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从卫城的东大街处,过来了数名骑马的官兵,他们一路上大呼小叫,冲着那些商贩和行人们喝喊不止:“躲开,快躲开,快!说你哪,快躲开!”
小商贩孙春来由于躲避不及,他的货郎担子被撞翻了,官兵的马鞭直指他的鼻尖,孙春来急忙低着头去抢拣自己被撞撒了的糖瓜、红枣。官兵们扬鞭打马而去。
代书摊前,刘福从怀里摸出了几枚铜钱,放在案上,拿起诉状认真地看了一遍,又折好揣进怀中。刘福刚刚揣好诉状,忽见街上的行人“哗”地一下闪出一条路来。刘福见状,也挤进人群要去看个究竟。
有人喊着:“别挤了,是守备署的邹老爷自乡下回来啦。”
好多人跟着嚷道:“那就赶快躲一躲吧,叫他的马队踩伤了可是没人管的。”
刘福听到这里不仅不躲,反而慢慢地挤了进去。他抻着脖子向前面望去。顺着大街远远地看到,一乘四抬绿呢子官轿正从西大街过来,两名护卫骑马紧随两边。
这轿子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来人正是威海卫守备署的守备——邹利德。这邹老爷进士出身,年龄四十七八岁,办事干练,为人老道,在官场上和坊间里都有不错的口碑。
刘福眼看着轿子来近,急忙挤开众人,紧跑几步,来到邹老爷轿前,连忙跪倒:“老爷,冤枉啊!”
邹老爷正行之间,忽听有人喊冤。便吩咐一声:“住轿!”邹老爷一掀轿帘,探出头来,“什么人拦路喊冤?带上来!”
两名骑卫,发一声喊,便上前把刘福带上来。
刘福“噗通”一声跪到轿前。
邹老爷喝问一声:“喊冤者何人?”
刘福忙道:“老爷,小人刘福冤枉啊。”
邹老爷又问:“刘福,你可有诉状?”
刘福忙把诉状从怀里掏了出来,双手呈上:“老爷,小人有诉状,请老爷申冤哪!”
一名骑卫上前接过诉状,又双手递与邹老爷。邹老爷接过状子,慢慢展开,只见那状子上面写着:具禀人刘福,家住城西福德庄,只因父母双亡,我兄妹二人都在庄内刘雷府上当仆人,不料想刘雷他人面兽心,前天他竟然强占了我的妹子,我妹她含冤欲来告状,刘雷一怒之下,竟然害了她的性命,暗将尸身送到他家的黑松林中,并将其挂在树上,谎称是我妹子自己寻死上吊。我知道此情之后,立马要替妹妹报官,可他又暗地里送我纹银百两,求我私了。青天大老爷,这人命关天,岂是百两纹银即可了结?我告他以主欺奴,我告他仗势强占,致死人命。望老爷把他捉来细细审问,替我妹子报仇雪恨。我刘福将感恩戴德,永世不忘。
邹老爷一口气看罢诉状,方才抬起头来问:“刘福,你状上说,他给了你百两纹银,你可带在身上?”
刘福见问,忙从怀里掏出柳叶儿给他的黄皮包袱,双手递了上去。骑卫上前接过,又转呈邹老爷。
邹老爷接过包袱打开一看,果见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心中暗想,一个家奴怎能有百两纹银,说是刘雷所送定然不假。当下便准了刘福的状子,随即抽出一只绿头鉴来,高声喊道:“张猛、王勇!”
张猛、王勇两名骑卫一齐上前。高声答道:“属下听令!”
邹老爷望着二人说道:“现命你二人持此鉴票,立刻到福德庄去,把刘雷捉拿归案,切莫卖了朝廷的王法。待本官随后下乡验尸,查处此案。”
张猛、王勇二人,双手一抱拳,朗声回道:“属下遵命!”
当下,二人领了鉴票,火速往福德庄奔去。
刘福急忙磕着头:“多谢青天大老爷。”
邹老爷再次看了刘福一眼:“好啦。你也起来吧,稍后随同本官一同下去验看。”
官道上。张猛和王勇二人,骑着快马疾驰。烟尘落处,便来到了福德庄刘雷门前。二人急忙翻身下马,并将马匹随手拴在门外的拴马桩上。张猛走上前,冲着里面问道:“里面有人吗?”
刘明从门房里出来,一见是两位军爷,忙道:“哦,是军爷啊,你们有什么事?”
张猛开口问道:“刘员外在家吗?”
“在,这会儿正在客厅。”
王勇上前一步说道:“烦你通报一声,就说威海卫守备署的差人求见。”
刘明闻言,急忙来到客厅。见到刘员外,急忙说道:“员外爷,外面有威海卫守备署的两位差人求见。”
刘员外放下手里的书本:“请他们进来。”
刘明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把张猛和王勇领了进来。他们二人来到客厅,见刘员外坐着不起,心中便有些不悦。张猛拿出锁来,冲着刘员外抖了抖:“刘员外,今日小人可要得罪你了。”说着“哗啦”一声,把锁套在刘员外的脖子上。
刘员外见此情景,冷笑着问道:“有什么大事,竟敢锁我?你们可有什么凭据,证我犯了何罪?”
王勇回道:“你自己做的事情,还来问俺,俺无凭据,也不敢得罪。”说罢,便从腰中抽出一只签来,递给刘雷。刘员外接过一看,见是铁笔标判。只见上面写着:“锁拿凶手刘雷。”这刘员外一看,不由心中一愣。少倾说道:“二位少安毋躁,且请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是否免去这锁具?”
张猛和王勇相互看了一眼:“员外,这可是朝廷的王法,谁敢卖放?”说罢便把刘员外锁了起来。
这期间,刘府院内,合宅众人早已被惊动了出来。只见丫头、小子里外乱跑,左右邻里也是个个惊奇不明。
乡邻李强疑惑地说道:“莫非是因为松林里的那个女子,要知如此,真不该去用棺材把她成殓了。”
另一位也说道:“再不就是因为报官迟缓,邹老爷怪罪下来。”
这时,老夫人头上还缠着围巾,人在啼哭不止。她不知员外闯了什么大祸。
只有柳叶儿心里明镜一样,这会儿只是装着哭喊道:“老爷啊,这都是为的什么呀。”
客厅里,刘员外被铐得疼痛难忍,便喊了声:“刘明,你过来。”
刘明来到员外面前,俯身道:“老爷?”刘员外在他耳边低声如此这般说了几句。刘明急忙跑进内屋,端出两封银子。冲张猛和王勇鞠了一躬:“二位爷,这是俺家主人的一点薄礼,送二位军爷买杯茶吃,乞望笑纳。”
张、王二人一见银子,也不推辞,便一人一封装进怀里。王勇冲着张猛道:“张哥,既领员外好意,就该为员外办事才好。只是员外的事情重大,就怕你我帮办不来,你看怎么办?”
张猛笑道:“王弟,何官无私?何水无鱼?先与员外开开锁具,让他放纵放纵,存些体面也就是了。”
王勇点头道:“也好。”说罢,遂上前为刘员外打开了锁具。
刘员外揉了揉很是酸痛双手,又吩咐刘明道:“你再去拿两封银子来。”刘明应声,不一会便拿了出来,员外接过,转身对张猛、王勇二人说道:“二位军爷,我今天遇到的这个事儿,不过就是个地主粘连,本人并未犯法,但不知邹老爷为了什么事情,差你们二位前来拿我?”
张猛见刘员外如此问话,连忙答道:“员外,我等只知听从吩咐,究竟为了何事,确实不知。”
“咳,”刘员外听罢,轻叹一声:“想必是邹大人要存心与我过不去了。这点薄礼,请二位与我上下打点一下,不怕多花几两银子,尔后小老儿定当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