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里口山只能看出个轮廓。眼前的路虽不好走,可是走了一段时间之后,人的眼睛也就适应了这银灰色。
春芝在常胜的陪伴下,虽然是走夜路,可也并不害怕。他们一边走着,春芝就把郎玉怎么栽赃,怎么把自己撵出了家门等事,一一说给常胜听了。
王常胜听罢,早已气得牙根发痒:“小姐,我明白了,照你所说,定是你后母故意作弄与你,其目的和郎雄骗你到你姑妈家是一样的,都是为了置你于死地。”
“哎,”春芝再叹一声,“看来也是,今儿要不是遇到了你,我今夜不就连栖身的地方都没有了吗?”
“唉!真是作孽呀,这对恶男女也太心狠手毒啦!”
二人边走边说,眼看着已经来到了庄前。王家疃,人家并不太多。几排海草房子,隔开了几条胡同和街道。此时,家家户户的窗户上已经亮起了灯光。
二人进了村,常胜把小姐带到自己的门前:“小姐,累了吧?咱们可是到家了。”
春芝也长出了一口气,她随着常胜来到了他家门前,等常胜掏钥匙开门,“是啊,我还从来没有走这么远的路呐。”
王常胜笑着说:“小姐,那就快进家歇歇吧。”
二人摸黑进了屋,常胜急忙点上了灯烛,屋里顿时亮了起来,“小姐,千万别嫌我这地方脏乱,你就在炕上凑合着坐一坐,歇息歇息,我给你弄点饭吃。”
春芝见常胜要给自己弄饭,心中更觉得不好意思:“哎呀常胜,真是打扰你啦。”常胜急忙找出米来,忙活着在灶上给春芝小姐做饭。
春芝趁机四下打量了一眼常胜的屋子,只见几件简陋的家具,点缀在不大的三间屋子里,正面墙上贴了一张关老爷的画像。靠墙的桌子上,还摆着一个小小的香炉。春芝看着心里想道:常胜这人为人仗义,还真不愧是关老爷的弟子。
时间不长,王常胜便端上热汤米饭,笑着说:“小姐,千万别嫌弃我这粗茶淡饭,你就凑合着用一点吧。”
春芝忙道:“常胜你不用这么客气,今儿要不是遇上了你,我就只好饿肚子了,哪里还敢奢望你这粗茶淡饭呐。”
王常胜笑着给小姐盛上一碗米饭:“小姐如若不嫌,你就快吃呀,我估计你该一天没吃东西了吧?”
春芝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那你……?”
“小姐呀,我的父母去世较早,家中又无三姐四妹,所以没有女眷陪你,留你住宿甚是不便,饭后请随我到东院邻居黄大娘家住上一宿,你看好不好?”
“好啊,幸亏你考虑的仔细。”
“那你自己先慢慢吃着,我在下面收拾收拾。”
王常胜在地下劈了几根木柴,又拿起抹布擦起了桌子。
一会儿工夫,春芝便吃完饭,她把碗筷拿到地下:“常胜呀,真不好意思,害的你还没吃饭呢。”
王常胜连忙接过碗筷:“小姐,你吃好了?”
“吃好啦,哎呀常胜,从来也没吃到这么好的东西。”
王常胜听罢,乐的哈哈笑:“难得小姐不嫌弃。你能吃好就好。那我这就送你过去?”
“好好好,我过去之后,你也好早早歇息。”春芝说着,就向地下走去。常胜便顺手提了小姐的包袱,陪小姐走出自己的家门。
王常胜的家和黄大娘住的是隔壁。一出门就到了。常胜陪着春芝小姐来到黄家门外,上前轻轻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出黄大娘的声音“是孟儿吗?”
王常胜在门口应了声:“黄大娘,我是你西邻的王常胜啊。”
黄大娘从屋里一边向外走着,嘴里一边说着:“噢,是常胜呀,你等等,我就来。”随着话音,人已来到门前,她一把将街门拉开,见常胜领了一个女子站在门外,嘴里忙道,“哎哟,常胜呀,这是那里来的亲戚?”
常胜忙对黄大娘说道:“大娘啊,这是我原来东家的大小姐,今天走亲戚迷了路,被我赶巧给遇上了。因为我家没有女眷相伴,所以特来向你借个宿的。”
黄大娘一听,连连点头:“好好好,你们快点进来说话。”
常胜和春芝二人便随着黄大娘进了屋里。黄大娘家,也是异常简陋的普通农家。东西三间草房,正间是锅灶,靠北墙放一张长条几,也是逢年过节供奉祖宗的地方。东间是火炕连灶,西间靠窗放一张大床,眼下正值夏季,所以火炕也就空着。
进屋后,黄大娘端着灯,又好好看了看春芝,又是赞不绝口:“哎呀,多俊的小姐呀。我这屋子睡觉的地方倒是有,只是怕你一个金枝玉叶的,嫌弃我们小家小户的脏乱哪。”
春芝忙向黄大娘施了一礼,和声说道:“黄大娘万福,小女子来此借宿,多有打扰,哪里还有嫌弃之说呢。”
黄大娘把灯放回桌子上,笑着说:“既然小姐不嫌弃,那就随我做伴吧。”
王常胜见已说妥,便把包袱递给春芝:“小姐呀,你拿着你的包袱。就在黄大娘这儿安歇了,我明日起个早,替你先去找找那头毛驴,然后再过来接你,我这就先回去啦。”
春芝忙道:“也好,你就早点回去歇着吧。”黄大娘送走了王常胜,然后又把街门重新关上闩好。
蒿泊镇,酒馆内。郎雄等人仍在喝酒。海秀庆的酒量本来不小,此刻却已经喝得多了,可他还是把杯端着劝酒:“来,师哥,现今张洋、李勇走了,正好清静,咱们,喝。”
郎雄、胡英德等人也都醉眼朦胧,见海秀庆还喝,也随着把杯举起,一齐起哄:“来来来,都干!”
这杯酒下去,胡英德和赵天理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爬在酒桌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黄思孟更是醉得不行,再加上贪杯,人家喝一小口,他能喝一大口。此刻是腿打飘,嘴打折,说话已经含糊不清:“两位大哥,我,不行了,我得回……家去。”说着,就摇晃着站起身来。
海秀庆上去拉了一把:“急……什么,咱再喝一杯。”
“实在是不能……喝了,我再不回……回去,我妈,就该骂我啦。”黄思孟说着话,便向酒馆门外走去。
郎雄和海秀庆见他真的要走,也不去拦他。此时,这满桌上也就剩下郎雄和海秀庆两人还在喝酒。二人又喝一杯,看着仍在呼呼大睡的胡英德和赵天理,两人也打着哈哈,相互搀扶着离开了酒桌。
出了酒馆,便消失在已是夜色的大街上。一轮明月高挂天空,照的野外亮如白昼。
喝得醉醺醺的黄思孟,正踉踉跄跄地在山路上走着。他一边走,嘴里还胡乱地唱着小曲,“西南风,吹得我,胸口发凉,小生我,想娘子,忙回家转……”
黄思孟东倒西歪地走着唱着,竟然一下子撞到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上,把他撞了一个大跟头,他爬起身,嘴里继续唱着:“回家转,哪个转……”
不想他刚走出了两步,黄思孟又回头用脚踢了踢那大树,“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你……你走路为什么不长眼,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