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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摽有梅》
恨嫁女的大声疾呼

召南·摽有梅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这是一首恨嫁女的大胆表白诗。与《叔于田》类似,只不过《叔于田》是对一个男人的钟情,而《摽有梅》则是对所有适龄男子的嗔怨。

摽(biào),是坠落,或者打落;有,语助词。

七,非实数,这里从“七”到“三”再到“顷筐”,意思是从多到少,代表时间的消逝。

古时候女子的主要工作是采集,所以表达爱情的方式也往往与采集物分不开。比如“采采芣苢”“投我以木瓜”,反正不是摘就是扔,在这首诗里,充当重要道具的是梅子。女子走在梅林间,一边打落梅子一边想着,树上的梅子还有七成多,自己也正是青春好时光,可是那些适合我的众多好男子啊,你们倒是赶紧找个好日子来求亲啊。

梅,与“媒”谐音。因此这里有见梅起兴的意思,同时以梅子的由盛而衰,比喻年齿渐长。

庶,众多。士,这里指未婚男子。

迨(dài),及,趁,赶得上。吉,吉日,好日子。

可见这女子本来是挺自信的;但是随着年龄渐大,就开始慢慢着急了。

“摽有梅,其实三兮”,树上的梅子已经只剩三成,我的青春小鸟眼看就要飞走了。那些追求我的男子啊,要求亲就赶在今天吧。

今,是现在,当下。这时候,我们已经感受到女子口吻的焦虑,而到了最后一段,简直要为她叹息了,因为她是真的沉不住气,真的迫不及待,甚至不管不顾地“顷筐塈之”“迨其谓之”了。

顷筐,斜口的浅筐。塈(jì),拾取,一说给。

梅子已经全部打落,拾尽了也还不足以装满一只斜口的浅筐。那些适婚的众男子啊,你就赶紧说句话吧。

全诗三章,循环复唱而一步紧逼一步,将恨嫁女情急意迫的心理描写得纤毫毕现。“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就这样白白付与了断壁颓垣,怎不令人伤心?

也许有人会问:这么急切的一个女子,竟然出现在妇德典范的《召南》篇中,合适吗?

当然合适。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本来就是自然规律。而这女子不管有多么急,也还是在等待男子开口来求,合情合理合法,这还不是“思无邪”吗?

这首诗本来没什么好争议的,只是一个恨嫁女焦灼的心情。但是因为末句“迨其谓之”有三种解释,整首诗的画风也就跟着跑偏了。

谓,一是指开口说话,意思是只要你开口表白,我这就答应你了;一说归,也就是“之子于归”的归,你肯娶,我就立刻嫁;一说“会”,指上古风俗未婚男女的相亲大会。

《周礼》规定,每年仲春时节,乡里会举办适婚男女的大型见面会,让单身男女自由相处,极速配对,这叫“男女以时”,为的是安定社会,繁衍人口。而这首诗中的女子,眼睁睁看着青春流逝,错过了嫁娶的最好时光,硬生生等成了一个大龄剩女,所以就必须参加这样的聚会来寻找伴侣了。

因此也有一种说法,认为整首诗描写的都是这聚会上的情形。

“摽有梅,其实七兮。”摽,在这里是抛、投掷的意思。女子抱着一筐梅子来参加舞会,却只是做着清冷的壁花。开始时筐里的梅子还挺多的,姑娘心里也挺踏实的。看到今天参会的男子素质不错,年轻英俊的适龄男子还蛮多,因此心里热乎乎的,几乎看花了眼,每见到一个俊男经过就向人抛去几枚梅子。可恨的是,那些男子却没有一个为她停留,向她伸出邀舞的手。筐里的梅子越来越少,最后她已经要哭出来了,眼神里发出炽热的邀请: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整筐的梅子都给你。就这样,女子抱着梅筐坚持到了最后,看着一对对年轻男女在她面前牵起手翩翩共舞、双双离去。

不过这里有个时间上的问题:梅子黄熟一般是在六七月份,而周礼的法令则指仲春时节,所以将“摽有梅”解释为在交谊大会上投掷梅子似乎不妥。

虽然“抛梅示爱”这个说法在现今诗解中占了主流,我仍然不愿接受,还是宁可相信这只是姑娘自己走在梅林中的沉吟,虽然孤独忧伤,却也是属于她独自的焦虑与冷清,不会将伤口展示人前。

后来,有了一个专有名词叫作“摽梅”,意思是女子到了适宜成婚的年龄,比如“摽梅之期”“摽梅之年”“摽梅之龄”。

同样指年龄,“摽梅”比“及笄”显然多了一种催促的味道:到了摽梅之期,就该谈婚论嫁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家人不管,官府也是要管的。

这真是关于催婚的一个最婉约又最残酷的说法啊! K/9jvjiALw3rxjGGnjwYdR37GWWUvNFOL6GU3AWWONW8boySkICSReTY9yBpqJl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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