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秉山得罪他,席岁声也得罪他了是么?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的怨气。
裴以期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他的伤口,确定可以取出碎片后,她屏息凝神,握他手指的手稍稍用力。
檀砚绝的视线落在两人的手上。
她葱白的指尖压在他的指上,用力也轻柔的触感,带着一丝凉意。
他看得出神,裴以期已经果断取出玻璃碎片,突来的锐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手不禁反握住她的……
“别握紧,血会流得更多。”
这一回裴以期没有抗拒,而是连忙展开他的手,托着让他放松。
檀砚绝盯着她,心底的愠怒无端消了不少,就这么坐在那里搭着她的手,修长的手指微微收拢,鲜血从指缝间淌下,染上她的手。
血腥而令人着迷的一幕。
“我开始上药了,有点疼,忍一忍。”
裴以期开口,唤回他看痴的神志。
檀砚绝很配合,手动都不动一下,由着她上药。
伤口很大,但好在血止得很快,应该没什么大事。
裴以期又观察了一会儿,才拿出纱布给他裹上,又用酒精棉将他手指上的血渍擦拭干净,弄完,她抬起脸,再次正好撞进他深邃无底的眼里。
她回避他的眼神,将纱布收进医药箱里,道,“那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檀砚绝睨一眼玻璃上模糊的雨色,“下雨了,住这。”
“……”
裴以期戒备地看向他,用沉默无声地拒绝抗议。
“放心,你裴小姐跟拿自己命跟我玩了,我哪敢再碰你。”
檀砚绝凉凉地开口,“有陪护的客卧,自己选一间。”
“……”
裴以期不相信他,她拿他的命跟他玩他都不怵,他怎么会在乎她拿自己命玩。
但一想到他刚刚那个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捞人动作,她又不好说什么,她从地上站起来,道,“那谢谢檀总。”
想想接下来七天的自由,今晚就没什么挨不过去的。
裴以期抽了几张纸巾,开始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还没碰到檀砚绝不悦的声音就传来,“别拿你的手碰这些。”
“总要收拾掉。”
放在这再弄出点事算谁的。
“我让人来。”
檀砚绝托着手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抬脚将玻璃踢得离她远一些。
“……”
裴以期见状只好将纸巾放下,转身走人。
……
北洲和西洲的私人医院构造没什么太大的不同,裴以期找了间客卧关上门,落锁,一颗心终于放松下来。
她进浴室洗漱,热水冲下来的一瞬,裴以期的疲惫消除不少。
热气攀爬玻璃,模糊视线。
裴以期靠着玻璃淋了很久才走出来,吹干头发回到房间,拿起手机看了下明天的工作安排,掀开被子就准备睡觉。
“叩叩。”
房门忽然被敲响。
都几点了,还不打算放过她是么?
裴以期在床边坐下不出声,假装已经睡着,但下一秒,檀砚绝低沉而不要脸的声音就落了进来,“我拆锁进来?”
“……”
裴以期将手机放下,起身上前。
房门打开的一瞬,她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粥香,檀砚绝站在她面前,单手拿着托盘,上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山药排骨粥。
她怔然,不解地看向他。
檀砚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刚洗过澡,门半掩着她穿白色浴袍的身形,领口拉得紧,一头长发散落在肩,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一只手挡在门框,形成绝对的防备态度。
防贼呢。
他的气息沉了沉,将托盘递给她,“吃掉。”
“你做的?”
裴以期难以置信,因为宁秉山和宁惜儿的突然来访,这粥她并没有煮完。
“跟着教程把后面的步骤做了。”
檀砚绝低眸看着她,一双眸深沉无底,“不是还没吃晚饭?”
闻言,裴以期一时不知道是该有身为猎物被养肥的感动,还是该有戒备,“你派人盯着我?”
否则,他怎么会知道她还没吃晚饭。
“嗯。”檀砚绝没有任何羞耻姿态地应了,黑眸深深地盯着她,“七日之后再盯。”
他还挺守信。
说给她七天太平就给七天呢。
裴以期面无表情地接过托盘,“谢谢檀总,檀总晚安。”
敷衍地说完,她伸手就关房门。
缠着纱布的手掌猛地按向门边,骨节修长,檀砚绝站在那里垂眼看她,眼神勾勒平静的强势,“别再住那种和陌生人一起睡的青旅。”
“……”
裴以期抿唇。
“还有,不准见纪明桉。”
“……”
管得是真宽。
面对眼前的男人,裴以期知道自己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能是熬过一天算一天,她点点头,“我尽量。”
檀砚绝盯着她的眉眼沉声要胁,“让我知道,七日的期限就不算数了。”
落下话,他才撤回自己的手。
“……”
裴以期利落地关上门,端上房门走到里边的小桌前,将托盘放下,人跟着坐下来。
她拿起勺子搅拌两下熬得浓稠的粥,忽然想起年少时的事。
那个时候,宁秉山夫妻陪着檀老爷子去钓鱼,家里保姆有急事请了假,只剩下她和檀砚绝两个人。
她练琴,檀砚绝写试卷,互不打扰的专注。
直到肚子饿得叫出声来,两人才发觉已经过了饭点。
她在网上搜教程想去做饭,但檀砚绝当时表现出和她父母一样紧张她的手,认为她的手除了乐器什么都不能乱碰,于是他自告奋勇地走进厨房。
那一碗番茄鸡蛋面,真的很难吃。
因为保姆没将过期食材及时清理掉,那番茄……早就变质了。
裴以期舀起一勺粥,这一回食材都是最新鲜的,想来味道不可能糟糕,但她清醒地知道,这碗粥,也早就变了质。
她放下勺子,没有尝一口,拿起手机回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紧。
……
瓢泼的大雨浇灌而下,宁家门前灯火通明。
傅文月在门里踱步几个来回,终于盼得宁秉山和宁惜儿回家,她连忙拿起浴巾迎出去,罩在宁惜儿身上,担忧地道,“没淋着吧?最近是雨季,别冻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