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中二年(781年),辛酉。长安兴庆宫。
陆羽独立在御花园的水榭中凭栏眺望,身后有小太监在收拾茶炉,对着柴灶吹火。他看着童子憋涨通红的脸,莫名觉得熟悉,仿佛看到童年的自己。
园中姹紫嫣红,花已经开到了极致,略有些衰败的样子了。御花园是不能见到残花的,所以又有一群小太监在忙碌地修剪,扫拾落叶。
但是今天收拾了,明天还是会有新的花瓣凋落。距离下一次繁花似锦,还要些日子呢。
毕竟是秋天了。过些时日,倒是有菊花可赏。陶渊明最爱的菊花。
陆羽也爱。他最爱的生活,就是在山中建个小小草庐,门前围一圈长短参差的篱笆,篱下有菊花。他每天早起后,就背着篓子去山中问茶,晚上归来,看到菊花迎门,便觉得自己是回家了。
他有过很多居处,却从没有觉得哪个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寺里不是,宫中当然也不是。
这年的陆羽,已经四十九岁了。在世俗的眼中,事业已经达到了人生巅峰。
一个不知父母的弃儿,一个不曾登科的布衣,竟然仅凭着一手侍茶的活儿,便进入了金尊玉贵的宫廷内苑,成为皇帝近臣,这是何等荣耀!更何况,天子为了让他有别于一般的棋画待诏,还特地赐予他“太子文学”的职谓,这简直就是平步青云了。
然而,陆羽吃了半辈子苦,颠沛流离数十年,就在这十丈软红尘的极致之地,于大唐不夜城的花萼相辉处,他却悟了。
孔夫子曾赞叹贤人“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且说:“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陆羽的名字,就是从《易经》来的。那时他还小,识字不多,因为不喜欢师父给自己取的名字,便用寺里的签子为自己卜了一卦,乃是第五十三卦:风山渐。上九。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吉。
这是个下艮上巽的异卦,艮为山,巽为木。树木长在山中,并且不断生长,这就是“渐”。君子得此卦象,取法于山之育林,从而以贤德自居,将会担负起改善风俗的社会责任。是个好签。
象辞说:“其羽可用为仪,吉,不可乱也。”
仪,是舞具。鸿雁落在山头上,羽毛可用来编织舞具,意谓成大器者;因为编织舞具的羽毛应该纯而不杂,就像人心纯正,意志不乱。得此爻者,若是持心端正,得人荐举,则谋望有成,多福多利。做官的会有大运,读书的会有所成,是个非常吉利的上签。
小小的陆羽紧紧地握着这根签,心里很安慰,仿佛有一只鸟儿从心口飞出,扑棱棱地飞出山门,飞向寥阔的天地。
他没有父母,不知道自己是谁,从生下来就被人丢弃在湖北竟陵西湖畔,被龙盖寺的智积法师拾了去,就像小猫小狗一样养在了寺庙。
因为天生貌丑,身体瘦弱,师父为他取名“疾”,字“季疵”。
疾也罢,疵也罢,都是人间的残次品。这名字就像和尚头上烙的戒疤一样,烙印在他的人生中,提醒着他的缺失。他是寺院里最低微的存在,当着最卑贱的杂役。
但是没关系,手握签文的这一刻,他觉得人生充满希望,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像鸿雁一样展开羽翼,飞向长空,为自己的人生挣一抹不寻常的光彩。
于是,他给自己重新取了名字:陆羽,字鸿渐。
那天,他跟师父说:“我有名字了,以后,我叫陆羽,陆鸿渐。”
智积禅师冷笑了一声:“有名字了?连姓都有了?嗯,不喜欢师父取的名儿,要自己取?”
陆羽微微怯了一下,却仍坚定地点头:“我不想叫疾儿,不想字季疵,也不想要法号,我有新名字了,叫陆羽。”他摊开手,手心是一枚大雁的羽毛,“我在拾柴时,捡到了这个,这就是我的名字。”
老和尚再笑一声:“陆羽,这是想飞呀,可翅膀还没长硬呢。有蹄者行于陆,有羽者翔于空……你先去牛棚,感受下什么叫脚踏实地吧。”
次日,他被打发去做杂役,负责扫寺院、清洁茅房、放牛、修墙,总之一切最脏最臭的活儿都交给他做。“有蹄者行于陆,有羽者翔于空”,他知道,师父还有一句话没说:你又长不出翅膀,就只配侍候四只蹄子的畜牲。
但是,如今他真的张开翅膀飞起来了,一直从山寺飞进了宫中,不可谓不高,不可谓不远。
可是,他却觉得迷茫,不确定,没有“鸿渐于陆”的踏实感。
他看着御花园铺砌着石子的甬道被收拾了出来,再没有一片落叶。这是皇宫与山林最不一样的地方。
在山中,每到秋天,满山都是落叶,枫叶红了,杏叶黄了,脚踩在落叶上,发出嘁嘁喳喳的声音,真实得让人心碎。但是御花园里,永远只能有盛开的花、茂盛的叶,不能凋谢,不会枯萎,却虚浮得让人心悬,就像鸟儿飞在天空,一直落不了地。
正想着,空中一声雁唳,陆羽举头仰望,看到一行大雁排成人字飞掠长空,有一片羽毛,飘飘曳曳,飞落下来。
他伸出手,那片灰白的雁羽便不偏不倚,正正落进了他手中。
大雁飞得再高,也终是要栖落的。
“待诏”,顾名思义,待天子命也,也就是随时侍奉着天子旨意的人。
翰林院的待诏,掌校对章疏文史,负责四方表疏批答、应和文章事;内廷则有医待诏、画待诏、棋待诏等,供直于内廷别院,以待诏命。比如李白入朝时,名为翰林学士,实为文学待诏,无关政事,只随时陪候皇上以诗词助兴。
陆羽如今,则是以“太子文学”之名,行“茶待诏”之职。
当今皇上,是历史上称为唐德宗的李适(kuò)。本书以“陆羽的朋友圈”来展开故事,而李适无疑是这圈里最大的“咖”(如果德宗也能算朋友的话),所以将他放在了本书引子。
他是唐朝第十位皇帝,唐代宗李豫的长子。他比陆羽小十岁,如今正值不惑,一个帝王最好的年龄。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志得意满的光辉,而时刻带着种挥不去的惆怅抑郁。
此刻,御花园早已收拾停当,再看不到一片落叶、一朵残花。宫女在沉香亭张起了纱幔,李适闲适地斜倚在几榻上,拈花不语。陆羽一边亲自煎水,一边为皇上讲述《茶经》:“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数十尺。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伐而掇之。其树如瓜芦,叶如栀子,花如白蔷薇,实如栟榈,蒂如丁香,根如胡桃……”
“巴山峡川……”李适忽然低低沉吟。
陆羽忙停了口,等皇上发问。
果然,李适问:“卿去过巴山吗?”
“去过。”
为了考察茶叶的产地与品性,陆羽前后考察了三十二个州,茶本出自蜀中,又怎么可能不去呢。
“臣自幼生长于竟陵,紧邻巴蜀,几度前往访茶,曾去过彭州、绵州、蜀州、雅州、泸州、汉州、眉州等地,还在宜昌品尝了峡州茶和蛤蟆泉水……”
陆羽一旦说起茶来,便逸兴遄飞、滔滔不绝。但他看到皇上的神色,虽似在静静聆听,眼神却分明透过他看向了别处,一个遥远的所在。
他停下来,小心地问:“陛下喜欢巴蜀?”
“不喜欢。”李适很干脆地回答,“御幸蜀中,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陆羽一惊,连忙低头。他知道,皇上这是又想起沈太后了。
果然,只听皇上又问:“你去过那么多地方,觉得吴兴如何?”
陆羽不敢抬头,只盯着三足茶釜,轻轻答:“臣在那里住了很久,是个地杰人灵的好地方。”
李适点点头:“想起来了,我看过你的《吴兴历官记》和《湖州刺史记》。”
若非如此,一介布衣,如何上达天听?
陆羽想,自己是沾了沈太后的光。事实上,每次李适单独召自己侍茶的时候,便是默默想念母后的时候吧。
因此,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朕”。
天宝十五载(756年),“安史之乱”爆发,唐玄宗李隆基带着众妃嫔和皇子皇孙匆匆离宫,打着“西狩”的幌子入蜀避难,堪称有唐以来皇家最大的痛。
《旧唐书》载:“禄山之乱,玄宗幸蜀,诸王、妃、主从幸不及者,多陷于贼,后被拘于东都掖庭。”
这其中,就包括了李适的母亲沈珍珠。
沈珍珠,出身于吴兴世家,貌美性柔,素有才名,能诗善画,传说曾拜李白为师。她以“良家子”身份选妃入宫,嫁与当时广平王李豫为妃,生下长子李适。战乱中,因为留在京城而被叛军囚禁,后来更是消声匿迹在漫天烽火中,从此失了下落。
从唐代宗李豫到唐德宗李适,两代帝王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沈珍珠的寻找,却始终不得影踪。
就在今春,突然有人声称找到了沈太后并护送其至东都洛阳,李适欣喜若狂,巴不得立刻母子相认。然而皇太后的封号不能轻许,一旦相认就要颁诏天下甚至大赦,弄错了可是天大的笑话。
因此在正式拜见母后之前,李适谨慎地派了多名天宝年间的宫人前往探验,先将人迎入上阳宫奉养,并派了一百多名宫女带着车驾、服饰前往侍奉,又命钦天监选取黄道吉日,准备于二月初二奉迎太后,群臣入朝庆贺。
可就在他满怀孺慕地等待母子相见时,却闻得举报,称这位太后是假的!
原来,这女子实为玄宗最宠信的大太监高力士的养女,因为自幼住在京中,对宫里的事如数家珍,自小便知自己与沈珍珠相貌相似,仗着先皇嫔妃乃至养父高力士都已过世,宫中近身侍奉沈太后的宫婢经过烽火岁月也都尽行散去,一般宫人就算远远见过太后几面也不熟悉,更何况隔了这许多年的风霜沧桑,哪里还分得清楚?!因此竟利欲熏心,安享起尊荣来了。
但她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一同长大的养哥哥,事情传开后,养兄害怕动静越闹越大,总有一天纸包不住火,会连累自己满门获罪,遂主动说出了始末。
德宗听罢,大失所望。却仍让人用牛车好好地送了高氏回家,未加苛责。
陆羽想起这些,心中忽然滚过一阵怜悯。他自小就没有太多的贵贱意识,略有口吃却辩才无双,无所不敢言,也并不觉得天下至尊怎么可能需要一个小小茶待诏的开解,只想诚心诚意地安慰。
一时釜中松鸣,涌泉连珠,已然沸腾。
水过二沸便要离火,不然就老了。
陆羽定一定神,一边舀起茶汤倒入盘龙金盏中,一边轻声说:“圣人宽仁,对高氏欺君之举不加责罚,天下共感戴之。”
李适叹息:“朕宁受百罔,但求一真。倘若降罪高氏,只怕天下再无人敢为朕求访太后。”
陆羽益发感喟:“圣人仁慈,大智大善。”
德宗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轻轻一叹,举起茶来,以袖遮唇,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朕与你,都是孤儿罢了。”说罢低头轻啜。
陆羽一震,猛地抬头看向皇上,德宗的脸上却又平静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说过。
直视圣颜是大不敬,陆羽在惊鸿一瞥后又赶紧低下头,继续一丝不苟地分茶,内里却是澎湃汹涌,便如釜中之水,滚沸一片。
天子九驾,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孤儿吗?
他一生自傲自负,身为弃儿却不负此生,从山林一直走到今天,走出了一份骄傲与不群;但他的自尊中未尝没有自怜自艾的味道,当师兄用鞭子在他的背上印满纵横的伤痕时,他也曾觉得自己是世间最悲惨孤独的人。
但是如今,他从山林的寺院、从卑污的牛栏、从喧杂的戏棚,一直走到了花团锦簇、金碧辉煌的皇宫,走到了世间最尊贵的皇帝面前,听到世上最尊贵的人在躬身自悼,说:“朕与你,都是孤儿罢了。”
九五至尊与山林弃儿,都只是个没娘的孩子罢了。孰尊,孰贱?
他的心,不能不觉得震荡。
其实,谁又不是上天的弃儿呢?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每个人最终拥有的,也不过是自己当下的一丝生息罢了。除此,俱为虚无。
小时候被迫读过的那些佛经,那些他无比抗拒乃至想要逃离的偈语,此刻一股脑儿拥至面前。
陆羽在这一刻顿悟。
不必等到五十岁再知四十九之非,他比古代贤人,更早一年看透了人生的本质。
所以在后世,他被尊为“茶圣”。
很多很多年后,当陆羽成了茶圣,名扬四海,流芳千古,他写的书被奉为世界第一部茶经典籍,他写的字被用碧纱笼了起来,他的出身,也被点染了神秘传奇的色彩。
道光年间编印的《天门县志》中这样记载他的来历:“或言有僧晨起,闻湖畔群雁喧集,以翼覆一婴儿,收畜之。”
虽然仍是弃儿,却有大雁相护,宛如周代始祖后稷的出生。
后稷的母亲姜嫄,据说在春游时踩到了巨人的脚印而受孕,生下一子,丑如肉球,所以他娘生下来就打算扔了他,可是扔来扔去扔不掉。弃于后山,虎狼不食;弃于街衢,牛马绕行;弃于冰原,有大鸟覆之以翼。
“鸟乃去矣,后稷呱矣。(《诗经·大雅·生民》)”
这个合该被弃的孩子就被随随便便取了个名字叫作“弃”,却在长大后渐渐显示出他的天赋异禀,擅于稼穑之事,遂被尧帝封于有邰(今陕西武功县西南),号曰后稷,成为司农之神。
陆羽也是一个封神入圣的弃儿,又有着“鸿渐于陆”的得名,所以撰写县志的人就非常现成地向后稷借了羽毛,将大鸟覆翼的“马甲”给陆羽穿上了。
当年拾婴的小石桥,便被称为“古雁桥”;桥附近的街道,称作“雁叫街”;街口的牌坊,则称“雁叫关”。
陆羽至死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后世亦无人知晓。
只为他自择姓陆,人们便替他强行找了位祖先:楚狂接舆。
这其实也是他自己的心理暗示。
他在二十九岁那年,写了一篇《自传》,自称:
常扁舟往山寺,随身惟纱巾、藤鞋、短褐、犊鼻。往往独行野中,诵佛经,吟古诗,杖击林木,手弄流水,夷犹徘徊,自曙达暮,至日黑兴尽,号泣而归。故楚人相谓,陆羽盖今之接舆也。
楚,便在今天的湖北。根据晋皇甫谧《高士传》称,陆通,字接舆,春秋时楚国隐士。楚王曾以黄金百镒、车驷二乘聘其为宰相,陆通不受,并为了逃避出仕,故意剪去头发,逃入山中,被屈原称为“接舆髡(kūn)首”,与“桑扈臝(裸)行”并列,成为隐士佯狂的代表形象。
接舆已经这样清贞决绝了,他的妻子比他还要清高得彻底。听说有使者来过,便对他说:“先生少而为义,岂老违之哉?门外车迹何深也!妾闻义士非礼不动。妾事先生,躬耕以自食,亲织以为衣,食饱衣暖,其乐自足矣!不如去之。”意思是:你看咱们家门外的车辙多深多乱!这些人来来去去,太浮躁了,这不是影响清修吗?先生向来是义人,清高了一辈子,可别到老了被这些尘俗沾染,晚节不保。不如咱俩隐迹山中,你耕地,我织衣,自给自足,远离尘嚣,岂不干净?
接舆一听,贤妻真知我者也!于是夫妻俩红尘做伴,潇潇洒洒,一起隐居到峨眉山去了。据说后来都活了一百多岁,直到太上老君来渡了他二人做神仙。
这是道教与佛教不同的地方,神仙也还是要娶亲的。葛洪、马钰都是夫妻同修,玉帝还有个王母娘娘呢。
陆羽辩才无双,行为怪诞,遗世独立,卓尔不群,说起来的确是与楚狂接舆有些相似的。只可惜,没有一位陆夫人与他做伴,共登仙籍。
但是后世粉丝不忍心他孤单,不仅为他找了个祖宗陆通,还沿着陆氏的线索一直往下捋,硬是替他认下了后世子孙:大词人陆游。
妙的是陆游一生爱茶成痴,生于茶乡,当过茶官,一生以茶入诗三百首,为茶诗人之最,因此也很愿意承认陆羽这位祖先,多次在自己的“公众号”上晒家门:
遥遥桑苎家风在,
重补茶经又一编。
我是江南桑苎家,
汲泉闲品故园茶。
水品茶经常在手,
前身疑是竟陵翁。
桑苎家风君勿笑,
他年犹得作茶神。
如此,陆羽的一生终于圆满了,有名有姓,有祖有后,纵然一生未娶,无儿无女,又何憾哉?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我越来越喜欢在创作一本新书后,来一次长途旅行,并将书稿的校对放在旅途中,白天游山玩水,夜里挑灯校书,遇上特别喜欢的风景,便会多耽搁一两天,坐在山水怀抱中读书、饮茶、畅想、写字,借江山之助,让文字多一分灵秀。记得有一次经过蜀南竹海,因为太喜欢那漫山漫谷的竹子,在竹海中一连住了三天,感觉笔下的文字都染上了一层竹叶清香。
这本《陆羽传》在动笔之前,我特地计划了一次万里自驾游,寻找灵感。车子从西安出发,一路入川,之后经贵州去广西,直抵海口,然后经湖南、河南返回西安,一路寻访茶山茶园,从四川青神的“竹丝扣瓷”,到贵州苗寨的“十二迎宾茶”,从广西梧州的老六堡,到湖南永州的粑粑油茶,连茉莉花之乡横县都去了。
初稿赶在今年清明前完成,想要赶着春茶季再来一次问茶之旅,有些细节可以在旅途中补充,在体验后完善,为新书画上一个满意的句号。然而疫情让计划一再延迟,不能说走便走,只能在西安城内转来转去。
为了寻找大唐的空气,我将早已去过的兴庆宫、大明宫遗址公园、曲江池遗址公园、大唐芙蓉园、大雁塔广场去了又去,畅想长安旧貌,发发思古之幽情。然后每天在电脑上修改几行字,聊以度日。
庆幸住在西安,那些久远的沉香雅韵、清词丽句,滋养了一方水土,万古风流,纵使隔了千年,也依然有着丰富的历史养分供我随时解锁封印,汲取灵感。
花萼楼下、沉香亭畔,陆羽会在何处为德宗李适烹茶呢?蛤蟆陵、兴庆坊,这些唐朝便有的街道路名,鸿渐可曾与他的小伙伴联袂经过?他有没有停下脚步尝一碗槐叶冷淘、清蒸羊肉,或是水晶龙凤糕?
从春日迟迟一直等到七月流火,疫情稍稍稳定,我再也等不及,下定决心出门了。早晨从西安出发,晚上则住在了湖北,当真是“朝秦暮楚”的实践者。
第一站:湖北竟陵,陆羽的故乡!
2022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