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徒经历

我在火盆店当学徒，每月一号、十五号都能收到工资（其实是零花钱）五钱日元，这对在家从未得到过五钱的我来说简直是“巨款”，让我打心眼儿里开心。

关于那段学徒时光，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一件事。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了，当时流行一种现在叫作“拜一”（音译）的游戏，把铁制的小陀螺放在盆里，大家互相比谁转得好。有一次我背着师父的孩子玩“拜一”，结果转的时候太用力了，背上的孩子仰面朝天摔了下来，头磕到了地面。幸好只是鼓了个包，不过孩子一直大声哭泣，磕的地方也很危险，我脸色惨白，连忙安抚孩子，但他的哭声却怎么都停不下来。这样下去没法儿回铺子，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无意间看到附近的点心店，我连忙跑进去给他买了一块点心。孩子抽抽搭搭地哭了一会儿，然后渐渐停止了哭泣，我也松了一口气。不过买这块点心居然花了一钱日元，对当时的我来说简直是花了“巨款”。可能店铺刚好位于岛之内的中心街区，而且还是高端点心铺的缘故吧。回去之后，我如实交代了这件事，师父打趣我说：“让你破费了不少啊。”

学徒生活持续了三个月，火盆店就关门了，师父把我介绍到一个叫五代音吉的熟人那里当伙计，店铺位于船场的淡路町，是一家自行车铺。

五代音吉的兄弟们都十分优秀，尤其是大哥五代五兵卫，他虽然在17岁时失明，却一直承担着照顾弟弟妹妹的重任，同时还做土地、房屋的中介生意，后来还独立创建了大阪第一所盲人学校。他是一个盲人，但是一见面就让人感觉为人老到、经验丰富，他的中介生意也获得了顾客的一致信任，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当上自行车铺的小伙计后，我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早晚打扫卫生、学习自行车修理和做做店里的杂工。修理的工作很像铁匠，我特别喜欢这样的工作，所以每天过得都很开心。

回想那段日子，因为每天都要给店里的熟客跑腿买烟，又费时间又麻烦，于是我一次买了很多包烟，这样就可以当场交给客人了。当时买二十包烟还会赠送一包，可以说是“一举三得”，我经常被顾客表扬。有一次，镇上的一家蚊帐批发铺子打来电话：“快到店里给我介绍介绍你们家的自行车。”平时都是掌柜上门，刚巧当时店里没人，我决定第一次独自上门推销。当时我只有15岁，一番详细介绍之后，店家拍板决定买车。但是店主人要求：“能打九折吧？”我不敢拒绝，赶紧跑回铺子请示。老板告诉我：“只能便宜5%，你再去问问吧。”感受到做生意的曲折艰难，我突然忍不住哽咽了起来。老板见状有些生气，问道：“你到底是哪家的店员！打起精神好好做。”正巧这一幕被上门催问情况的蚊帐批发铺子掌柜看见了，回去向店主报告后，店主说：“真是个有趣的小伙计啊。好吧，便宜5%也买他们家的货吧。”店主还承诺，以后只要我在店里，他会一直在这里买车。这让我特别有面子，想必是我真诚的眼泪发挥了作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