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儿上前把屋门拉开,嘴里嚷道:“哎呀老爷,我还以为你到我姐姐屋里去了呐?”
刘员外来到屋里,着急地说:“快,快帮我找本书。”
“什么书啊老爷?这半夜三更的?”
“就是我前天还看过的那本《雍正朝律条》。”
“哦,好像,好像在上面的抽屉里。”
“你知道在哪儿,就快点拿给我呀。”
柳叶儿急忙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书来:“老爷,你看看,是不是这本?”
刘员外接过一看:“嗯,就是这个。”刘员外说罢,就坐在椅子上,就着烛光看了起来。
床底下趴着的刘福,不但不敢动,就连大气都不敢出。刚想咳嗽,又赶紧用手把嘴巴捂住,可还是弄出一点声响。
刘员外疑惑地问:“什么声音?”
柳叶儿慢吞吞地道:“还能有什么声音啊,我白天就看见了一只大老鼠。”
刘员外不吭声了,仍旧继续看书。
柳叶儿故意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老爷,你不睡觉啦?”
刘员外边看书边说:“我睡不着啊,我要查点东西。”
“哎呀,什么东西还用得着连宿带夜地查啊,明天不行吗?”
刘员外把书一举说:“我想着这《雍正朝律条》上有一条,就是关于地主粘连的规定。”
“你查哪个规定干什么?”
“我不是告诉过你,那个小女子是吊死在咱家的松林里吗?”
“那又怎么样?她吊死在咱家的松林里还找着咱啦?俺不懂,俺得睡觉。”说着,盖好被子,不再理睬刘员外。
床底下的刘福,一听刘员外在外面不紧不慢地看书,他却急得抓耳挠腮。
刘员外还在一个劲地翻找,可是那蜡烛却“噗啦”一下子熄灭了。刘员外急忙喊了声:“柳叶儿,快,蜡烛。”
柳叶儿“哎呀”一声:“人家都睡啦。”
刘员外忙问:“蜡烛放在哪啦?”
柳叶儿抬起头,看着刘员外说:“这屋里没蜡烛啦,白天忘了叫香灵送了。”
“咳!我这还急着查点东西,可又没蜡烛了。”
刘员外说着又要开门出去。柳叶儿见状,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老爷,看看这一宿闹得,你还让不让人家睡觉了?”
刘员外回头说了句:“我还是到书房里去,你睡吧。”
柳叶儿面露喜色:“那我可插着门睡了,今晚你可再别回来打扰人家了。”
“好了好了,我查完了之后就睡在书房里。不打搅你。”刘员外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柳叶儿见员外已走,便赤着脚跳下床,急忙上前把门插死。返回身朝床下小声喊着:“快出来吧。”说着自己先爬上了床。
刘福急忙从床下爬了出来,他使劲伸了一个懒腰:“哎呀妈呀,可蜷死我啦。”
柳叶儿低声笑着说:“都怨你自己,我早就说过,叫你想办法。你可倒好,至今也没拿出个办法来。快点上来吧,今晚上全是你的了。”
刘福笑了笑:“别急,我这儿有条妙计,保证能害了这老儿一条性命,往后咱们就可以做那长久夫妻了。”刘福说着,高兴地一下子跳到了床上。
柳叶儿一听有计,也忘了害怕,便使劲摇着刘福的肩膀:“快告诉我,你有什么妙计?”
刘福就势把柳叶儿往怀里一抱,柳叶儿“咯咯”地笑着,拱进了刘福的怀里:“快说啊,什么妙计?”
刘福低声道:“是这样的,刚才那老儿从柳林村回来以后,又领着我们去松林里捉妖,这妖怪没捉到,却在松林里发现了一个上吊的十六七岁的大闺女。那老儿说了,明天要派人去威海卫报官,到时候我只要一口咬定……”刘福说至此,又把嘴唇贴在柳叶儿的耳边叽叽咕咕了好半天。只见柳叶儿听得是眉开眼笑,她拿过刘福的一只大手,轻轻地捏弄着,又放在嘴上吻了吻。然后说道:“哎呀刘福,这个办法好,不怕那老儿不招。不过事不宜迟,要报就需马上去报,我这还等着做你的新娘子哩!”刘福双手捧着柳叶儿的粉腮,轻轻地亲了亲她那小嘴:“对,这老儿早死一天,我们也好早一天光明正大地亲热,再也不用似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地了。”柳叶儿也低声附和着:“就是的。”说着又扑进了刘福的怀里……
忽听得外面鸡已打鸣,柳叶儿急忙抽身下床,她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黄皮包袱,放在刘福面前:“给,这是我的私房钱,足足的一个数。”说着话,并伸出一根手指在刘福的眼前晃了晃。刘福急忙下床,整理好了衣衫,把小包袱塞进怀里,悄悄地溜出柳叶儿的屋子。
这一宿闹的,刘员外几乎就算没有睡觉。他心里一直是七上八下的没有着落,他把自己遇到的这事儿与朝廷的有关法律反复做了比较,最终自己得出个结论,此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关键就看守备署的邹老爷怎么判了。好不容易挨到了天傍亮儿,才迷迷糊糊地打了一个盹儿。
翌日早饭后,刘员外在书房里喊了声:“刘福啊,你过来一下。”
刘福急忙从外面走了进来:“员外,你叫我有什么事儿?”
“你今天去趟威海卫守备署,将我等在松林里发现的那上吊女子之事,向守备署邹老爷细细禀报,如何处置,请邹老爷定夺。”
刘福一听,高兴地差点蹦起来。他心里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威海卫报案,这会儿是员外吩咐的差事,正好来个搂草打兔子——当稍。因之他满面带笑地说:“员外,再没有别的事啦?”
刘员外摇了摇头:“快点去吧。”刘福从员外的书房里出来,便又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内,他揣上柳叶儿给的小包袱,然后走出门来。
此时,刘明正在门外打扫,见刘福从院里出来。就凑上前问了声:“刘大总管,这么早干什么去呐?”刘福看着刘明说道:“我去威海卫有点事。”说着话,便从马桩上解下一匹快马,翻身骑上,出了福德庄,顺着进城的大道飞奔而去。
半晌午时分,刘福便进得城来。只见卫城的大街两旁,店铺林立,商家小贩叫卖不停。人群中也有那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人们拥拥挤挤,好不热闹。刘福骑着马,顺着大街向前走着,那眼珠子却骨碌碌地四处乱转。道边的小商贩们纷纷向他兜售。
“客官,快来看看,多么漂亮的簪子啊。”
“客官,你看看我这绢花儿,买一个给娘子吧。”
刘福看到道旁有棵大树,便下了马,将马拴在那大树上,然后又慢慢地溜达到这卖簪子的小摊旁。他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拿起一支簪子把玩。
此时,身穿黑衣的郎雄也停下脚步,低着头看簪子。
刘福问了小商贩一句:“这簪子多少钱一只?”
小商贩伸出俩根手指:“六文钱一支,十文钱给俩。”
小商贩说话的时候,看见后面站着的郎雄,急忙问:“噢,郎爷,你看中了那支?”郎雄连连摇着手:“我就是随便看看。”说罢又向前走去。
刘福从腰里摸出六文铜钱:“好吧,我要一支。”
买好了簪子,刘福又往前走,他在一个僻静处找到了代书的桌案,便走上前道:“先生,请写份诉状。”
代书先生抬头看了看刘福:“客官有何冤情,请你仔细讲来,小可方能为你代书。”
刘福抬头看了看四周说道:“好吧先生,请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