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
人事高层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
“檀总,字没签成。”
保安对着手机报告了句,然后面无表情地将手机递给她,“裴秘书,檀总的电话。”
“……”
裴以期的心凉了半截,一双眼不再有半点温度。
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老天要玩弄她的时候,她真是怎么走都撞墙,她就差签最后一个字,一个“期”字。
她接过手机,转身走出办公室,站在光线昏暗的走廊上,凝望尽头的黑暗,声线清冷,不再虚与委蛇,“檀总醒了?”
叔的安眠药怕不是假冒伪劣。
夜深人静,秦荷镇的小诊所里光线明亮,陪护椅被甩倒在地上。
檀砚绝虚弱地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手上捏着被开过的安眠药盒,手指用力,眼底的血丝阴佞。
良久,他勾起唇角嘲讽地低笑出声,“确实醒得有点早,看来运气都不站你那边,裴、秘、书。”
说着,他抬眸睨向诊所门口,“你说是吧?小妹妹。”
“……”
谢娇娇小朋友蹲在门口,一双眼睛红通通得看着他,不安又害怕地绞着手指。
她今晚满脑子和以期姐姐放的烟花,怎么睡都睡不着,以为这个好帅的哥哥是以期姐姐的男朋友,便跑出来想问他要一个姐姐的手机号码。
门口被守着,她就从后面的窗户爬进来,没想到一摔,摔到靠窗的病床上,把人给砸醒了。
这个哥哥一醒,就迷迷糊糊地问以期姐姐在哪,然后,他眼神便跟杀人似的……
好吓人。
保镖站在外面看不过去,默默将她抱走。
裴以期听着有些莫名,什么小妹妹?
她抿了抿唇,淡漠地道,“檀总,您就让我把手续办了吧,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呢。”
“所以为了不让我尝这一口,你就给我下药?”
他凉凉地开口。
从前,他感冒都能紧张个半死的人现在给他下药,只为了和他彻底划清关系。
“只是两颗安眠药,不会伤害到您。”她道。
只是两颗安眠药……
现在,已经变成只是两颗安眠药……
这么想着,檀砚绝笑得更深,面容也更加苍白,他将手中的药盒揉成一团,整个人彻底失控,嗓音却仍沉着冷静得可怕——
“裴以期,你给他下过药么?”
“……”
“没有是吧,你甚至是为了他才不惜给我下药。”檀砚绝一字一字道,“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爱能坚持多久。”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
手机里一片死寂。
裴以期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身体里生出一股寒意。
“裴秘书!”
人事高层从里边走出来,笑着道,“恭喜你啊,刚刚檀总亲自来电,说之前认为你工作能力不济是个误会,你可以留下来了!”
“……”
裴以期高兴不了一点。
这个死结还是被檀砚绝给打上了。
空荡寂静的诊所里,檀砚绝抬手按了按头,不知道是不是安眠药的缘故,他头这会还是昏昏沉沉。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迈出诊所,被夜里的寒气扑了一身。
几个保镖站在门外朝他低了低头。
谢娇娇小朋友还没走,见他出来,她期期艾艾地靠近道歉,“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摔你身上的,你还疼吗?”
“不用。”檀砚绝低眸凉薄地看着她,“我还得谢谢你。”
要不是这孩子的一摔,他还真就让人从他眼皮底下逃走了。
七年,她的心眼变多了。
“可你看起来不太开心,你和以期姐姐吵架了吗?”
小朋友一脸茫然地问道。
她显然以为他和裴以期是一对,檀砚绝听着,躁郁的心情莫名和缓一些。
他低下身子,半蹲在地上和她平视,难得对个孩子有耐心,“要是你放在路边的洋娃娃被人拿走了,你怎么办?”
谢娇娇小朋友眨眨眼睛,“拿回来呀,我只是放在路边,又不是不要了。”
没错。
他又不是不要了,别人凭什么拿走。
檀砚绝的眼中掠过一抹幽暗,“别人要是不还呢?”
“……”
这问题有点超过一个好孩子的解决范畴,谢娇娇挠挠头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解决方案。
见状,檀砚绝低笑一声,五官舒展,棱角分明的面容顿时惊艳于夜色,小朋友站那看直了眼。
但下一秒,他收敛笑意,面庞骤然冷冽如杀,漆黑的眼底掠过近乎毁灭般的色彩,一字一字沉静而疯狂。
“抢回来,不惜一切代价地抢回来。”
“……”
小朋友呆呆地看着他,吓得一哆嗦。
……
凌晨两点的城市寂静得像一座古怪的空城,空气里都透着令人疲惫不堪的萧瑟。
裴以期独自走在没什么车的路上,精神差到极致。
忽然,手机震动起来,没完没了,裴以期拿起手机,是纪明桉的电话。
她将手机放到耳边,只听纪明桉不爽的声音传来,“你去哪了?赶紧回来!这房东有病,大半夜的要我们搬出去!”
“……”
一瞬间,裴以期只觉得头痛欲裂。
她猜到檀砚绝有后招,但她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裴以期叫了个出租车回九道巷。
天黑得像压下一个巨大的锅,狭窄的巷子里,昏黄的路灯将地上的裂痕与水渍照得乌糟糟一片。
房东大婶正带着几个壮汉堵在门口,纪明桉穿着个黑色的运动背心正跟他们厮打成一团,争执间衣服被扔出来,桌椅也被扔出来,酱油瓶还在地上砸开了花。
“怎么了?这房子是老娘的!让你们滚就得滚!”
房东大婶红着脸梗着脖子在一旁吼,往地上扔出十来张钞票,“这租金我不要了,捡起来赶紧搬走!”
“老子今天就不走,你能拿我怎样?”
纪明桉发怒地瞪过去,臂膀上的肌肉线条贲张。
“那我就找律师告死你们!”
房东大婶一副我很懂法律的姿态。
裴以期往前走去,拿起手机开始录像,录下地上的乱七八糟,以及纪明桉臂膀上被打出来的红印。
“你拍什么拍!把手机拿过来!”
房东大婶一看她拍视频,面红耳赤地和几个壮汉冲上去就要抢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