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芝只是要死。就觉得似这样被人谩骂、侮辱还不与死了好。王妈就死死地拉着她的胳膊不松手,春芝投井不能,就坐在井台上啼哭不止。
王嫂又耐心劝导:“春芝姑娘,你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让人知道你是个烈女,是被屈死的,这样吧,你先跟我回去,先到我的屋里去坐坐,我跟你说个法儿,要还不行,再死不迟。”
春芝见王妈苦苦相劝,也就擦擦眼泪,站起身来。抽噎着跟着王妈来到她的屋里。王嫂一边向里让着,一边拿起抹布赶紧擦着椅子:“姑娘啊,快进来。我这当下人的屋子可是脏啊,姑娘可千万别嫌弃。来,你就凑合着坐一坐。”
春芝连忙谢道:“王妈不要客气,春芝我感谢你出面相助还来不及呢,哪能说什么嫌弃?”
“咳!”王嫂轻叹一声,“你妈当年临终的时候,还托付我照看你们姐弟两个,可是等老爷娶了郎玉回来以后,我说什么也不好使了,有时候看不上她的那些歪歪道儿,也不敢说。可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们韩家的老人儿。我出上这张老脸,她大小也得给我个面子。今天我再不上去,难道还能眼看着叫她就那么辱骂你吗?”
“唉,”春芝也长叹一声,“王妈呀。都怨春芝我没好命啊,要是我妈还活在世上,哪里会有这些事情?你说哪些衣服和鞋子,还不是她……”
“姑娘啊,我,我倒是看见奶奶她昨天去过你的楼上,去时她手里确实拿着一包东西,下来时,手里却是空的。只是她放的时候你不在眼前,我这当下人的,也不敢……”
“王妈啊,这么说就对了。我原先还是估计,照此说来必定是她无疑。”
“姑娘啊,这事情自己知道了就装在心里,你现在就是指出来是她,她也不会承认,净讨她更加难听的辱骂。你自己心里有底就行了,咱不照着她的编排去走,看她还能怎的?我还没看见那鬼坟是咒死的。”春芝听罢,默默地点了点头,只是把嘴唇咬得紧紧的。
王妈与春芝小姐,把衣服和鞋子的事情弄明白了之后,两人的心里都敞亮了些。只是眼下不能找她评理,也只能等韩老爷回来再说了。王妈心想,现在只要先劝住姑娘不寻短见也就万幸。因此又劝道:“好了姑娘。你既然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就行了。她想叫咱自寻短见,可咱偏不随她的心思。所以你一定要想开些,千万不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春芝点点头说道:“王妈说的是。只是今天晚上……”
“姑娘啊,平日里我请怕也请不来姑娘。今天,咱们两个就在这一铺炕上睡,你只要不嫌我就行啦。”
一条山路,弯弯曲曲地伸向远处。郎雄一路走来,看到一位砍柴的老者在他的面前走过,忙用手比画着问道:“大爷,请问你看没看见一个这么高,不胖不瘦的年轻女子。”
老者摇摇头说:“没见过?”
郎雄又问:“大爷,我刚才说的那么高,那么个胖瘦的男子,你可曾看见过?”
老者诧异地问:“你到底是想找女的还是找男的?”
“男的、女的、男扮女装的都行。”
老者笑着摇摇头,又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你怕是这里有毛病吧?这世上哪有你说的这样的人?既是男,又是女,最后还又是男扮女的。”这老者说罢,不理郎雄,笑着走了。
郎雄摇摇头:“你,你这话怎么说的呢?”
那老者头都不回,只留给了郎雄一个背着柴捆的后影。
郎雄寻思了片刻,苦笑着自语道:“这还别说,连打听人,都不好说。唉!”
郎雄正准备下山,忽然看到一名年轻貌美的小尼姑从山下办事回来。他不怀好意地看了看,顿生邪念。便尾随着她,紧紧地跟在后头。这小尼姑年约十五六岁,法名普惠,是仙姑顶上仙姑庙的一名尼姑,人长得是眉清目秀。她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身后有人跟随,便急忙加快了脚步。不想,她快走,后面那位也快走。普惠不禁有些紧张。最后几乎变成了小跑。郎雄见状,竟也跟着小跑起来。
普惠心里害怕,她知道还得穿过前面这片松林才能到家。这郎雄见小尼姑呼呼的直跑,便在后面喊了一声:“小师傅,你跑什么呀?我又没怎么的你。”
普惠也不搭腔,只顾低着头跑自己的路。前面不远就是仙姑庙了,她心里一阵窃喜。仙姑庙坐落于苍松翠柏的深处,山涧有清清的小溪,溪边有浓绿垂首的杨柳。
普惠一脚踏入庙门,刚转身准备关门,却看到身后跟来的那位施主,伸手把门推开。普惠急忙单手施礼:“施主,你要……?”
“小师傅,你怎么还要拒绝施主进庙吗?”
普惠看了郎雄一眼,心道:现今已经到家,谅你也不敢造次。我也就不必怕他,因此说道:“不,请施主庙堂就坐。”
郎雄早就急不可耐,大步闯进庙堂。普惠忙给来人端来一杯香茶:“施主请用茶。”
郎雄趁着接茶的时间,捏住普惠的小手不放。普惠把手一甩,生气地叱道:“施主,请你自重!”
郎雄以为庙内无人,所以又增加了挑衅的程度:“哟呵,庙堂里几时还出过贞节烈女呀?”
这时,从里屋传出禅祥师太的声音:“普惠你与谁在外面说话?”
“师父,外面有位施主无礼。”
禅祥在里屋嗔道:“施主要是无事,就请出去!”
“哟,大师傅,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有撵施主的啊!”
普惠怒道:“只因你不知自重。”
庙堂内室里,禅祥师太怀中的婴儿,突然“哇”的一声啼哭起来。禅祥急忙去堵婴孩的嘴,婴孩吸吮几口,仍见无奶,照旧啼哭不止,禅祥心焦意乱。
郎雄在外面一听,见里面竟然有婴孩啼哭,于是便更加放肆、更加猖狂:“哟呵!真乃怪事,这庙堂净地,怎么竟成了育婴堂啦?”
普惠听罢,愤怒地叱道:“你!你!”
禅祥在里屋说道:“施主,请你不要出口伤人。今日贫尼有事相求,你若肯帮忙,我定当重谢!”
郎雄在室外问道:“师太有何事相求?”
“咳!如今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你帮我将这婴儿抱出,替我寻找一个主儿收养了他,一是救了他个性命,二是将来我也有个接香火的,我愿出三十两白银作为谢礼。”
此时,那婴孩又大哭不止。禅祥无奈地对婴孩说:“孩子,为娘的无力养你,你可千万莫怪为娘的狠心呐。”
郎雄听说有三十两白银相送,连忙应道:“师傅,此事好说,全都包在我的身上,管保给他寻个好主顾,让他终生不受饥寒,包享清福。”
“那就多谢施主了。惠儿你进来一下。”一会儿,普惠从内室端出银子,交给郎雄。
师太禅祥抱着孩子也从里面走出,郎雄双手接过孩子,转身便要离开。禅祥师太眼里流着泪水,看着郎雄的背影,又叫了一声:“施主且慢。”
郎雄回过身来问道:“师太,还有什么吩咐?”
禅祥慢慢地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一块紫色的莲花玉佩,轻轻地戴在孩子的脖子上:“孩子,母亲将这玉佩给你带上,它就是咱们母子将来见面时的凭证。”说着,禅祥又流下了眼泪。
郎雄抱着婴孩,揣着银子走出庙来。他抬头看看天色已晚,也为难地念叨着:“这可抱给谁呢?”他顺着山路一边走着,一边寻思着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