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晚会的节目获得了连续三年没有人获得的校长金奖,或许是两个漂亮女孩中西音乐合奏的画面太过美好,又或许是节目中间从后面冲出来拉小提琴的设定引人注目,总之节目过后观众席上的欢呼叫好声接近十分钟才停下来,后续节目表现完成后,跟着人群雀跃过的校长,亲手将校长金奖的金色校服小人交到林睿手里,林睿抓着奖杯的手,悄悄的牵住林庭安的食指,在那个瞬间,脸侧的温度像煮开的水,她下意识的想看向别处,却撞上林庭安安静的目光,丛林里小鹿一样有湿气会发光,干净透明的眼睛,把一种让她心跳加速的光芒慢慢的覆盖到她身上。
可能因为取得校长金奖的好成绩,并没有人追究陆易安那天翘掉的后两节晚自习,也没有人追究她所谓惊喜的伴奏是预先设计好,为了取得好成绩的逻辑上漏洞百出的借口,总之陆易安准备的惊喜达到了她自己都想不到的理想结果——给好朋友足够的惊喜,没有被老师家长因为两节自习没上而责难。
“说真的,上台前我担心的都不是演出会不会顺利,合奏会不会出问题,而是你这个闯祸精到底要怎么花样百出的给我惊喜。”林睿由着个子高她一头的陆易安揽着脖子,坐在装篮球的铁笼子上,悠闲的晃着腿闲聊。
“你想那个干嘛,我这么聪明伶俐,能坏事吗?”陆易安夸张的拍拍胸脯,得意的自夸。
“鉴于你初中的时候篮球比赛打架,拔河比赛被打,艺术节想给庭安惊喜结果差点点了礼堂这一系列的青春往事,比起节目演出能否成功,我更在乎你会不会故技重施,导致新的后果,相比于有可能变成惊吓的惊喜,我俩也更担心你刚入学就闯祸,引起主任校长的注意,以后能有好果子吃嘛。”林睿一本正经的细数陆易安的光辉事迹,认真的解释自己紧张她的原因,眼看就是重提让她又羞又恼准备还嘴,立刻抓了一把她的短发:“但是没想到我们的小猴子同学这么令人意外,老实说,要不是琵琶是从小学到大的,有肌肉记忆,我非被你突然的小提琴演奏惊诧到忘记接下来的曲子该怎么弹。”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陆易安得意的问。
“当然,我更感动的是,你很早就不学琴了,哪怕你很早打算用这个方式给我惊喜,重新捡起来放下多年的琴也是需要很多时间和精力的,重新学琴,只为了晚会上的几分钟你总是把这么多的好给别人。”林睿说着,略微的有一点动容。
“你和庭安,不是别人哦。”陆易安笑着摆摆手。
“不过,你当年为什么突然不学琴了呀,我记得你说过,秦阿姨安排给你的各类辅导班,你唯一有兴趣和动力学下去的只有小提琴,而且音乐老师说过你对小提琴很有天分的后来为什么不继续学呢?”一旁默默听两人聊天的林庭安好奇的问。
“她突然说攸同松油过敏,会起疹子,又说以后我也不想成为小提琴家,还是集中注意力学习,跟我说的时候已经把课程退了,我懒的争辩,反正她总是做好决定才来跟我‘商量’,而且,为了攸同不接触过敏源,无论如何都学不成琴,我也没有那么想成为一个小提琴演奏家,不学就不学咯。”陆易安自认为把失落的语气隐藏的很好,实际上,眼神里的失望实实在在的出卖了她,联想到前几天与陆攸同的争吵,原本轻松的聊天氛围发生一点微妙的变化。
“还跟攸同怄气呢?从礼堂回来到现在,你也不和她说话。”林庭安总是观察最细致的那个,想到最近的陆攸同还是没来由的发呆,自动屏蔽陆易安的存在,猜到两个人的冷战应该还没结束。
“啊?你还跟她别扭啊,怎么气性那么大呀。”林睿表示惊讶,“长得都一样了,还有什么隔夜仇。”
“你这个逻辑,长得一样就不吵架啦。”林庭安漂亮的丹凤眼投射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盯着她甜甜的笑,林睿的某些角度和思维逻辑莫名的可爱,至少在她眼里。
“是她一直不跟我说话的。”陆易安嘴硬。
“易安,纪律委员曲涛说主任自习课查人数,发现你不在,是攸同说你需要和我们一起完成节目,上报的晚,主任才没追究的。”林庭安想起班级里对节目的讨论,记起来是陆攸同告诉大家陆易安也有表演节目,转述给还在和自己姐姐生气的陆易安。
“攸同这样对家长老师的话唯命是从的学生,撒谎应该很难吧,要做不小的心理斗争,你看在人家给你解围的份上,也别再生气了嘛。”林睿边说边揽着她的肩晃悠。
“哎呀,好麻烦,知道了,我最讨厌主动和好啦!”陆易安傲娇的抱怨,身体很诚实的从铁笼子上下来,认真跟着体育老师练习投篮的陆攸同方向走去。
“易安傲娇起来,跟某人还是挺像的哦。”林庭安看向旁边的林睿,却发现林睿早就在盯着自己发呆,心底一慌,眼睛不好意思的低垂下去,不看她那双大眼睛,声音也跟着害羞起来,“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
“我是不是很迟钝?”林睿认真的问她。
林庭安心里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捏着她的脸大声说:当然!你哪是很迟钝,是非常迟钝!!在心里呐喊完,面色如常笑眯眯的盯着她,温柔的说:“为什么这么问呢?”
“我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你那天晚上的白色礼服,好好看哦,你整个人好像都在散发着那种动画片里,或者童话电影里那样毛茸茸的,鹅黄色暖光,回忆起来,好像还历历在目,现在要是再看,一定会看傻了。”林睿其实还想说,而且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发着光的你,心跳会失去原本的节奏,很想一直一直这样的看着你,但是理智告诉她,她似乎不该把这点感受告诉林庭安。
“原来你很喜欢白色的长裙啊。”林庭安从她眼睛里看到一束细碎的光芒,那点星芒承载着她一直期待、渴望的东西,星星一样微微闪动,她感到皮肤下流动的血液好像生出了浓稠的甜腻气息。
“你的什么我都喜欢啊。”林睿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后,心惊的想把舌头吞下去。
林庭安只是眼睛望向远处密集的银杏树,鬓间稀碎的头发随着微风晃动摩挲她的侧脸,林睿似是眼睛没处放的四处看,没立秋的天气莫名其妙的在此时此刻突然热的她后背冒汗。
两个人的气氛正处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缓解的阶段,远处一阵喧闹,两个班挨着上课的篮球场突然闹哄哄的,围了一大圈人,两个班的体育老师挤进人群又钻出来,对着坐在篮球收纳笼上的两个人挥挥手,大声喊着:“回教室!”
林睿从铁笼上跳下来,伸手扶着林庭安下来,手牢牢的把她的手牵在手心里,往教室走去,林庭安好喜欢被她牵着手走,不管去哪,只要和她牵着手走路,总是幸福愉悦的。
“欸,你干嘛一直都不说话嘛,还生气呢?我都领情了,这不是主动来和你说话了么,我收回我说的话行不,你不是老师和家长的乖宝宝,都肯为了我撒谎。”陆易安拿出撒娇耍赖那套,搂着陆攸同扭来扭去,像小时候让她帮忙写生字一样,可怜巴巴的瞪眼睛看她像个听话的小狗。
陆攸同拿她没办法,难得的维持不住向来冷静的面色,微微扬起嘴角笑了下:“快成年了,还和小时候一样,我就比你大五分钟,让你缠着撒娇,好像比你大五岁一样的。”
“没办法,从小爱闯祸,学习呢也不怎么好,姐姐又这么听话,撒娇是生存方式咯。”陆易安冲她眨眨眼睛,咧开嘴露出俏皮的小虎牙。
林睿和林庭安回教室,坐到座位上,后面陆陆续续的跟着班级上的学生,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
“距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呢,怎么这么早回来了??”陆易安问林睿。
“不清楚,好像是篮球场两拨人打起来了,体育老师直接让我们自己回教室。”林睿摇摇头,从书包里拿出水壶喝水。
曲涛和一起打篮球的几个人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听说是实验高中转学过来的,嚣张得很,在那边就是因为给人家一个学生开了瓢,估计来咱们学校也是躲风头,过一阵就走。”
“来躲风头的还是来示威闯祸的?和高二的打篮球,愣是能把人家给揍了。”
“我还真是好奇了,这是哪个祖宗,什么名什么号是哪家的。”
“我听那边闹哄哄的,叫了一声什么齐思贤。”
原本默不作声,在陆易安和林睿林庭安之间做倾听者或者透明人的陆攸同,在听见远处模糊讨论中泄露出来的这三个字时,顿时如同雷击,浑身的神经像是被一声令下般的不停抖动,她很快听到牙齿上下打架的声音,人在恐惧的时候会出现很多奇奇怪怪的反应,陆攸同感觉到自己握着笔的手内,血液迅速回缩,指尖手指霎时冰冷的像是丛数九寒冬中爬冰卧雪般回来一样,胃更是一阵一阵绞痛,牵扯着小腹跟着跳动着疼,没一会的功夫,满头冷汗。
坐在她身边的同桌林庭安最先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关切的抓过她的手,被冰凉的温度吓了一跳,关切的问:“攸同,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早饭吃了吗?低血糖吗?”
陆易安关切的摸摸她的额头,对比了下自己的,确认不是发烧,同样表达关心:“要不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不用……不用,就是……就是刚才吹风了,套上校服外套暖一会就好了。”她摆摆手,从课桌里掏出校服外套穿上,转过身去心烦意乱的翻书,默不作声。
心里却是天塌地陷的火山喷发,喷射出来叫做绝望的岩浆放肆的凌虐着她的精神世界,她在沉默中用心里的声音撕心裂肺的质问:为什么又遇到他?为什么还是摆脱不掉这个曾经带给她无尽绝望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