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太阳已经偏西,这酒已喝得昏天黑地。张洋、李勇一齐起身给大家敬酒:“各位兄长,今天有幸相会,如果瞧得起小弟的话,就请干了这杯。”话说到这个份儿,众人都无法推辞,大家便一同举杯又干一个。
一放酒杯,张洋把手一拱:“各位大哥,我今天特地带我李勇小弟出来玩玩,他还从来没进过赌局,我想带他过去玩两把,碰碰运气。所以要提前告辞啦。”
众人都挥一挥手:“好吧,祝你们二位好运。”张洋、李勇二人,向众人告辞,出门奔赌局去了。
驿道上,春芝骑着毛驴,一边向前走一边四下张望。见前后都是散集之后回家的人,她一个也不认知。毛驴还在“噗达,噗达”往前走着。春芝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向后看。可怎么也看不见舅舅的身影,无奈只好勒住毛驴,停在路旁等候。眼看着这天色已晚,春芝不免面露难色,自语道:“舅舅怎么还不来呐?这一杯茶竟然喝了大半天,真急死人了。要是天黑了他还不来,我可怎么办呐?”
远处的山坡上,杂草葱绿。有两头母驴正在吃草。其中有一头正赶上发情,恰巧春芝骑的这头驴又是公驴。两下相隔足有半里之遥。一时被春芝骑的这头驴给看见了,只听它:“啊勾,啊勾”地连叫了几声,一个蹶子把春芝掀在地上,自己便朝着那母驴奔去。一眨眼的工夫,三头毛驴便都跑得没了踪影。
春芝被驴子掀到了地上,半天才爬了起来,她嘴里“唉哟”连声。揉了揉摔痛了的腰肢,站起来向前方一看,“坏了,毛驴跑到哪里去了?”眼看着毛驴跑得无影无踪,春芝却是毫不办法。只得背紧了包袱在路旁等候舅舅。可是,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眼看着西边的太阳已经靠山了,将近黄昏时刻。驿道两旁碧绿的柳枝似乎有点疲乏的低垂着,任凭落日前的烟霭将它染成一片黛黑色,天色是愈来愈暗了。春芝见舅舅一等不来二等还是不来,竟急得哭了起来。
忽见前面有个男人走了过来,春芝误以为是舅舅来了,便急忙冲着那人喊了声:“舅舅。”
路上走的这位,不是别人,他就是从韩府逃走的王常胜。刚才他正走之间,忽听前面有个女子喊“救救”,也便紧走几步,赶上前来问道:“这位姑娘,你需要什么帮助?”
春芝一见来人不是舅舅,便吓得不敢吭声。心想:自己与人家不认不识的,有难又怎么开口?也就只好仍旧低着头,不声不响地站在路边。
王常胜又走近几步,上前仔细打量了春芝一眼:“啊!这不是韩小姐吗?”
春芝一听来人称自己是韩小姐,便抬头一看:“噢,你……你可是王常胜吗?”
王常胜忙点点头:“正是我常胜,小姐,这太阳已经落山,天也黑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停着?”
春芝一看真是王常胜,那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啦,见常胜问自己,便急忙答道:“哦,真是常胜啊。今天我舅舅说要送我到我姑妈家去住几天,可是走在前面的那个集上,他说要去酒馆吃杯茶再走。”
王常胜忙问:“小姐,你舅他吃茶,可你怎么就到了这里哪?”
“唉,”春芝轻叹一声,“就在我在外面等舅舅的时候。正巧我骑得那头毛驴又被狗给惊了。是那毛驴把我驮到了这里。”
“那你的毛驴呢?”
“咳”春芝又叹一声,“就在这之前,我那驴子又把我掀翻在地上,它却跑得没了踪影。”
常胜思衬片刻,总觉事情有些蹊跷,“小姐,去你姑妈家,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方?”
春芝满脸惶惑:“哎呀常胜,我哪里知道该怎么走呀,是舅舅牵着牲口向这面走的。”
常胜听罢,又皱眉思索起来,“小姐,你知道吗?你姑妈家在卫城的西北方,可你现在处的位置却是卫城的西南方,这怎么能说是要到你姑妈家哪?我觉得这肯定是郎雄设的什么奸计,他是想要害你。”
春芝一听,更觉惊讶,“他真能那么坏吗?那你说他这是想的什么法子害我呢?”
“这个我一时也说不明白,反正他把你往这个方向送,肯定不是到你姑妈家,这里面定有问题。”常胜坚定地说。
“唉,”春芝轻叹一声,“我是一点都不知情,他把我送到哪儿我也不知道啊。”未等常胜说话,春芝又问,“哎,我说常胜啊,你为何不在我家干了?为的何事?”
“唉!”常胜喘一口粗气,“都是因为你那舅舅郎雄他要害我,所以我才连夜逃出来的。”
“别是你多心了吧?他为什么要害你哪?”
“小姐,不是我多心,是于宁偷听到了消息,是她告诉了我的。”
“咳!”春芝也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他们竟然这般狠毒。”
这时,常胜朝四下一看,天已黑漆漆的,“小姐,眼看这天已黑了,你打算到哪里去呢?”
春芝面露难色,犹豫地说道:“我是想在这里等我舅舅,可是又不知他……?”
常胜说道:“小姐呀,天都这般时候了。再说,你舅舅他又不知道你在这里,你怎么能等到他呢?”
“哎,不等他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王常胜心知小姐此时的难处,自己要是不管不顾,她必定要在这荒郊野外过夜了,那又是何等危险?他低头沉吟片刻,说道:“小姐,既然这样,你就跟我一同到我家去,暂住一宿,待我明天起个早,给你去把驴子找着,然后再把你送到你姑妈家去好不好?”
春芝此时正无存身之处,焉有不去之理,只问了句:“常胜啊,你家在什么庄?离这远吗?”
“我家是王家疃,离这也就三里多路吧。”
“既是这样,也就只好麻烦你了。”
王常胜笑了笑:“小姐不必客气,说什么麻烦呢?”常胜看见小姐身上背着包袱,“小姐,你把包袱给我,由我替你背着,你走的还能轻松些。”春芝便解下包袱,递给常胜,常胜接过包袱,“哦,什么东西还沉呼呼的?”
“我也没看,听我舅舅说,是给我收拾的一些衣物。”
王常胜替小姐拿着包袱,走在前面,春芝则紧随其后,直奔王家疃而来。此时,天已大黑,好的是今儿是圆月,虽然没有灯笼照路,可这月亮已把黑夜装点成了银色。
下了驿道,转为山路,这就难免坑坑洼洼。春芝走不太快,常胜也只得慢一点陪着她。二人默默走了一会儿,常胜回头问道:“小姐,到底为的什么事啊?”
春芝见问,不觉心内一阵难过,两行泪水顺着桃腮滚了下来。她有心实说,又怕常胜见笑,所以吞吞吐吐不肯直言,只是支吾着:“也没……什么事儿。”
“小姐不必瞒我,要是没事,他为何要送你到姑妈家去?”
“哎,”春芝叹息一声,“都怨我自己命苦,要是我妈还活着,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王常胜见小姐欲言又止,知道必是有些缘故,便又开导:“小姐,有什么事情,你只管直说,事到如今,就是有那碍口的话也不要紧,只要你一一从头对我实说,也好为你分析一二,我也好见机行事暗地帮你一把。”
春芝又深深地叹出一口粗气:“咳!我就对你实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