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除却牡丹了 ① ，海棠当亚元 ② 。
艳超红白外 ③ ， 香 在有无间 ④ 。
①除却：表示所说的不算在内。
②亚元：谓名列第二。唐刘禹锡《赏牡丹》曰：“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故用亚元称海棠。
③红白：红的和白的。
④有无：有或无，似有还无。
杨万里是南宋的著名学者、政治家，与陆游、尤袤、范成大并称为“中兴四大诗人”。他号诚斋，有《诚斋集》一百三十三卷传世，是一位著述与诗歌都很丰硕的作家。他的学术著作在后世儒学的发展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他的诗歌作品也同样别具一格，以浅近、清新并富有情趣著称，具有鲜明的个人特色。这种个性鲜明的诗歌风格被称为“诚斋体”。《四库全书总目》论及他的时候说：“虽沿江西诗派之末流，不免有颓唐粗俚之处，而才思健拔，包孕富有，自为南宋第一作手，非后来四灵、江湖诸派可得并称。”
杨万里一生经历宋高宗、孝宗、光宗、宁宗四朝，数迁其官，几经起落。他于江东转运副使任上罢归之后，曾多次坚拒来自帝王的出山之邀，一生清介自持。他曾自称“我本山水客，澹无轩冕情”，这便是他一贯的人生态度。这样的从容人生让他的诗歌也呈现出同样的状态，“诚斋体”自然活泼的诗趣，奇特而生动的“活法”，便都是他不同于前人的“别出机杼”。我们所选的《二月十四日晓起看海棠》也正是带有了这份特色，令我们在古诗词中寻到了“香在有无间”的独特风韵。
《二月十四日晓起看海棠》共八首，出自杨万里晚年的《退休集》。此时诗人已经致仕归家，在悠闲的平居生活中，诚斋之风格愈见成熟。诗人在一个湿漉漉的清晨，去赴一场诗意之约。他用“破雾急来看”（其一）、“丁宁趁绝晨”（其三）来讲述这次邂逅的短暂与期待，又分别从海棠的露、神、色、香等方面来泼彩写意：露落在“真珠妆未稳”（其二）的海棠梢头；神是“乘他醉眠起”（其三）的与众不同；色可以是“一身香雾红”（其四）的朦胧，也可以是“艳超红白外”的明丽鲜艳；而香，则是“渊才无鼻孔”所感知不到的“香在有无间”。
海棠言其香，最为我辈所熟知的便是张爱玲所说的人生三大恨事：“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未完。”张爱玲信笔所至，用的典故便是杨万里提及的这位刘渊才。刘渊才是个比较滑稽的人物，比如他认为仙鹤是胎生。他对海棠也提出了“天下海棠无香，昌州海棠独香”的个人见解，被时人“传以为笑”。
我们今天从植物学的分类角度再来看这段公案，就会发现无香之遗憾与“香在有无间”之雅境其实是并存的。现代植物分类中，我们常见的海棠四品中的垂丝海棠和西府海棠属于蔷薇科苹果属，而木瓜海棠和贴梗海棠则隶属于蔷薇科木瓜属。苹果属的海棠有着淡淡的香气，而木瓜属的海棠基本无香气。可见，当时“传以为笑”的那个笑话却诚然是一句实话。
考诗得其实，赏诗得其趣，这才是我们读诗三昧之“香在有无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