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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歌子

[清]屈大均

素馨红 ,素馨绿。素馨红绿看难足。

穿茉莉,贯芙蓉 ,持作玲珑花屋。

旖旎香 ,宜新浴,荔枝膏滑惭非玉。

捐麝片 ,屏笺沉 ,怕乱冰肌真

【注释】

①素馨:植物名。本名耶悉茗,佛家著作亦以“鬘华”称之。此物为常绿灌木,初秋开花,以其花色白而芳香清冽,故有素馨之称。

②贯:贯穿之意,象穿物之形。

③旖旎:本意为旌旗随风飘扬的样子,此处当释为香随风舞。

④捐:弃也。麝片:麝香片。

⑤屏:摒弃,除去。笺沉:沉香片。

⑥冰肌:《庄子·逍遥游》:“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此处用以形容花之纯净洁白。

【鉴赏】

屈大均,初名邵龙,又名邵隆,号非池,字骚余,又字翁山、介子,号菜圃。他是明末清初著名的诗人、学者,与陈恭尹、梁佩兰并称“岭南三大家”。他生于广东番禺,对岭南诗风有着很大的影响。明清易代,陵谷之变,屈大均剃发为僧,不仕清廷,名其所居为“死庵”。后于多地积极参与反清复明活动,游走多地,后因吴三桂借反清之名行割据之实,心灰意冷,归于广东,移志于对广东文献、方物、掌故的收集编纂,编成《广东文集》《广东文选》以及被称为“广东地情书”的《广东新语》。《广东新语》记述了广东的天文、地理、矿藏、草木、动物、文化、民族、习俗等方面的资料,是后世了解当时广东的重要史料,其中不但有风土民情,还有大量关于农业的内容,关乎国计民生。可以说,屈大均还是一位在岭南社会中率先走向近代化的思想先驱。

这首《渔歌子》所描写的正是广东一种非常有代表性的植物:素馨花。素馨花,原名耶悉茗,相传是汉朝陆贾从西域带来的,种于中原。南越王赵佗本是秦朝将领,他率军南下攻打百越,此战结束后正逢秦末大乱,他便建立南越王朝,自立百越王。他因思念故乡,便把素馨花带入广州,所以此花又被称为“河南花”。

关于素馨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据《龟山志》载:“昔刘王有侍女名素馨,冢上生此花因以得名。”《广州志》载:“城西九里曰花田,弥望皆素馨花。《南征录》云,南海刘隐时有美人葬于此,至今花香异于他处。”传说五代时刘王侍女素馨未入宫前曾为种花女,她入宫后,因受宠爱,刘王令宫内广种素馨花。宫女皆以素馨花为配饰,每日早起浣洗时素馨花落入水中,流入湖泊,湖水就成了流花湖。而素馨死后,南汉灭亡,其乡民迎她骨骸回乡安葬,才有了冢上生香的故事。此后,乡民以载种素馨花为业,至清代,有“三十三村人不少,相逢多半是花农”之说,素馨的故乡庄头乡的乡民更是“一生衣食素馨花”。

屈大均在《广东新语》记述道:“珠江南岸,有村曰庄头,周里许,悉种素馨,亦曰花田。妇女率以昧爽往摘,以天未明,见花而不见叶。其稍白者,则是其日当开者也。既摘覆以湿布,毋使见日,其已开者则置之。花客涉江买以归,列于九门。一时穿灯者、作串与缨珞者数百人,城内外买者万家。富者以斗斛,贫者以升,其量花若量珠然。花宜夜,乘夜乃开,上人头髻乃开,见月而益花艳,得人气而益馥,竟夕氤氲。至晓萎,犹有余味,怀之辟暑,吸之清肺气。又宜作灯雕玉镂,冰玲珑四照,游冶者以导车马,故杨用修有云:‘粤中素馨灯天下之至艳者也。’”素馨花是一种装扮美人的花朵,它至白至馨,却又至艳至馥。

词开篇所描绘的“素馨红,素馨绿”是素馨花未放之状,红色的是含苞花朵,绿色的是窈窕绿叶,花儿馨香未发,便已看之不足。及至其花苞绽放,便更要以茉莉、芙蓉为伴,“持作玲珑花屋”。这里的芙蓉所指为木芙蓉,玲珑花屋似是屈大均在《广东新语》里所记载的素馨花灯。将素馨花、茉莉、木芙蓉串绕在灯壁上,雕玉镂冰,玲珑四照,煞是美丽。

上阕写花态,下阕写花香。花香旖旎,艳而氤氲,白而细腻的光泽似美人浴中,却纯而不俗。这种花香令词人要摒弃檀麝之香,留此沁人真馥,使人想嗅其味。粤人多爱素馨花,屈大均更是多次以素馨入诗、入词,咏其旧俗,颂其花态。他曾有《素馨》诗云:“无钱花亦买,暮暮上头来。香得双鬟吐,光含片月开。珠珰争大串,茉莉让重台。细草穿灯好,枝枝照酒杯。”

素馨花曾于康乾之世鼎盛一时,清末逐渐衰落,而今于广东一地亦难复现,不得不说多少有些遗憾。 Ys8yiq6hvCjnbjhDTEfUQNO9o4osDSEJ+JZ+0+8SFWTdu/4Y4wDjI6t6nsiWUIp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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