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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季默以油烟墨二丸见饷 ,各长寸许,戏作小诗

[宋]苏 轼

书窗拾轻煤 ,佛帐扫余

辛勤破千夜,收此一寸玉。

痴人畏老死 ,腐朽同草木。

欲将东山松 ,涅尽南山竹。

墨坚人苦脆,未用叹不足。

且当注虫鱼 ,莫草三千牍

【注释】

①欧阳季默:为欧阳修之四子欧阳辩,他俊警倜傥,有文采,善金石,性孤傲,官至承议郎。油烟墨:指用油烟等制成的墨。元陆友《墨史·大韶墨》:“近世所用蒲大韶墨,盖油烟墨也。”丸:古代称墨的量词。元陆友《墨史》:“叶少蕴云:两汉间称墨多言丸,魏晋后始称螺。”晁以道《墨经》说:“凡丸剂不可不热,又病于热,急手为光剂,缓手为皴剂,一丸即成,不利于再。”

②轻煤:轻细的烟灰。这里指古代制墨精料。《墨经·胶》记载:“凡墨胶为大,有上等煤而胶不如法,墨亦不佳。如得胶法,虽次煤能成善墨。”又载:“古用立窑,高丈余,其灶宽腹小口,不出突,于灶面覆以五斗瓮,又盖以五瓮,每层泥涂惟密,约瓮中煤厚,住火,以鸡羽扫之。”

③“佛帐”句:佛灯及香积久成煤。佛,一作“拂”,但若作“拂”则与书窗不对。

④“痴人”句:白居易《涧底松》:“老死不逢工度之。”痴人,平庸之人。

⑤东山松:《墨经》:“兖、沂、登、密之间山,总谓之东山。自昔东山之松,色泽肥腻,性质沉重,品推上上。”

⑥鱼虫:汉代大儒注释儒家经典亦重视名物的训诂考释,故常以“鱼虫”指训诂考据之学。

⑦三千牍:《史记·滑稽列传》:“朔(东方朔)初入长安,至公车上书,凡用三千奏牍。”后用以指进呈给皇帝的长篇奏疏。这里有指公文之意。

【鉴赏】

苏轼,字子瞻,一字和仲,号铁冠道人、东坡居士,世称苏东坡、苏仙。北宋中期文坛领袖,在诗、词、散文、书、画等方面均取得很高成就。其诗题材广阔,清新豪健;其词开豪放一派,开拓了宋词境界;散文著述宏富,豪放自如,使之位列“唐宋八大家”之一。

苏轼幼年便对欧阳修十分崇敬,在后来他写给欧阳修的祭文中曾经写道:“童子何知,谓公我师。昼诵其文,夜梦见之。”科举考试中,苏轼终于得拜欧阳修门下,成为其得意门生。嘉祐二年(1057 年),苏轼参加礼部考试,欧阳修恰为主考,见到他的《刑赏忠厚论》,大为赞叹。不过北宋科考形式已与唐代不同,对试卷采取弥封、誊录以保证录取的公平性。故而欧阳修虽想将此试卷录为第一,又担心是自己门客曾巩的手笔,故而将其排名第二。放榜时欧阳修大为吃惊,后来他在给好友梅尧臣的信里夸奖这位青年才俊说:“吾当避此人,出一头地。”

颍州是欧阳修的第二故乡,史书有欧阳修“生于绵,长于随,仕于朝,家于颍”的记载。熙宁四年(1071 年),苏轼出为杭州判,特地停驻颍州去拜谒当时在颍州告老归田的欧阳修,一同畅游颍州西湖,作有《陪欧阳公燕西湖》等诗作。这是师生二人最后一次会面,次年,欧阳修便长逝于斯。欧阳修对苏轼的影响很大,无论是其疏隽的文学风格还是旷达的胸怀,都为苏轼的人生开辟出了一条开阔博大的途径。此次颍州从游,便是一例,苏轼在《钱塘勤上人诗集叙》中说:“故太子少师欧阳公好士,为天下第一。士有一言中于道,不远千里而求之,甚于士之求公。以故尽致天下豪俊,自庸众人以显于世者固多矣。然士之负公者亦时有,盖尝慨然太息,以人之难知为好士者之戒。意公之于士,自是少倦。而其退老于颍水之上,余往见之,则犹论士之贤者,唯恐其不闻于世也。”欧阳修去世之后,苏轼曾多次在词作当中怀悼恩师,最著名者《西江月·平山堂》云:“三过平山堂下,半生弹指声中。十年不见老仙翁。壁上龙蛇飞动。欲吊文章太守,仍歌杨柳春风。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情动于衷,令人唏嘘。

苏轼与欧阳修的后人也颇多交好,他在京任起居舍人时与欧阳修的三子欧阳棐、四子欧阳辨共事,《颍州祭欧阳文忠公文》中写道:“叔季在朝,如见公颜。”更以自己的儿子婚配欧阳棐之女,结为姻亲。

元祐六年(1091 年),苏轼以龙图阁学士知颍,欧阳辨兄弟因母亲去世归颍守制,几人时常相聚,或泛舟西湖,或月夜听琴,交友甚欢。欧阳二兄弟在诗歌方面并不喜好,但是在与苏轼交游中也往往破例为之,苏轼有《次韵赵景贶督两欧阳诗,破陈酒戒》诗,有句:“君言不能诗,此语人信不?”其欢乐如此。

本诗正作于此时。欧阳辨以墨相赠,苏轼以诗相回,是文人风雅,也是朋友高谊。在诗歌浓淡相宜的墨香氤氲中,诗人也将自己的心胸写在了其中。诗歌首二句写制墨之艺,其愈难为,愈珍贵。墨至宋代,以油烟墨为最,因其书写丰肌腻理,光泽如漆,颇得书家喜爱。沈括在《梦溪笔谈》中介绍了这种墨的发现过程:“鄜延境内有石油。……颇似淳漆,燃之如麻;但烟甚浓,所沾幄幕皆黑。予疑其烟可用,试扫其煤以为墨,黑光如漆,松墨不及也。遂大为之。”至徽宗时期,油烟墨中的苏和油烟竟已价比黄金。苏轼自身是书法大家,得此长寸许的墨丸,自是珍爱无比,故有“收此一寸玉”之叹。墨的制作大多以松木烧成灰,虽然油烟墨以石油为之,但苏轼依旧选取了旧有意象,以松、竹在中国古典诗歌中的象征意义来作为墨的灵魂内核。由松竹到人生,由墨之坚,到人之苦脆,是宋诗中常见的一种心物相接时展现哲理的写作方法。“注虫鱼”与“三千牍”的对仗便不只是诗人诗歌的写作方法,更是诗人经历过惨痛的“乌台诗案”的人生体悟,是灰心之语,更是抗争之语,这样的心腹之言借墨之机诉与故友,一吐胸中不畅。

油烟墨香,是华贵而文雅的礼物,也是朋友之谊中最为靠近灵魂的深情厚谊。欧阳之墨,苏子之诗,尽写胸中之气,令人击节赞叹。 xy4/EeL+zyg9PgjNwW86+UxtAQYzRJC9njosN+h2UJTLPaqsC4j9wJMZ6OBQcm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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