期新出的评注,还有现有评注不断迭代更新。迄今为止,对指令的评注尚属罕见;很大程度上,是具有直接适用性的内国转化法依据本国的评注传统而被评注。 毋庸讳言,指令也是有效的、可适用的法律。但只有欧洲法院可以直接适用这些指令,而他们在判决中却并不引用权威的观点。 [20] 国内法院通常 [21] 只在成员国转化法与指令的一致性发生冲突时才对指令产生间接的兴趣。这表明,从司法角度来看,对指令的评注及其结构性作用的需求相对较少。在学术讨论中,对指令进行释明的需求则一定存在。只要存在这样的需求,相关讨论都不会想到利用评注这种形式,而是通过其他方式来满足,例如通过介绍性的文章。

除了单纯比较评注的数量之外,还可以举出三个例子证明,适用性和“与适用相关”不仅是一般意义上的“法律评注的特征”, [22] 而且也是欧盟法的文本是否能够成为评注文本的决定性标准。

2.示例:《欧洲统一买卖法》(CESL)

首先具有代表性的,是2011年10月提出的《欧洲统一买卖法》的条例提案。在提案中,欧盟委员会预备了一个针对跨境买卖合同的选择性工具:只要一个成员国的法律适用于某份买卖合同,而该合同又属于《欧洲统一买卖法》的适用范围,当事人便应当被赋予可以选择适用《欧洲统一买卖法》来替代该成员国法律的权利。但在政治层面的辩论亦如学术圈的争论一样唇枪舌剑之后,不成想,2014年12月,委员会对该条例提案的纷争却戛然而止。 [23] 短时间内恐怕亦不会再旧案重提。

《欧洲统一买卖法》的规则并非从天而降,而是建立在欧洲合同法过去的规则体系之上——特别是《共同参考框架草案》(DCFR)和《欧洲合同法原则》(PECL)。虽然过去那些老旧的、不具备约束力的规则体系几乎无法成为评注的对象, 但在《欧洲统一买卖法》的草案出台后却有两本极具首创精神的评注相继问世,它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尚在草案阶段的《欧洲统一买卖法》作为评注的对象。 [24] 针对该法草案的其他评注亦呈待发之势。这些评注尽管主题相似,内容部分相同,但诱发评注的兴奋点却迥然有别,由此倒是很好地诠释了各方对该法适用性的巨大期待。一旦法案最终获得通过,这些早已占据了市场的评注便只需在再版时根据生效文本做出修订即可。但由于委员会撤回法案,那些紧扣法案的计划——包括评注出版计划 [25] ——也就偃旗息鼓了。

对尚未生效的法律草案加以评注并出版,形成的必然是对法律效力置若罔闻且终将昙花一现的文本,而且无法否认法案的未来可适用性才是决定评注能否伴法而行的动力源这一事实。任何时候,只要动脑构思和提笔撰写《欧洲统一买卖法》的评注,都应该寄望于由欧盟颁布的具有法律效力的立法文本。《欧洲统一买卖法》的任意法特征不应使其过分偏离其作为条例的法律性质,乃至于为了和一个非立法性法律文本比肩而立兀自矮化成一个“潜在的规范性参考文本”。 [26] 评注应关涉具有可适用性的国家法律(即在其获得立法机关通过后方去评注),这样的“形式化”观点应该引起重视。 [27] 无论是当事人根据《联合国国际货物销售合同公约》第6条排除对该法的适用,还是在欧洲股份公司 或者欧洲继承证书条件下对欧盟法选择工具的适用, [28] 其所依据的法律文本的规范性和立法性特征都是毋庸置疑的。所有这些规则都可以而且必须在国家法院适用——与不具有拘束力的、非国家性的规则判然有别。 [29] 因此,《欧洲统一买卖法》基于其任意法特征,无须刻意强化所谓权威性, [30] 而这种任意性,本就是一部法律评注应为其绘就的。

赋予当事人选择权,使评注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特殊的附加功能:它可以为受到法律约束的主体在决定是否动用选择性工具时提供帮助。 [31] 鉴于成员国合同法的多样性和差异性,《欧洲统一买卖法》的评注在多大程度上有助于揭示其与各成员国法律体系的差别是值得怀疑的。 [32] 但这种比较至少可以有针对性地进行,尤其是在基于《欧洲统一买卖法》的文本所编撰的评注中,该法的说服力可以得到客观的评估。 [33] 在这个意义上,也可以想见,对选择性参考文本加以评注并推而广之,有助于提高其“可见度”和“实际效力”,进而影响到它在多大程度上会被实际接受。 [34]

在评注问世时,《欧洲统一买卖法》在另一种意义上具有了“潜在的规范性”。因为该评注的另一个特点是,它出版于被评注的法案尚在立法讨论阶段时。 [26] 换言之,它是对草案文本的评注。与其说暂时还没有法律适用者成为这部评注的受众,毋宁说评注作者们通过评注这些未生效的法条来变相参与立法(Mitgestaltung)的“司马昭之心”已经跃然纸上。 [35] 一部评注,却染指尚未颁布生效的法律草案,显示了其旁逸斜出的“指导功能”。 [36] 它能够也希望在立法过程中发出自己的声音,以试图影响最终(评注参考)文本的形成。 [37] 但与此相对,鉴于评注文本草案的临时性,人们对其为新规则预演法律实践的功能却表示怀疑。 [38]

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达成这样的共识:对一个一望而知不具有可适用性的文本出版一部评注显然毫无意义。在立法的支持下(即欧盟委员会不再讨论该条例草案),评注的计划正逐渐减少。尽管对欧洲合同法的学术争鸣在该条例草案被撤回之后依然不绝于耳,但还不至于要选择评注这种文献形式来承载这些争鸣观点。

3.示例:旅游法

文本的可适用性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的体现之二是旅游法。如今这已被一系列的欧洲法案所贯彻:航空、铁路、船舶和公共汽车运输中的乘客权利都在条例中作了规定。 一项已经被修订的指令用于协调《包价旅游法》。 然而,虽然现在出现了较多的关于航空乘客权利条例的评注——有的被包含在更大的评注著作中,有的则作为独立著作 [39] ——但《包价旅游指令》几乎没有受到任何评注的青睐。相反,关于《德国民法典》第651a条及以下条款的评注数不胜数——欧盟指令正是凭借该条款转化到德国的国家法律中——它们大部分栖身于《德国民法典》的评注中,少部分以独立著作的面目示人。 [40] 一本权威的旅游法手册, [41] 不仅一方面要包含对《德国民法典》中关于包价旅游合同的条款(《德国民法典》第651a条及以下)和《航空旅客权利条例》的详细评注,而且另一方面,对《包价旅游指令》的评注,也须恰到好处,不偏不倚。

4.示例:如何在一部合集中处理条例和指令?

什么样的实用手册适合《旅游法》?对此可以参考一下其他实用手册。比较有代表性的是马丁·格鲍尔(Martin Gebauer)和托马斯·维德曼(Thomas Wiedmann)合著的《欧洲影响下的民法》一书 [42] 。这本书揭示了条例和指令的私法特征。在涉及指令法的部分,指令文本被完整地印在书上,然后是对指令及其转化情况的简要介绍,接着再根据指令以文章的形式阐述转化法的相关规范。这些文章虽然都是注释性的,但与评注的关注点并无太大差别——它们只是缺乏评注的外在形式。相比之下,条例倒是得到了逐条评注;在以黑体字印刷的被评注法条的条文之下,那些注释性的文字以评注的风格依次展开。从形式上看,这是一种混合型的解决方案,显而易见,其目的是方便法律适用者使用这些规范。

5.研究结果和变化趋势

这些示例证明了以适用性作为指导标准的假设。同时,它们确认了欧盟既有法规领域的“法律评注范式”。 [43] 诚然,必须指出,最近出现了某种明显的变化:目前,在题为“国际商法和欧洲商法”的系列(由赖纳·舒尔策[Reiner Schulze]和马蒂亚斯·雷曼[Matthias Lehmann]编辑)中出现了较多的英文评注,这些评注通常不局限于单一文本,而是对标复合主题下的多个文本。在这些文本中,总是能够看到指令的踪影。例如已经预告的关于“欧盟数字法”的评注,它将包含对新的数字内容指令、消费者权利指令、电子商务指令和可移植性条例的解释。 [44] 另一个例子是关于“商法”的评注,它将《联合国国际货物销售合同公约》、国际统一私法协会《国际商事合同通则》和《商业代理指令》的评注融于一册。 [45] 评注出现这种变化的原因,或许只能做如下推测:英文评注所面向的欧洲范围内的读者,其对指令的关注远在国家转化法之上?还是类似于上文对《欧洲统一买卖法》的探讨,这里还会为国家转化法单独准备一部评注? 我们稍后会讨论这个问题。

(二)条例

1.示例:冲突法

在对欧盟条例进行评注所涉及的众多法律领域中, 冲突法是绕不开的一个领域。仅就这一领域,下文还会详细探讨。关于冲突法的欧盟条例,它们作为被评注文本的形式各不相同。首先,评注的出版样式就多种多样:既有装订成册的著作,也有活页集;既有印刷的纸本,也有纯电子评注。 [46]

然而,最重要的是,这些评注作品的类型是多样化的。一些评注被整合到了(多卷本的)民法评注中。而对《德国民法典》的评注,传统上包括对《德国民法典施行法》中的冲突法的评注。随着欧洲层面的立法对成员国国际私法的不断替代或叠加,欧洲冲突法规范受到了这些新兴评注的持续关注。 [47] 因此,被评注文本直接被替换; [48] 另一方面,《德国民法典》的评注中对冲突法的评注内容被保留下来,尽管所评注的规范不再源于与《德国民法典》相同的规范制定者。在一些关于《德国民法典》的评注中,这种变化意味着,在专门评注实体法的著作中,也会对《欧盟继承条例》(EuErb-VO)的程序法部分进行同等标准的评注。 [49]

部分冲突法的评注,存在于其被评注的文本根据主题被划归某个具体的法律领域(如继承法)的著作中——这些特定领域来自不同的规范制定主体,有时候它们的实体法特征、冲突法特征或程序法特征变得无关紧要。 [50] 最终倒是欧洲层面的立法,使那些专注于评注一个或多个冲突法条例的著作获得了世人的关注。

2.评注文献的欧洲化?

表面上的观察可能会得到这样一个印象:似乎这些评注大多是用德语撰写,而且初始编辑和作者也都来自德语区。事实上,这一看法与事实还是存在一些细微的出入。

首先,德语法学者已经开始用英语撰写和出版评注。 [51] 这些评注通常不是从德语版本的评注翻译而来,而是直接用英语撰写的。

其次,欧盟冲突法条例的评注也有其他语言的版本,由其他语言地区的作者和国际作者团队撰写。这里只举几个例子,让大家对评注的多样性有一个印象。在法国出版的关于《罗马第三条例》(Rom Ⅲ-VO)的评注——因为作者的缘故——是以英语或法语撰写的。 [52] 意大利系列丛书《新民事立法评注(Le nuove leggicivili commentate)》中,对《罗马第三条例》也进行了评注。 [53] 第一部关于《欧盟继承条例》的评注是由比利时和瑞士的两位作者用法语撰写的; [54] 一个国际化作者团队用德语、英语和法语出版了关于《欧盟继承条例》的评注; [55] 现在还有更多关于《欧盟继承条例》的国际化评注。 [56] 这些著作中的每一部究竟会用何种语言文字出版发行,都引起了特别的关注。

值得注意的是,在此背景下,冲突法的英语权威著作对不断推进的欧洲化的反应。这部著作编排素材的方式和评注如出一辙: [57] 传统上,它以重述的方式,用稍大的印刷字体来表述冲突法的相关学说,然后对其进行解释。需要强调的是,这些学说出自作者,而非立法者。然而,如果冲突法的一个子领域是欧盟条例的调整对象,其规范就取代了私人学说;因此,解释的时候就把欧盟条例作为参照文本。这和评注可以说是殊途同归了。 [58]

有趣的是由此得到的观察,从评注类型和语言的多样性和多元化中——它们超越了评注理念和不同来源的著述之间的界限——对于现有评注和后续评注,无论是结构、风格还是内容上显然都不存在任何重大差异。 [59] 这是否表明了德语区“评注文化”“输出”的意图? [60] 事实上,正是用英语以及在欧洲私法中占据主导地位的语言所撰写的评注,使因那些本国的法律制度对评注这种文献形式所知甚少亦不会运用的法学家对评注有了更多的了解。至于说到那些作者,要判断他们是在输出“评注文化”,还是仅仅是用他们所熟悉的评注的文献形式来传递他们的观点,却并非易事。 [61] 评注可能成为促进整个欧洲学术讨论的媒介。 [62] 人们对有关冲突法的这种讨论还可能会进一步深化和扩大,并不会感到大惊小怪,因为有关冲突法的材料都具有跨国性的特点。

单一评注在多大程度上会实际参与到整个欧洲范围内的学术讨论,特别是对欧洲范围内的文献和判例进行学术处理,并指出各国在适用方面的差异,这是个案当中存在的一个问题,它与其是“国际化”的,毋宁是用德语并主要为德国图书市场撰写评注时所需要面对的。尽管评注的对象关乎整个欧洲,但这些评注在不同程度上提到了其他法律体系的声音;问题也或多或少地从德国的角度进行阐述。仍以《欧洲继承条例》为例说明这种现象:关于这一条例的出版物,在德国早已汗牛充栋,一些学术上的争端也正是由德国作者而起。 [63] 这些出版物也吸引了“国际”评注的眼球。评注的语言虽然确实很重要,因为正是借助语言思想才得以传输,而一些构想——比如内含于继承法中的——却难以通过另一种语言再现。因此,参与欧洲范围内的学术讨论,语言并不是决定性的标准;很大程度上作者的意图才是关键性的。 [64] 原则上,评注的形式适合文献资料汇编,并且由于其容易获取,也有助于促进欧洲范围内的学术讨论。基于此,对具有直接适用性的条例文本,评注可助其实现教义化。

3.在被评注文本适用前进行评注

最近一段时间,只要看看评注的功能,就会发现一种令人瞩目的趋势,即在条例开始适用之前就对其进行评注——《欧洲继承条例》在其于2012年8月17日生效三年之后,就得到了评注。 [65] 而此时,对被评注文本的适用情况还无法进行汇编整理;特别是还不可能“编制”出已经发布的案例。 [66] 很大程度上,只能借助已经出版的著述所展示的体系化和对该条例立法史的发掘,为条例的未来适用者提供如何适用的帮助。在此基础上,不仅要对条例进行解释、说明和批评,还要对其可能的适用前景进行预测。评注比散落在各个期刊的相关论文更一目了然。因此,评注可以凭借其权威性和容易被接纳的特点,预先拟制了有关条例的学术争鸣的格局。

现在产生了关于欧洲继承条例的第一个司法案例,从中不难解读出其预先操纵的功能。在评注中为了该条例的适用所做的那些准备工作,只要其引述源自何种文献清晰可辨,那么不论是在提交给欧洲法院的决定书里,还是在总检察长的总结陈词中,评注中的观点都被他们充满感激之情地接纳了。然而,恰恰是在这里,显示了语言的重要性。这可以通过马恩科普夫(Mahnkopf)一案加以说明,该案涉及《德国民法典》第1371条第1款的限定,因此也是一项德国规定 [67] 。虽然提交给柏林高等法院的诉状只引用了关于《欧洲继承条例》的德语版评注, 但波兰的总检察长在其意见书中提到了关于该条例的法语和英语评注。 [68]

(三)指令

众所周知,对指令的评注非常少见。对指令的批评性解释倒是常常出现在作品合集或学术专著里。 [69] 评注通常是在指令生效后不久出版——至少根据传统的情况是如此——伴随着指令转化为国内立法生效而出版,并且那种循环滚动更新的新版本评注尚未登场。 [70] 在“国际商法和欧洲商法” [44] 系列中新出版的或者预告即出的评注会在多大程度上带来新的改变,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由于欧盟的立法通常不具有直接适用性,所以常常是将国内的转化法作为评注的文本。 最典型的做法是将这类评注纳入国内法的评注作品中。因为欧盟条例,一个欧洲层面的评注传统可能正在形成,但另一方面,未转化的指令法却在国内法的评注实践中被一体化地评注了。诚然,由于这些指令法的欧盟法背景,其在解释方法上具有特殊性,如解释要求符合指令或在解释有疑问的情况下必须提交给欧洲法院。对国内从指令转化的法律规范进行评注有可能忽视欧盟法的背景,也有可能使一个欧洲指令规范在众多国家的适用中出现分歧。这给现有的评注带来了额外的挑战,例如,在将消费者保护指令纳入《德国民法典》以及在关于《德国民法典》的现有评注中对这一问题的处理中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71] 通常欧盟背景会在在先的边码中提到,部分还会进行更详细的解释。在任何情况下,更全面的评注都会在必要时推动符合指令的解释,甚至对转化后的国内法是否符合指令以及其在适用上的实际情形提出质疑。 在这方面,指令不仅影响国内法,也影响国内法评注的编撰。 [72]

欧盟指令被转化到《德国民法典》中以后,对转化法所做的评注主要参考对象仍然是国内法律。通常情况下,外国文献,尤其是非德语文献,几乎都不会援引,用外国判例的知识来对标指令中的规定,更是少之又少。“在欧洲私法中引入法律比较”的请求 [73] 显然仅指欧盟法层面。在比较各成员国不同做法的基础上创设一个统一适用的机会,有助于法律适用者克服语言障碍和获取外国判例法的实际准入困难,但这种机会远远未被善加利用。因此,无论如何,评注只能在和谐立法的基础上,有条件地消除国内不同观点对法律适用的分歧。 [74] 对转化法的立法和司法实践做比较法上的分析,由于评注者肩负着别样的使命,其能量无法完全释放,因此需要借助其他的形式来补拙。 [75] 在评注撰写的过程中,要对所有材料进行筛选、归类和评估,但唯独不涉及纯粹的资料收集。宏迪乌斯(Hondius)呼吁推出一个“欧洲的帕兰特评注(European Palandt)”,通过比较的方式将各个成员国迄今为止各自为战的法解释活动汇集在一起, [76] 但至今几乎无人响应。国际商事法院在当前的成立是否会强化对跨国评注的需求,以及这是否会给“欧洲帕兰特评注”的基本理念带来新的助力,还有待观察。

三、在现代共同法中的评注和对现代共同法的评注

(一)评注形式的进一步缺失

1.非立法规则作为评注文本

虽然在欧盟既存法律中很容易找到潜在的具有法律效力的被评注文本,但在现代共同法中极目望去,却找不到这样的文本。诚然,被评注文本是否具有法律效力并不是评注概念的先决条件,评注只是需要“参考权威性的法律文本”,这是评注活动安身立命之所在并能进行“持续性解释”。 [77] 权威性也可以为非立法性文本所属; [78] 这样的文本也可以超越“法律评注的经典范式”而成为评注的基准点。 [79] 因此,现代共同法中的文本虽然不是一般性的比较法知识,但可以是尚存疑问的以规则形式表述的欧洲私法的非立法规则,从这些规则中产生的、后来又被放弃的《欧洲统一买卖法》草案所夹带的双重立场前文已经有所论及。

2.对非立法性的成套规则进行评注的需求

如果因为《欧洲统一买卖法》的双重立场而将其排除在评注的考虑范围之外,那么很显然,迄今为止,欧洲私法的非立法性规则只在极其有限的范围内会被评注。不是《欧洲合同法原则》和《共同参考框架草案》的规则本身被评注,而是在任何情况下,与其具有相同性质的其他非立法文本都会被评注。 与这些欧洲文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国际统一私法协会的《国际商事合同通则》,该通则至少有三种评注,其中两种已经出到第二版。 [80]

为什么国际统一私法协会的《国际商事合同通则》与《欧洲合同法原则》不同,被认为“值得评注”? [81] 这不能用文本的权威性不同来解释。它们都没有被赋予国家的强制适用性,但享有“准法律权威”的威望。 [82] 仅凭此点,它们便同属学术争鸣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国家立法者在近期推动民事法律改革的灵感之源。 [83] 但很显然,所有这一切都尚不足以成就一部评注的诞生。关键性的标准,我们不得不多次强调,还是文本的适用性特征。所有的文本都不是根据《罗马法公约Ⅰ》(Rom Ⅰ-VO)第3条第1款作为可适用的法律而被选择适用。 [84] 但它们作为可适用的法律在仲裁程序中备选(试比较基于《联合国国际贸易法委员会示范法》第28条第1款制定的《德国民事诉讼法》第1051条第1款)。 [85] 然而,国际统一私法协会的《国际商事合同通则》,却在表述供法律选择适用的示范条款时,非常强烈地呼吁要在仲裁程序中获得完全适用。 [86] 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要专门对这套非立法性规则出版评注的动机。 [87] 恰在此处,对于一部评注来说典型的理论联系实际的功能 [88] 得以实现。

在相互给予和接受的意义上,追求适用性的意愿和评注活动最终是在交互影响中成就彼此。当文本作为可选择适用的法律问世时,不仅提高了法律的供给性,而且使其广为人知,进而在实践中产生要对其加以评注的需求。 [89] 而评注的供给同时又提高了对这些规则加以适用的需求。 [90]

3.撰写非立法性规则评注的资源

且先不问是否有必要对非立法性规则进行评注,首当其冲的一个问题是,如若对其撰写评注,可供利用的资源到底有哪些?经典法律评注的主要任务之一,可能是为了解释法条和完成对其续造,而对已经发布的司法判例进行整理、筛选和解构,进而最终促进法律规范的教义化。 [91] 然而,由于缺乏广泛的——首先是有约束力的——适用性,几乎没有关于非立法性规则的司法判例。 [92] 对于这些非立法性规则来说,任何情况下都可以援引国内(或者欧盟)与其并行的立法性规则所涉及的司法判例。因此,体现在评注中的资料来源往往是转手的。

评注援引文献的目的,是为了直接解释法律规范,必要时对其提出批评,并服务于其在比较法上的分类(特别是对于面临法律抉择,需要作出重大决定的当事人来说尤其重要)以及阐明其在历史比较方面的背景,因此,评注的内容首先要足够丰富。国际统一私法协会《国际商事合同通则》的评注被描述为以“一套注释性和比较性的教义学知识”对文本中的规则做了补充,并就其在实践中的运用提出了建议。 [93]

其次,评注可以成为一种媒介,使法律规范形成史上那些无人问津的史料得到发掘和利用。例如,国际统一私法协会《国际商事合同通则》的筹备报告、草案和磋商记录虽然自始都是公开的,但基本上杂乱无章,至少在工作的早期阶段,任何时候想要获取其中的某些材料都会令人十分抓狂。后来,这些材料按时间顺序整理好后发布到了网上,可供人随时查阅。 而评注则可以从中发掘出真正的宝藏,用这些材料对个别法律规范进行体系化的补充解释,从而使在未来适用产生疑问时从立法源头解释出“立法者本意”成为可能。《欧洲合同法原则》的类似工作仍未完成,特别是兰道委员会(Lando-Kommissio)有别于国际统一私法协会的做法,没有公开其立法草案和会议纪要。如果想了解个别规则是如何形成的,只能依靠来自各个项目参与者的零散报告。 [94] 虽然国际统一私法协会《国际商事合同通则》和《欧洲合同法原则》之间的这种差异可能不会明显地损害《欧洲合同法原则》在欧洲法学者中的威严和权威, [95] 但对《欧洲合同法原则》中法律规则的形成史进行梳理仍然是比较法研究和学科发展史中必不可少的内容。另外,关于《共同参考框架草案》和其他几套法律规则,已有批评说,公开渠道几乎检索不到准备工作的蛛丝马迹。 [96]

(二)“官方注释”作为评注?

就非立法性规则撰写著作的作者,最有可能通过所谓的“官方注释”向读者兜售其观点。这些解释性文本会在每一条立法规则出台时伴随左右。但无论是其核心思想还是文字表述都会在评注中被“公认的法律规则”(black-letter-rule)*所摒弃,尽管他们自身也援用这一规则。 [97] 很显然,美国的法律重述是运用“公认的法律规则”的典范。 [98] 同时,“官方注释”似乎延续了参考文本评注的传统,即由立法者自己发表评注。 [99] 与这些评注的作者一样,“官方注释”的作者自己最清楚——同时也是“真实的”——一条规则背后的意图和意义是什么。因此可以说,“官方注释”利用了评注的外部形式。

然而,它们充其量只是部分地实现了法律评注的功能, [100] 因此,它们不能替代“真正的”评注。通过解释条文,“官方注释”起到(简明) 地帮助理解的作用;在这里,解释规则往往遵循人们熟悉的事实构成要件(特征)和法律后果的模式。术语注释和举例释义都是服务于学术讨论的体系化。与“外部”评注相比,穿插的图表具有使解释的客体具体化的效果,因为它们是作为事实陈述而被制定的,在空间上与文本的其他部分分开。然而,它们的具体化程度很低,甚至没有达到评注中通常所需的案例类型化水平。 [101]

“官方注释”在多大程度上有助于权威性的形成——正如在“外部”评注中可以看到的那样 [102] ——似乎很值得怀疑。规则的传播及其权威性的确立,一个关键性因素可能是,它们以规则的形式呈现,使其易于被援引。 [103] 但“官方注释”只在较低的限度与此吻合。因此毫不奇怪,即使在比较法的讨论中,“官方注释”也只担当了无足轻重的角色。 [104] 甚至兰道委员会对《欧洲合同法原则》的翻译也仅限于规则,而没有涵盖“官方注释”。 [105] 在“官方注释”中,有关立法史或者相关学说的档案性资料因为缺少论证过程是被完全排除在外的,而“官方注释”很大程度上却还可以将这种权威性的影响放大。 [106] 然而,这种效果的反面是,通过赞成抑或反对一条规则所做权衡而形成的教义学知识和批评性论述都将不再尾随这个法条。 [107] 这些规则也与现有的比较法文献没有太多关联。与此同时,评注所应具备的显著特征也付之阙如。因此,“官方注释”不应被归类为评注的文献形式。

(三)《欧洲合同法评注》

1.结构特征:被评注文本的多元性

对于应在欧洲私法规则体系中找到的具体规定,从教义学、比较法上的归类以及学术批评等方面所做的综合考虑,促成了一个能够填补其法律漏洞的评注项目的产生。2018年出版的《欧洲合同法评注》 [108] 推出了多个被评注文本,并附注了同样致力于一体化解释的评注文本,这些评注内容横跨整页宽边印刷,下方则设专栏放置主题与被评注内容有关联的其他新旧文本,以及那些评注作者所阐释的、粗体印刷的综合评注内容——它们是在用历史的、批评的、比较的方法分析文本的基础上,依据“最适当原则”所形成的文本 [109]

此种方法源于如下认识:今天的欧洲合同法是由大量相互关联的且和解释学有亲缘关系的“不同层次的文本”所构建,它们的出处、约束力和权威性各不相同,而这些文本层次之间的差异及其原因却尚未得到全面的和批判性的研究。 [110] 评注主编通常选择《欧洲合同法原则》作为主要被评注的文本;然而当《欧洲合同法原则》欠缺相应的条款时——例如关于买卖合同、联立服务、消费者撤回权或经营者的信息披露义务等——其他文本便替代成为主要的评注参考文本:对于信息义务,替代条款来自欧洲合同法既有原则 [107] 和消费者权利指令;对于买卖合同,替代规则来自《共同参考框架草案》、 《欧洲统一买卖法》、《联合国国际货物销售合同公约》和《消费品买卖指令》。这些替代性的补充文本,可以是欧洲的,也可以是跨国的,并且分别来源于不具有约束力的非立法性规则、具有约束力的统一实体法以及欧盟的法案。

这种方法考虑到了这样一个事实,即无论其来源和法律性质如何,不同层次的文本都是相互关联的。仅举一例,不论《消费品买卖指令》还是《欧洲统一买卖法》,都能看到它们和《联合国国际货物销售公约》有着清晰的联系。 [7] 甚至在被评注的参考文本中,最终在评注内容本身,《欧洲合同法评注》也在现代共同法和欧盟既有法规之间建立了一种联系。 [111] 这么做的目的,在于跨越本文所选择的这种结构。虽然本书在这里尚要讨论,《欧洲合同法原则》作为现代共同法的规则,构成了主要的被评注文本,并且还提供了“秩序框架” [112] ,但我们要感谢这种讨论,因为本书的结构恰恰遵循了《欧洲合同法原则》的框架,而这在体系上是一个恰到好处的补充。 [113]

为这种文本的相互交织和联系而选择评注的外部形式,看起来似乎很独特:援引多个被评注文本的评注作品,通常都会选择连贯评注的做法,除非被评注的文本和整体的文本是被隔离开的,除非被评注文本在体系上相联系的那些规则不过是被人为地拼合在一起,它们仍需与其他规则隔绝开来才能获得解释。 [114] 评注的主编在解释它们何以选择评注这种形式时,其理由都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创造出一种愿景,比教科书更能揭示出那些规则的细微差别和在实践中的作用。 [115] 因此,评注主编和评注撰写人的出身如果是来自德语法学讨论圈,当然就会使事先已经在这一圈层里存在的评注形式接受起来更加容易。事实上,除了上述参考多个被评注文本之外,《欧洲合同法评注》在历史比较的目标上与《德国民法典》的经典评注也存在明显的差异。 [116]

2.目标设置和评注功能

让我们从思考评注的外部结构转向它的内容和功能吧。事实上,《欧洲合同法评注》不仅如上所述将参考文本相互联系和比较,而且还首先将“官方注释”中所缺失的归类放入历史比较的背景中进行。这样一来,这部著作就可以用一种理想的典型方式与之前纳入观察范围并在现代共同法中描述的评注来源相关联。在此,评注的典型教义化并不是 在适用的基础上发生的,而是通过对现有知识的批判性体系化,并和独立的学术讨论相勾连才发生的。 [117] 因此评注形式回应了欧洲法教义学的特殊任务。 [118]

尽管有这些特殊性,但典型的评注功能还是需要加以佐证的。 [119] 评注需服务于必要的、有意识的、选择性的汇编材料。鉴于需要加工处理的材料非常之多,评注也以特殊的量化方式完成了对这些材料的筛选和归类的任务。 [120] 对重新组合在一起的材料该如何表述和解释,体现了评注的形成功能,即便作者们打算放弃对现有规则做进一步的补充。 [121] 因此,建设性的批评可以进一步展开,而且不仅是针对被评注的文本,还可以针对国内法或欧盟法所提供的解决方案。这部评注以它独有的方式,在欧洲合同法逐渐合并的过程中发挥了稳定的作用。评注主编想通过这部著作“全面而平衡地描述我们今天所处的位置”,并提出“关于我们未来可能想去往何方的建议”。 [122] 这种稳定的作用基于规则的外部秩序框架,会持续发挥影响,因此可以想见,相比实用手册或者教科书所带来的影响及其迄今所提供的可能性,毫无疑问,它以更强烈的方式影响了评注的结构。 [123] 这部评注所利用的这项技术,也是围绕欧洲合同法迄今所讨论的一个焦点话题,即基于规则形式的展示。 [124]

(四)欧洲私法中的文献形式

对这部评注的最后一项观察让我们提出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欧洲合同法评注》是欧洲私法中一种新的文献形式,并且现代共同法中根本就不存在评注,那么我们不禁要问,哪些文献形式可以替代评注?除了期刊文章之外,哪些文本类型孕育并见证了欧洲私法的发展?在欧洲私法这样一个日新月异的领域,这个问题很难得到一般性的回答。然而,对于合同法来说,《欧洲合同法评注》对现存知识的选择性汇编可能是富有成效的。他们列出的“主要引用著作”基于对合同法的援引,对迄今优选的文献形式也给出了指引,概述如下。

1.文集

最常见的系收录了17篇代表性论文的文集,虽然它们的篇幅长短各异,但都是围绕同一主题展开论述——通常是由国际作者团队执笔,面对的目标群体也是国际化的——每篇论文都从不同的视角观照同一主题。 [125] 它们不是聚焦于同一个被评注的参考文本,而只是关注同样的内容或讨论同样的问题。参考对象是法律领域本身,这些文章都参与了讨论。

可以认为,这种文献形式特别适合处于变化中的法律领域。相比之下,一定程度的固化似乎是评注产生的前提条件。任何情况下,评注都会由于其稳定功能而导致不得已的固化效果。此外,这种文集的作者在数量上远多于评注的作者,能够提供更开阔的视野。因为在文集中的每一篇文章都承担了资料汇编、过滤筛选和归类整理的功能。然而,这些任务完全可以按照作者个人的标准来完成,他们的主观感受力因而可以得到更个人化的展现,而不必像评注那样需要做多方权衡。对于一个发展中的法律领域来说,不受牵绊的不同观点相互并存,有风险但也是机遇。

因此,对这种文献形式的选择与研究对象本身的变动不居和丰富多样是分不开的。关于共同欧洲的学术讨论,汇聚在文集中显然比在评注的僵化形式里更容易展开。评注总是有一些结论性和包容性的内容,《欧洲合同法评注》本身也不例外,它们明确提到了合并的内容,并致力于综合的表述。 [126] 由马丁·施密特-凯瑟尔(Martin Schmidt-Kessel)主编的欧洲统一买卖法的评注也支持了这一看法,在该评注问世之前,出版了预备性的文集。 [127]

2.实用手册和教科书

第二个相对较强的类型组是由实用手册和教科书、论文集和教科书组合而成。它们大多数情况下是由一个作者独立完成的,有的时候是由群体作者共同完成。在这一组的15部著作中,有9部以欧洲为重点,其余6部则关注世界范围内的比较法研究。 [9] 对于百家争鸣的学术讨论,文集显然比这种类型更占优势。其整齐划一的外部形式,更接近于评注。像评注一样,它使知识变得易懂而实用, [128] 又像评注一样,它可以促进知识的体系化和教义学化。 [129]

值得注意的是,《欧洲合同法评注》的主编们非常理解编撰欧洲合同法教科书的做法, [130] 同时认为一个法律领域“可以纳入一个固定的体系”是编撰体系化教科书的先决条件。 [131] 由于“欧洲法目前正处在日新月异和开放式发展阶段”,“根据逐条排列的规范加以评注”比笼而统之的描述更适合展现其面貌。 [132] 没有必要只是为了展示那些立法材料而去追求这些法条的内部体系化,更不应该因此而束缚住被评注文本的外部体系化构建。当然,在每一条评注的内部还是有必要追求严格的体系化的,其要求也远比专著可能达到的体系化标准要高。

3.评注

评注构成了第三大类,尽管在排除了纯粹的国内评注之后,所剩评注并不多。有两种评注和《欧洲统一买卖法》有关,另外两种涉及《联合国国际货物销售合同公约》,还有一种针对国际统一私法协会的《国际商事合同通则》。在这一类型中,有四卷值得特别注意,每一卷都以评注的结构、参照一个国家的法律体系(荷兰、意大利和德国,最后一卷还参照了《共同参考框架草案》)对《欧洲合同法原则》进行了研究。 [133] 这些卷本确实表现出评注的特点,即使在双重(有时是三重)参考文本中存在一定的困难,即先后解释《欧洲合同法原则》的一个条款和相应的各国规定,并简要比较它们后作出取舍。 [134]

这些卷册的目的是使《欧洲合同法原则》和各国法律易于理解。在某种程度上,对国家法律的解释是达到目的的手段:如果你是一个德国法学者,想知道关于《德国民法典》的一些情况,你自然会在其他评注中寻找答案。对《欧洲合同法原则》的解释也更像是一个中间形态。准确地说这种方法旨在将欧洲的发展与各国传统联系起来。 [135] 因此,它们主要是作为一种批评和法的续造的手段;它们着眼于欧洲合同法的进一步发展以及国家法律如何从《欧洲合同法原则》中受益。

4.百科全书

最后,有4本百科全书值得一提,它们以特意选择的形式收集、过滤和整理知识。 [136] 它们与评注的共同点是深思熟虑地选择了一种特定的格式,使知识能够被获取。然而它们缺乏对被引用的文本的参考,这在按照字母顺序排序的《马克斯·普朗克欧洲私法百科全书》中尤为明显。但它们甚至比评注更有助于描摹一种现状,并从中揭示出未来发展的方向。

在此得到确认的还包括:对于评注这种形式来说,重要的不仅是它具有汇编或者整理知识这些特定的功能,而且是“通过援引基础性文本这样具体的和特殊的方式来做到的” [137]

四、总结

回顾本文所描绘的全景图,开篇所担忧的幻灭感是不是有所减轻了?取而代之的是评注的文献形式也可被应用于欧洲私法这样清晰的认知。这里所描绘的画面揭示了差异化和特殊性,对整个评注形式也是重要的收获。一个反复提及的观察是作为指导性标准的适用性特征,根据这一特征,不仅解释了条例和指令之间的显著区别,而且对于非立法性规则来说,评注的缺席也恰是因为其适用性的阙如。

此外,需要强调的是在不同著作中都能观察到的指导功能,在文本适用之前或者在欧盟指令转化成国内法的同时,这种功能在评注文本的时候都能得到特别的彰显。在非立法规则领域,指导和合并的意图自然不是针对法律适用者,而是针对(比较法)的学术讨论,也可能是针对一个规则的制定者。特别是在缺乏适用性要素的情况下,与传统的面向国家法律制度的评注不同,这些评注会追求其他的或者额外的目标。

与传统的评注相比,这些评注的另一个特别之处在于对所处理材料的来源要加以说明。就非立法性规则而言,首先是佐证其产生历史的材料,尤其是来自学术讨论中的那些比较法知识。而对于立法性规则来说,至少是潜在的那些司法判例和学术著作——相比法律制度本身更应纳入援引和讨论的范围——理想化的论述或许可以借助专著得到不同程度的实现。

最后,应再次举出欧洲冲突法的例子。评注形式在这一领域的推广和所呈现的多面性使我们有理由相信,国际学术界已经做好了准备,如何去超越国内法对评注这种文献形式的偏好,从而使法律评注这种文献形式的优点在整体上能够充分发挥出来。

[1] N.Jansen / R.Zimmermann ,in:dies.(Hg.),Commentaries on European Contract Laws,2018,General Introduction Rn.7:“然而,在欧洲合同法领域,这种[现代评注]的做法似乎不太靠谱,因为在很大程度上,它仍然缺乏必要的立法基础。”Ähnlich bereits N.Jansen ,Com menting upon European Contract Law,GPR:Zeitschrift für das Privatrecht der Europäischen Union 2015,2 -10,3.

[2] D.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Struktur,Funktion und Stellenwert ju ristischer Kommentare in Geschichte und Gegenwart,2016,289;ähnlich T.Henne ,Die Entste hung des Gesetzeskommentars in Deutschlandim 19.und20.Jahrhundert,in: D.Kästle / N.Jans en (Hg.),Kommentare in Recht und Religion,2014,317 -329,320.

[3] N.Jansen ,Europäisches Privatecht,in: J.Basedow / K.J.Hopt / R.Zimmermann (Hg.),Handwörterbuch des Europäischen Privatrechts,2009,548 -551,549:它“与其说是一个完全成熟的法律体系,不如说是一个政治和学术项目”。

[4] J.Basedow et al.,Editorial,ZEuP 1(1993),1 - 3; J.Basedow / K.J.Hopt / R.Zimmer mann ,Preface,in:dies.(Hg.),Max Planck Encyclopedia of European Private Law,2012,v vii,v.

[5]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19 288;ders.,Kommentarkul turen? Einführung und historische Einordnung,in diesem Band,1 - 24,5 ff.;siehe auch Henne,Entstehung des Gesetzeskommentars(Fn.2),323 ff.

[6] R.Michaels ,Kommentare zum transnationalen Privatrecht,in diesem Band,395 -416.

[7] 关于《联合国销售公约》对欧洲合同法原则的影响,见 CECL / Jansen / Zimmermann (Fn.1),General Introduction Rn.11; O.Lando ,CISG and Its Followers:A Proposal to A dopt Some International Principles of Contract Law,American Journal of Comparative Law 53(2005),379 -401,381(“《国际货物销售合同公约》对与《欧洲合同法原则》的形成、内容、履行和不履行有关的术语和规则产生了实质性影响”)。关于对消费者销售指令的影响,见 S.Grundmann ,in:ders./C.M.Bianca(Hg.),EU-Kaufrechts-Richtlinie.Kommentar,2002,Einl Rn.1 ff。(“联合国销售公约作为一个目标和起点”)。关于对国家法律制度改革的影响,例如参见 F.Ferrari (Hg.),The CISG andits Impact on National Legal Systems,2008中的文章; U.Magnus ,Rabels Einfluss auf das CISG und die europäische Kaufrechtsentwicklung,in: S.Lorenz / P.Kindler / A.Dutta (Hg.),Einhundert Jahre Institut für Rechtsvergleichung an der Universität München.Kaufrecht und Kollisionsrecht von Ernst Rabel bis heute,2018,89 -110,108 f.; P.Schlechtriem ,10 Jahre CISG-Der Einflußdes UN-Kaufrechts auf die Entwicklung des deutschen und des internation alen Schuldrechts,Internationales Handelsrecht 2001,12 -18; R.Schulze ,The New Shape of Eu ropean Contract Law,Journal of European Consumer and Market Law 2015,139 -144,139 f.法国债法改正中的文献见Rapport au Président de la République relatif à l'ordonnance no 2016 -131 du 10 février 2016 portant réforme du droit des contrats,du régime général et de la preuve des obli gations gibt zwar nicht das CISG,wohl aber die davon inspirierten Texte als Einfluss an.

[8] R.Zimmermann ,Editorial,ZEuP 1 (1993),439 441,439;又见, Jansen ,Europäisches Privatrecht(Fn.3),550.

[9] 此外,涵盖欧洲私法和欧洲私法判例的努力导致了一种新类型的教科书和手册的出现,如:C.von Bar,Gemeineuropäisches Deliktsrecht,2 Bde.,1996/1999; ders. ,Gemeineuropäisches Sa chenrecht,2 Bde.,2015/2019;H.Beale/B. Fauvarque-Cosson / J.Rutgers / S.Vogenauer ,Cases,Materials and Text on Contract Law,3.Aufl.,2019;H.Kötz,Europäisches Vertragsrecht,2.Aufl.,2015;F.Ranieri,Europäisches Obligationenrecht,3.Aufl.,2009;P. Schlechtriem ,Resti tution und Bereicherungsausgleichin Europa,2 Bde.,2000/2001;C.van Dam,European tort law,2.Aufl.,2013;W.van Gerven / J.F.Lever / P.Larouche ,Tort Law,2000.先锋是 H.Coing ,Europäisches Privatrecht,2 BdE.,1985/1989,与 R.Zimmermann ,The Law of Obligations,1990.

[10] O.Lando / H.Beale ( Hg. ),Principles of European Contract Law.PartⅠ,1995;dies.(Hg.),Principles of European Contract Law.Parts Ⅰ and Ⅱ,2000; O.Lando / E.Clive / A. Prüm / R.Zimmermann (Hg.),Principles of European Contract Law.Part Ⅲ,2003.Siehe außerdem die französische Weiterentwicklung der PECL in Association Henri Capitant / Sociétéde législation comparée (Hg.),Projet de cadre commun de référence.Principes contractuels com muns,2008.

[11] European Group on Tort Law (Hg.),Principles of European Tort Law,2005;更多该工作组的工作,见<www.egtl.org&gt;。

[12] K.Boele-Woelki et al. (Hg.),Principles of European Family Law Regarding Divorce and Maintenance Between Former Spouses,2004; dies .(Hg.),Principles of European Family Law Regarding Parental Responsibilities,2007; dies .(Hg.),Principles of European Family Law Re garding Property Relations Between Spouses,2013; K.Boele-Woelki et al. (Hg.),Principles of European Family Law Regarding Property,Maintenance and Succession Rights of Couples in de facto Unions,2019.

[13] J.Basedow et al. (Hg.),Principles of European Insurance Contract Law(PEICL),2.Aufl.,2016.

[14] C.v.Bar / E.Clive (Hg.),Principles,Definitions and Model Rules of European Private Law.Draft Common Frame of Reference(DCFR),Full Edition,6 Bde.,2009.《欧洲法律原则》的各卷本也在《共同参考框架》内。

[15] 最新版本 UNIDROIT (Hg.),UNIDROIT Principles of International Commercial Con tracts 2016,2016 (早期版本有 1994 年版,2004 版和 2010 年版)。Kommentierungen in E. Brödermann ,UNIDROIT Principles of International Commercial Contracts.An article-by-article commentary,2018(也可见于: P.Mankowski [Hg.],Commercial Law.Article-by-Article Com mentary,2019,462 -827); D.Morán Bovio (Hg.),Comentario a los principios de Unidroit para los contratos del comercio internacional,2.Aufl.,2003; S.Vogenauer (Hg.),Commentary on the UNIDROIT Principles of International Commercial Contracts(PICC),2.Aufl.,2015.

[16] Zu Überlappungen in Entstehung und Inhalt M.J.Bonell ,An International Restatement of Contract Law,3.Aufl.,2005,335 ff.; A.S.Hartkamp ,Principles of Contract Law,in:ders.et al.(Hg.),Towards a European Civil Code,4.Aufl.,2011,239 - 250.

[17] Jansen ,Europäisches Privatrecht(Fn.3),550.

[18] R.Michaels ,Of Islands and the Ocean:The Two Rationalities of European Private Law,in:R.Brownsword et al. (Hg.),The Foundations of European Private Law,2011,139 158.

[19] H.Schulte-Nölke ,Vor-und Entstehungsgeschichte des Vorschlags für ein Gemeinsames Europäisches Kaufrecht,in:ders. et al .(Hg.),Der Entwurf für ein optionales europäisches Kaufrecht,2012,1 - 20,17.

[20] 也可见于 Noack / Zetzsche ,Kommentieren(Fn.24),223.

[21] 关于在发布转化法之前指令的效力情况,见 C.Hofmann ,Die Vorwirkung von Rich tlinien,in:K.Riesenhuber(Hg.),Europäische Methodenlehre,3.Aufl.,2015,326 346,Rn.29 ff.

[22]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291,336.

[23] 详见, J.Basedow ,Gemeinsames Europäisches Kaufrecht-Das Ende eines Kommis sionsvorschlags,ZEuP 23(2015),432 -435.

[24] M.Schmidt-Kessel (Hg.),Der Entwurf für ein Gemeinsames Europäisches Kaufrecht.Kommentar,2014; R.Schulze (Hg.),Common European Sales Law (CESL)-Commentary,2012.

[25] 关于现已失效的德文和英文独立评注的公告,见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 mentare(Fn.2),98 Fn.645.

[26] So aber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98; D.Kästle ,Juristische Kommentare-theologische Kommentare.Von der Farbe des Chamäleons,in:ders./Jansen,Kom mentare(Fn.2),393 -450,409;ähnlich für die zum CESL-Vorschlag entstandenen Kommentare G.Christandl,Rezension:Schmidt-Kessel,GEK,und Schulze,CESL(Fn.30),GPR:Zeitschrift für das Privatrecht der Europäischen Union 2015,54 -55(„Stärkung der Autorität des Referenz textes“)。

[27] 也可参阅 N.Jansen ,The Making of Legal Authority,2010,94:“[立法]不包括补充性权威要素。”

[28] Überblicke in H.Fleischer ,Optionales europäisches Privatrecht(„28.Modell“),Ra belsZ 76(2012),235 252,239 ff.; J.Kleinschmidt ,Optionales Erbrecht:Das Europäische Nachlasszeugnis als Herausforderung an das Kollisionsrecht,RabelsZ 77(2013),723 - 785,750; M.Stürner ,Das Verhältnis des Gemeinsamen Europäischen Kaufrechts zum Richtlinienrecht,in:Schulte-Nölke et al. ,Entwurf(Fn.22),47 - 84,51 f.

[29] 仅见 J.von Hein ,in:T.Rauscher(Hg.),Europäisches Zivilprozess-und Kollision srecht,4.Aufl.,2016,Art.3 Rom I-VO Rn.49 ff.;speziell zu den kollisionsrechtlichen Grundlag en optionalen Rechts M.Fornasier ,„28.“versus„2.Regime“—Kollisionsrechtliche Aspekte eines optionalen europäischen Vertragsrechts,RabelsZ 76(2012),401 - 442.

[30]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98;ders.,Juristische Kommentare(Fn.32),409.

[31] Jansen ,Commenting(Fn.1),4 sieht hierin sogar das vorrangige Anliegen möglicher Nutzer eines CESL-Kommentars;Kästle-Lamparter,Welt der Kommentare(Fn.2),98.然而,对于关于条例提案的评注,这一意见只在有限的程度上适用。

[32] 参阅die Beobachtungen bei Christandl ,Rezension Schmidt-Kessel und Schulze(Fn.32),55.就这一功能而言,答案可能在于只寻求与少数国家法系进行生深入比较的评注。

[33] Jansen ,Commenting(Fn.1),4.

[34]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98.

[35] Kommentierungen in Schulze,CESL (Fn.30)folgen einem einheitlichen Schema,das nach eher exegetischen Abschnitten mit einem-teils kürzer,teils länger ausgefallenen-Abschnitt„Criticism“schließt.Siehe auch W.Tilmann ,Rezension:Schulze,CESL (Fn.30),ZEuP 22(2014),227 - 228.

[36] Ähnlich Christandl ,Rezension Schmidt-Kessel und Schulze(Fn.32),55(der indes vor allem eine Stabilisierungsfunktion erkennt);zum Begriff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321.

[37] 也可见于 R.Schulze ,Preface,in:ders.,CESL(Fn.30),v(评注的双重目标是让法律从业者预备《欧洲统一买卖法》,并在立法过程中提出可能的改进建议); M.Schmidt-Kessel ,Vorwort,in:ders.,GEK(Fn.30),V(was liege näher,„als das noch laufende Gesetzgebungsver fahren mit einem weiteren Impuls zu begleiten“)。

[38] So auch Christandl ,Rezension Schmidt-Kessel und Schulze(Fn.32),54.

[39] 整合的评注可以在Beck OK中找到,Beck Online-Kommentaren(R.Schmid[Hg.],BeckOK Fluggastrechte-Verordnung,13.Edition,Stand:1.1.2020)und BeckOGK (J.D.Harke[Hg.],beck-online.Großkommentar Fluggastrechte-VO,2020);als eigenständiges Werk A. Staudinger / S.Keiler (Hg.),Fluggastrechte-Verordnung,2016.Gedruckt erschienen ist auch R.Schmid (Hg.),Fluggastrechte-Verordnung,2018.

[40] E.Pick , Reiserecht ,1995;K.Tonner,Der Reisevertrag,5.Aufl.,2007.

[41] E.Führlich / A.Staudinger ,Reiserecht,8.Aufl.,2019.

[42] M.Gebauer / T.Wiedmann (Hg.),Zivilrecht unter europäischem Einfluss,2.Aufl.,2010.

[43] Formulierung von Kästle ,Juristische Kommentare(Fn.32),407,wo dies Paradigma freilich gerade in Zweifel gezogen wird.

[44] R.Schule / D.Staudenmayer (Hg.),EU Digital Law.Article-by-Article Commentary,angekündigt für 2020.共同编辑Staudenmayer作为欧盟委员会司法和消费者总局合同法部门领导,参与创建了一些评注文本。Zu diesem Phänomen auch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98,dessen(zum CESL geäußerte)Vermutung der Intention,die„autoritätsstabilisierende Wirkung von Kommentaren[。。。]bewusst als Mittel zur Recht-Fertigung“einzusetzen,hier freilich nicht verfängt:Eine Richtlinie ist geltendes Recht.

[45] Mankowski ,Commercial Law (Fn.17)。

[46] 只在线上出版的 C.Budzikiewicz / M.-P.Weller / W.Wurmnest (Hg.),beck-online.Großkommentar,Rom Ⅰ-VO;Rom Ⅱ-VO;Rom Ⅲ-VO;EuErbVO;EU-UnterhaltsVO,2020; M.Herberger et al.(Hg.),juris Praxiskommentar BGB,Bd.6:Internationales Privatrecht und UN-Kaufrecht,hg.v.M.Würdinger,9.Aufl.,2020.

[47] 任何BGB评注都可以在这里作为示例提及,例如 F.J.Säcker et al. (Hg.),Münchener Kommentar zum BGB,Bde.11 -12,7.Aufl.,2018; G.Brudermüller et al. ,Palandt.Bürgerliches Gesetzbuch,79.Aufl.,2020.

[48] 见,如den völlig geräuschlosen Austausch von K.Thorn ,in:Palandt(Fn.60),68.Aufl.,2009,Art.27 ff.EGBGB durch K.Thorn ,in:Palandt(Fn.60),69.Aufl.,2010,Art.1 ff.Rom I-VO.Die alte Kommentierung der Art.27 ff.EGBGB wurde für Altfälle in das Palandt Archiv übernommen,见<https://rsw.beck.de/buecher/palandt/palhome/auf gehobenes-recht&gt;。

[49] 因此,例如在慕尼黑评注中(前注[47]) [47] ;freilich war das Internationale Nachlassverfahr ensrecht auch vor der EuErbVO bereits mit abgedeckt,dann aber innerhalb der Kommentierung zu Art.25 EGBGB a.F.,siehe A.Dutta ,in:Münchener Kommentar zum BGB,6.Aufl.,2015,Art.25 EGBGB Rn.307 360.Das Vorgehen des Palandt(Fn.60)ist insoweit präziser,wenn auch weniger übersichtlich:欧洲继承条例的法律冲突规则在知识产权的背景下,以及在由EGBGB形成的国际继承法的体系地位上得到解释,欧洲继承证书的实质性规则在BGB的继承证书的体系背景下得到解释。

[50] 见如.im Erbrecht L.Kroiß / C.-H.Horn / D.Solomon (Hg.),Nachfolgerecht.Er brechtliche Spezialgesetze,2.Auflage,2019; A.Dutta / J.Weber (Hg.),Internationales Erbrecht,2016;im Vertragsrecht z.B. F.Ferrari et al. ,Internationales Vertragsrecht,3.Aufl.,2018;allgemein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296.

[51] 见z.B. G.-P.Calliess (Hg.),Rome Regulations,2.Aufl.,2015; P.Huber (Hg.),Rome II Regulation,2011; U.Magnus / P.Mankowski (Hg.),European Commentaries on Private International Law,4 Bde.,2016 -2019.

[52] S.Corneloup (Hg.),Droit européen du divorce,2013;又见 dies. (Hg.),The Rome III Regulation.A Commentary on the Law Applicable to Divorce and Legal Separation,2020.

[53] P.Franzina etal. ,Regolamento UE n.1259/2010 del Consiglio del20.12.2010 relativo all'attuazione di una cooperazione rafforzata nel settore della legge applicabile al divorzio e alla sepa razione personale,Le nuove leggi commentate 34(2011),1435 -1547.

[54] A.Bonomi / P.Wautelet ,Le droit européen des successions,2013(inzwischen 2.Aufl.,2016)。

[55] U.Bergquist et al. ,EU Regulation on Succession and Wills.Commentary,2015(auch erschienen als„Commentaire du règlement européen sur les successions“und als„EU-Erbrechts verordnung“)。

[56] A.-L , Calvo Caravaca / A.Davi / H.-P.Mansel (Hg.),The EU Succession Regula tion.A Commentary,2016; H.P.Pamboukis (Hg.),EU Succession Regulation No 650/2012.A Commentary,2017(aus Griechenland); M.Zalucki (Hg.),Unijne rozporzadzenie spadkowe nr 650/2012.Komentarz,2.Aufl.,2018(aus Polen)。

[57] L.Collins (Hg.),Dicey,Morris and Collins on the Conflict of Laws,2 Bde.,15.Au fl.,2012;näher G.-P.Calliess ,Kommentar und Dogmatik im Recht.Funktionswandel im Ange sicht von Europäisierung und Globalisierung,in:Kästle/Jansen,Kommentare(Fn.2),381 - 392,386 f.; Jansen ,Making Legal Authority(Fn.33),128 ff.

[58] Selbe Beobachtung bei Calliess ,Kommentar und Dogmatik(Fn.70),390.

[59] Selbe Beobachtung bei Calliess ,Kommentar und Dogmatik (Fn.70),390; Kästle 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96.

[60] So Calliess ,Kommentar und Dogmatik (Fn.70),390;ähnlich Noack / Zetzsche ,Kommentieren(Fn.24),226.

[61] 对“输出”的怀疑也可见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95 f.还有出版方面的考虑,在评注的帮助下“开放国际图书市场”。Calliess,Kommentar und Dogmatik(Fn.70),390 nimmt an,dass aufgrund der„Europäisierung des Rechtsdiskurses“die„ohnehin zu beobachtende Pluralisierung auf dem Markt der Kommentare sich fortsetzen“werde.

[62]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95.

[63] Vgl.nur denÜberblick in A.Dutta ,Die europäische Erbrechtsverordnung vor ihrem Anwendungsbeginn:Zehn ausgewählte Streitstandsminiaturen,IPRax:Praxis des internationalen Privat-und Verfahrensrechts 2015,32 -39.

[64] Für diese Intention kann die Sprachwahl dann aber mit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95 als„Indiz“gewertet werden;siehe z.B. A.-L.Calvo Caravaca / A. Davi / H.-P.Mansel ,Foreword and Acknowledgements,in:dies.,EU Succession Regulation(Fn.69),xiii.

[65] Zum Anwendungsbeginn lagen umfangreiche Kommentierungen von Bonomi / Wautelet ,Droit européen des successions(Fn.67)sowie im Münchener Kommentar zum BGB(Fn.60)(6.Aufl.,2015),im jurisPK-BGB(Fn.59)(7.Aufl.,2014)undim Beck-OGK(Fn.59)(Stand:1.6.2014)vor.Eine Kommentierung des Verordnungsvorschlags(vgl.oben Ⅱ.1.b))findet sich in Rauscher ,Europäisches Zivilprozess-und Kollisionsrecht(Fn.35),Bd.4,3.Aufl.,2010.

[66] Zum Begriff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Fn.2),299.

[67] EuGH,1.3.2018,Rs.C-558/16( Mahnkopf )。

[68] GA Szpunar ,Schlussanträge v.13.12.2017,Rs.C-558/16 ( Mahnkopf )。Zitiert werden Bonomi / Wautelet ,Droit européen des successions(Fn.67)in Fn.6 und 31 und Pam boukis ,EU Succession Regulation(Fn.69)in Fn.33.

[69] Exemplarisch verwiesen sei auf das bereits oben erwähnte Werk von Gebauer / Wiedma nn ,Zivilrecht unter europäischem Einfluss(Fn.52)sowie auf die Lehrbücher von B.Heiderhoff ,Europäisches Privatrecht,4.Aufl.,2016; K.Riesenhuber ,EU-Vertragsrecht,2013.

[70] 见z.B. Grundmann / Bianca ,EU-Kaufrechts-Richtlinie(Fn.7),auf Deutsch,Englisch und Französisch erschienen; J.Schmidt-Salzer ,Kommentar EG-Richtlinie Produkthaftung,1986.

[71] 作为《慕尼黑评论》BGB的编辑之一,很有帮助。 F.J.Säcker ,Münchener Kommentar zum BGB,in:D.Willoweit(Hg.),Rechtswissenschaft und Rechtsliteratur im 20.Jahrhundert,2007,405 -417,414 ff.; Noack / Zetzsche ,Kommentieren(Fn.24),216.另外所有关于评注的概括性陈述总是包括例外和偏差的可能性。

[72] 又见 Noack / Zetzsche ,Kommentieren(Fn.24),223 ff.zum Wandel der Kommentar funktionen im europäischen Wirtschaftsrecht.

[73] Säcker ,Münchener Kommentar(Fn.87),410.

[74] 另一个方面是引用了法规不同语言版本,见 Noack / Zetzsche ,Kommentieren(Fn.24),224.

[75] 见如 H.Schulte-Nölke / C.Twigg-Flesner / M.Ebers (Hg.),EC Consumer Law Com pendium.The Consumer Acquis and its transposition in the Member States,2008;als Beispiel aus der Aufsatzliteratur H-.P.Mansel ,Kaufrechtsreform in Europa und die Dogmatik des deutschen Leistungsstörungsrechts:Kaufrecht in Europa nach der Umsetzung der Verbrauchsgüterkauf-Rich tlinie,AcP 204(2004),396 -456.

[76] E.Hondius ,Towards a European Palandt,European Review of Private Law 2011,483 488,484 f.;dazu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96,329.Hondius是否关心以评注的形式实现他的关切,是相当值得怀疑的。在荷兰的一份出版物(Ars Aequi 2011,738 746)中,他呼吁“Naar een Europese Asser-serie”,因此需要一本手册。Zur Asser-Reihe siehe J. Jansen ,Der Blaue Engel und die Grüne Reihe:Die Rolle des Kommentars in der niederländischen privatrechtlichen Publikationskultur,in diesem Band,87 -106,97,98f.

[77] 对这些概念的理解见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289,336;见前注[2] [2] 对应原文。

[78] Jansen ,Making Legal Authority(Fn.33),76 f。;也可见 C.v.Bar ,Rezension:Jans en/Zimmermann,CECL(Fn.1),AcP 219(2019),593 - 596,593,der von„überwiegend freilich rein literarischen“Quellen spricht.

[79] Calliess ,Kommentar und Dogmatik (Fn.70),382 f.;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289;N.Jansen,Rezension:Vogenauer/Kleinheisterkamp(Hg.),Com mentary on the UNIDROIT Principles of International Commercial Contracts(PICC),2009,JZ 2009,1008 - 1009,1008.

[80] 见前注[15] [15] ;旨在考虑《慕尼黑民法典评注》中的欧洲法规 Säcker ,Münchener Kom mentar(Fn.87),416:“在评注中解释避免了导致各国法制背离欧洲私法秩序不断发展的原则。”当然,评注的参考对象仍然是《德国民法典》;各项规则通常在评注的开头提到。

[81]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336.

[82] Jansen ,Europäisches Privatrecht(Fn.3),550 f。(„Autoritätspluralismus“);ders.,Making Legal Authority(Fn.33),59 ff.

[83] Jansen ,Making Legal Authority (Fn.33),63;R.Michaels,in:Vogenauer,PICC(Fn.17),Preamble I Rn.143 ff.;S.Vogenauer,Die UNIDROIT Grundregeln der internationalen Handelsverträge 2010,ZEuP 21(2013),7 -42,14;法国见前注[7] [7]

[84] Rauscher / v.Hein (Fn.35),Art.3 Rom I-VO Rn.49 ff.m.w.N。;关于非立法规则的适用性和有效性的详细信息,例如 C.-W.Canaris ,Die Stellung der„UNIDROIT Principles“und der„Principles of European Contract Law“im System der Rechtsquellen,in: J.Basedow (Hg.),Europäische Vertragsrechtsvereinheitlichung und deutsches Recht,2000,5 -31; R.Michaels ,Pri vatautonomie und Privatkodifikation,RabelsZ 62(1998),580 -626.

[85] J.Münch ,in:Münchener Kommentar zur ZPO,5.Aufl.,2017,§ 1051 Rn.59;P.Schlosser,in: Stein / Jonas ,ZPO,hg.v.R.Bork und H.Roth,23.Aufl.,2014,§1051 Rn.13; M.Scherer ,in:Vogenauer,PICC(Fn.17),PreambleⅡ Rn.4.

[86] M.J.Bonell ,UNIDROIT Principles 2004 - The New Edition of the Principles of Inter national Commercial Contracts adopted by the 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the Unification of Private Law,Uniform Law Review 2004,5 - 40,6:“最终真正重要的是,有关文件不是一纸空文,而是在实践中得到适用。”; ders. ,The law Governing International Commercial Contracts and the Actual Role of the UNIDROIT Principles,Uniform LR 2018,15 -41; ders. ,Restatement(Fn.18),174 ff.; Hartkamp ,Principles(Fn.18),258 f.;J.Kleinheisterkamp,UNIDROIT Principles of Inter national Commercial Contracts,in:HWB-EuP(Fn.3),1547 -1551,1548; O.Lando ,My life as a lawyer,ZEuP 10(2002),508 -522,521; Vogenauer / Michaels (Fn.102),PreambleⅠ Rn.7,52 ff.(zu den Musterklauseln); Vogenauer / Scherer (Fn.104),PreambleⅡ Rn.9; P.Sirena ,Die Rolle wissenschaftlicher Entwürfe im europäischen Privatrecht,ZEuP 26 (2018),838 861,853; S.Vogenauer ,in:ders.,PICC(Fn.17),Introduction Rn.48; ders. ,UNIDROIT Grundre geln (Fn.102),13 ff.Damit korrespondierend spielen die UNIDROIT PICC etwa in Veröffentlichungen zur Schiedsgerichtsbarkeit der ICC eine deutlich größere Rolle als andere nicht legislative Regelwerke,见如 Y.Derains / E.A.Schwartz ,A Guide to the ICC Rules of Arbitra tion,2005,235 ff.; J.Fry / S.Greenberg / F.Mazza ,The Secretariat's Guide to ICC Arbitration,2012,Rn.3 -761;sowie die Beiträge in ICC International Court of Arbitration Bulletin 2002,Spe cial Supplement:UNIDROIT Principles of International Commercial Contracts.Reflections on their Use in International Arbitration.Siehe demgegenüber die Zwecke der PECL zusammenfassend Zim mermann,Comparative Law (Fn.10),581.

[87] 相同的观点见 Jansen ,Making Legal Authority(Fn.33),75.Diese Differenzierung fehlt bei Calliess,Kommentar(Fn.70),391 und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96 f.,die die Kommentare zu den UNIDROIT PICC letztlich pars pro toto für alle nichtlegisla tiven Regelwerke darstellen.

[88] Dazu Henne ,Entstehung des Gesetzeskommentars(Fn.2),321;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302.

[89] A.Baumann ,Rezension:Brödermann,Unidroit Principles (Fn.17),Zeitschrift für Schiedsverfahren 2019,147 -148,147;又见Jansen,Making Legal Authority(Fn.33),75 f.(eine Kommentierung verschaffe den UNIDROIT PICC Autorität)。

[90] O.Lando ,Rezension: Vogenauer / Kleinheisterkamp (Hg.),Commentary on the Unidroit Principles of International Commercial Contracts(PICC),2009,Common Market LR 47(2010),952 -953,953(der Kommentar„will promote the use of the PICC“);同样Jansen,Mak ing Legal Authority(Fn.33),75 f.; ders. ,Rezension:Vogenauer/Kleinheisterkamp(Fn.96),1009;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97 f.

[91] Skeptisch zur Selektionsfunktion im Zeitalter juristischer Datenbanken Noack / Zetzsche ,Kommentieren(Fn.24),222.

[92] 国际统一私法协会《国际商事合同通则》已经在仲裁程序中援引甚至适用,dazu Voge nauer / ders. (Fn.105),Introduction Rn.48 sowie die Nachweise in der von UNIDROIT unterhalte nen Unilex-Datenbank,die diese Schiedssprüche sammelt(<www.unilex.info/instrument/princi ples&gt;);PECL或DCFR在州法院诉讼中作为解释的辅助手段被引用的频率要低得多,zu Beispielen D.Busch ,The Principles of European Contract Law before the Supreme Court of the Netherlands-On the Influence of the PECL in Dutch Legal Practice,ZEuP 16(2008),549 -562; C.Vendrell Cervantes ,The Application of the Principles of European Contract Law by Spanish Courts,ZEuP 16(2008),534 -548;进一步的证据见 Jansen ,Making Legal Authority(Fn.33),75; Sirena ,Wissenschaftliche Entwürfe(Fn.105),852 f.在后一种借助“软法”进行推理的例子中,规范与判例之间典型的判例之间的关系(dazu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310)并不真正合适。 Kästle-Lamparter , loc.cit. ,97正确指出,在关于国际统一私法协会的《国际商事合同通则》的评注中,“在某种程度上通过有效性的虚构解决”这一问题;ähnlich Jansen ,Rezension Vogenauer/Kleinheisterkamp(Fn.96),1008.

[93] Jansen ,Making Legal Authority (Fn.33),75;又见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97(评注的目的是完善个别规则,其“比较语境化[……]而是一种补充”)。

[94] 见如 O.Lando ,Principles of European Contract Law.An Alternative or a Precursor of European Legislation,RabelsZ 56(1992),261 - 273,267 ff.; ders. ,My life(Fn.105),519 ff.;O.Remien,Ansätze für ein Europäisches Vertragsrecht,Zeitschrift für vergleichende Rechtswis senschaft 87(1988),105 122,117 ff.; R.Zimmermann ,Die„Principles of European Contract Law“,TeilⅢ,ZEuP 11(2003),707 - 713,708 ff.; ders. ,Die„Principles of European Contract Law“,TeileⅠundⅡ,ZEuP 8(2000),391 - 393,391 f.

[95] Jansen ,Making Legal Authority(Fn.33),103(siehe aber auch 135)。

[96] 参阅 W.Doralt ,Strukturelle Schwächen in der Europäisierung des Privatrechts,Ra belsZ 75(2011),260 - 285,270 f.,280,284; CECL / Jansen / Zimmermann (Fn.1),General In troduction Rn.25.因此,也有人批评说,在《共同参考框架草案》的工作期间,无法就草案进行真正的公开讨论, Jansen ,Making Legal Authority(Fn.33),103;siehe zur Arbeitsweise C.v.Bar / H.Schulte-Nölke ,Gemeinsamer Referenzrahmen für ein europäisches Schuld-und Sachenrecht,Zeitschrift für Rechtspolitik 2005,165 -168.*黑体字法,指英美法系中一种公认的法律规则,不受合理争议的制约。——译者注

[97] Zu dieser Technik Jansen ,Making Legal Authority(Fn.33),106,121 ff.

[98] Lando / Beale ,PECL(Fn.11),xxvi;R.Zimmermann,Konturen eines europäischen Vertragsrechts,JZ 1995,477 -491,478.

[99] Dazu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 (Fn.2),306;siehe auch Remien,Europäisches Vertragsrecht(Fn.114),120.

[100] Allgemein zu den Kommentarfunktionen,auf die im Folgenden Bezug genommen wird,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311 ff.;siehe auch Henne ,Entstehung des Gesetzeskommentars(Fn.2),318 ff.; Noack / Zetzsche ,Kommentieren(Fn.24),215.

[101] 类型化案例更有可能留给“官方评注”的文本。hierzu noch Jansen ,Rezension Voge nauer/Kleinheisterkamp(Fn.96),1009.

[102] Jansen ,Making Legal Authority(Fn.33),75 f.;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 mentare(Fn.2),327 f。;见前注[108] [89] 及以下。

[103] Jansen ,Making Legal Authority (Fn.33),106 ff。;这也是其作者的明确意图, Lando / Beale ,PECL(Fn.11),xxvi.

[104] 对适用国际统一私法协会的《国际商事合同通则》的相同看法见 Jansen ,Making Legal Authority(Fn.33),106.

[105] 后来翻译成德文(C.v.Bar/R.Zimmermann,Grundregeln des Europäischen Vertrag srechts,Teile 1 und 2,2002,und TeilⅢ,2005)以及法文(G.Rouhette/I.de Lamberterie/D.Tallon/C.Witz,Principes du droit européen du contrat,2003;I.de Lamberterie/G.Rouhette/D.Tallon,Les principes du droit européen du contrat,1997)包括了官方评注。规则和官方评注之间的进一步区别是:(i)“官方评注”的最终完成留给“编辑组”,以及(ii)只有“黑信法”,而不能未经事先授权复制“官方评注”,见 Lando / Beale ,PECL(Fn.11),iv,xv.

[106] 详见 Jansen ,Making Legal Authority(Fn.33),106 ff.; ders. ,Rezension Vogenauer/Kleinheisterkamp(Fn.96),1008.与国际统一私法协会的《国际商事合同通则》(dazu Bonell,Re statement[Fn.18],68)不同,PECL和DCFR在文中与“官方评注”在空间上分开的一部分提供了对国家法律制度的有选择的提及(所谓的“说明”)。在这种有限的程度上,“注释”无疑表明了对记录和知识选择的追求——类似于评注,并且非常欢迎规则处理。但是,从解决方案的利弊来看,不会进行单独的分类和权衡——与评注的要求相反。虽然国家解决方案根据解决方案方法进行了粗略的分类和总结,但它们随后不断呈现为纯粹的材料集合,而没有进行比较评估。但见 Remien ,Europäisches Vertragsrecht(Fn.114),120 f.

[107] Canaris ,Stellung(Fn.103),15 f.; CECL / Jansen / Zimmermann (Fn.1),General In troduction Rn.25; A.Metzger ,Extra legem,intra ius.Allgemeine Rechtsgrundsätze im europäischen Privatrecht,2009,249; Vogenauer / ders. (Fn.105),Introduction Rn.23(„a missed opportunity“); Zimmermann ,Comparative Law (Fn.10),590.Ausnahmen bilden die Acquis Principles( ResearchGroup on the Existing ECPrivate Law [Hg.],Principles of the Existing EC Contract Law [Acquis Principles].ContractⅡ,2009)und die Principes contractuels communs(oben Fn.11)。

[108] Jansen / Zimmermann ,CECL (Fn.1).Ich habe als Bearbeiter an diesem Projekt mit gewirkt.

[109] CECL/ Lansen / Zimmermann (Fn.1),General Introduction Rn.33.

[110] CECL/ Jansen / Zimmermann (Fn.1),General Introduction Rn.24.Allgemein zum An satz der Textstufenforschung im europäischen Vertragsrecht R.Zimmermann ,Textstufen in der modernen Entwicklung des europäischen Privatrechts,Europäische Zeitschrift für Wirtschaftsrecht 2009,319 -323.

[111] MStürner ,Rezension:Lansen/Zimmermann,CECL (Fn.1),GPR:Zeitschrift für das Privatrecht der Europäischen Union 2018,301 -303,302.

[112] N.Jansen / R.Zimmermann ,Im Labyrinth der Regelwerke,ZEuP 25(2017),761 764,764.

[113] Zur Begründung dieser Entscheidung CECL/ Jansen / R.Zimmermann (Fn.1),General Introduction Rn.33,35.

[114] 迄今为止出版的4部著作选择了后一个方式,这些著作将《欧洲合同法原则》与各国法制联系起来,前文“三(四)3.”部分;在适用法律领域,关于EuErbVO和德国《国际继承程序法》的评注交织在一起,另见 R.Hüßteg / H.-P.Mansel (Hg.),Bürgerliches Gesetzbuch.BGB,Bd.6:Rom-Verordnungen,3.Aufl.,2019.

[115] CECL/ Jansen / Zimmermann (Fn.1),General Introduction Rn.32.

[116] Vgl.zu dieser bewussten Abgrenzung CECL/ Jansen / Zimmermann (Fn.1),General Introduction Rn.31.

[117] Dazu Jansen ,Commenting(Fn.1),3;又见 A.Flessner ,Rezension: Jansen / Zim mermann ,CECL(Fn.1),ZEuP 27(2019),432 -436; J.Schmidt ,Rezension: Jansen / Zimmer mann ,CECL(Fn.1),Zeitschrift für vergleichende Rechtswissenschaft 118 (2019),484 486,484.

[118] 详见CECL/ Jansen / Zimmermann (Fn.1),General Introduction Rn.6;Jansen,Com menting(Fn.1),9.

[119] Zu den Aufgaben dieses Kommentars Jansen ,Commenting(Fn.1),4;zur Zielsetzung der Herausgeber CECL/ Jansen / Zimmermann (Fn.1),General Introduction Rn.32.

[120] Dazu CECL/ Jansen / Zimmermann (Fn.1),General Introduction Rn.36.

[121] CECL/ Jansen / Zimmermann (Fn.1),General Introduction Rn.34;insoweit kritisch v.Bar,Rezension Jansen/Zimmermann(Fn.95),594;siehe auch Stürner ,Rezension Jansen/Zim mermann(Fn.135),302.

[122] CECL/ Jansen / Zimmermann (Fn.1),General Introduction Rn.38;zustimmend Fless ner,Rezension Jansen/Zimmermann(Fn.142),436;J.Schmidt,Rezension Jansen/Zimmermann(Fn.142),484 f.

[123] Dazu noch untenⅢ.4.b);siehe auch F.M.Wilke ,Rezension Jansen/Zimmermann,CECL(Fn.1),RabelsZ 84(2020),148 - 152,150 f.

[124] 参阅 Jansen ,Making Legal Authority(Fn.33),108.

[125] 在文集中,作品将被总结出不同维度,如. Hartkamp et al. ,Towards a European Civil Code,(Fn.18); M.Reimann / R.Zimmermann (Hg.),The Oxford Handbook of Comparative Law,2006(jetzt:2.Aufl.,2019); C.Wendehorst / B.Zöchling-Jud (Hg.),Am Vorabend eines Gemeinsamen Europäischen Kaufrechts,2012.Jeder wird problemlos weitere Sammelbände ergänzen können wie z.B.die Bände der Reihe des Common Core-Projekts,dazu,M.Bussani/U.Mattei(Hg.),The Common Core of European Private Law,2002.

[126] 该作品的编辑自己谈到了“欧洲的一堆合同法碎片”, Jansen / Zimmermann ,Labyrinth der Regelwerke(Fn.136),762.

[127] M.Schmidt-Kessel (Hg.),Ein einheitliches europäisches Kaufrecht? Eine Analyse des Vorschlags der Kommission,2012.

[128] Zimmermann ,Comparative Law (Fn.10),567 ff.

[129] Zimmermann ,Comparative Law (Fn.10),569 f.

[130] Jansen ,Commenting(Fn.1),4.

[131] Jansen / Zimmermann ,Labyrinth der Regelwerke(Fn.136),764.

[132] Jansen / Zimmermann ,Labyrinth der Regelwerke(Fn.136),764.

[133] L.Antoniolli / A.Veneziano (Hg.),The Principles of European Contract Law and Ital ian Law,2005; D.Buschet al. (Hg.),The Principles of European Contract Law and Dutch Law.A Commentary,2 Bde.,2002/2006; S.Leible / M.Lehmann (Hg.),European Contract Law and German Law,2014.

[134] Jansen ,Making Legal Authority(Fn.33),62,把这些作品作为PECL是新的欧洲法律研究的参考文本,该学术研究将PECL本身视为文本权威”的例子。

[135] Etwas anders Zimmermann ,Comparative Law (Fn.10),581 f。:通过选择超国家的参考框架,这些著作为外国法学者了解各国法律提供了便利。

[136] Max Planck Encyclopedia of European Private Law (Fn.4); S.N.Katz (Hg.),The Oxford International Encyclopedia of Legal History,6 Bde.,2009; J.M.Smits (Hg.),Elgar En cyclopedia of Comparative Law,2.Aufl.,2012;sowie die vielen Bände von R.Davidet al. (Hg.) International Encyclopedia of Comparative Law.

[137] Kästle-Lamparter ,Welt der Kommentare(Fn.2),312. eOPrTgqaljWsHDt1Lx72MSpyJXY1i7Jr65whL07d2J9ZYRwaVXi6DIsFY68Uej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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