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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医生叔终于处理完伤势，裴以期便同他一起走出诊所。
她退到门口，看一眼病床上熟睡的人，伸手关灯关门，然后淡定地看向外面站立的保镖——
“檀总有点累，睡了，你们不要进去打扰。”
保镖不疑有它，都点头，“好的，裴秘书。”
乡下的水泥路修修补补并不平整，昏暗的路灯照不明白上面的坑坑洼洼。
风一吹，卷起不少红色的鞭炮碎屑，带出硫的刺鼻气味。
谢家的宾客全聚在诊所外面的路上，正压着声音七嘴八舌地讨论什么，张湘兰站在其中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以期往他们走去，立刻被他们团团围住。
“以期，我孙女说在网上查了，那是檀氏的公子哥啊，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他怎么跑我们这来了？”
“怎么受的伤？听说很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我们心里都慌得很啊。”
裴以期露出微笑，道，“大家不用担心，不是坏事，檀总对秦荷镇的发展前景很看好，这次他想亲自过来看一眼，没想到伤势复发，就在叔这里休息一下。”
一听这话，大家的眼睛顿时亮了，“什么个意思？是要在这里建什么吗，那是不是要拆迁了？”
“那拆迁费会有多少啊？”
“这些还要公司后面开会决定，我暂时不好透露太多，要是有明确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裴以期含糊得恰到好处，大家怕触及到什么大机密影响她工作，都不再多问。
“真是来看秦荷镇的？”
张湘兰狐疑地看着她。
别人不知道裴以期和檀家、宁家那些过往，一下子被带偏了思路，可她听说今晚这直升飞机专门往放烟花的人家里去，这哪像是在工作，分明像是在找人。
“真的。”
裴以期扶过她，“而且外婆，檀总刚刚派了紧急公务给我，我得马上去北洲，您跟我一起走。”
这就走？
听到这话，张湘兰略略放下心来，檀砚绝要真是特地跑来这里找她，不可能就这么让她去北洲办什么事，而自己留在诊所里。
“行，那我说一声。”
张湘兰转身去寻好友的身影，谢家奶奶在那里听到她们的聊天，已经红了眼眶。
两个老友手紧紧握在一起，依依惜别。
裴以期有些愧疚，但也没办法。
她用安眠药让檀砚绝睡着，就是要赶回北洲办理离职手续。
现在还是檀砚绝辞退她的状态，办完手续她就能不损分毫地从檀氏离开，和檀砚绝便没了什么必须的联系，她想去哪去哪，更方便躲他接下来的手段。
一旦檀砚绝反悔，她就只能主动辞职，辞职需提前两个月通知，要是想立刻走人则需赔付违约金。
不管是哪一样都不行。
第一她没钱赔，第二再呆两个月，她就要因为工作而被迫和突然抽了风一样要包养她的檀砚绝纠缠。
想想都头疼。
……
飞机一落地，裴以期就急匆匆地将张湘兰送到疗养院，安抚她睡下后便直奔公司。
参天的大厦灯光于黑夜里变幻多端莫测。
裴以期在大门前焦急地等待，不时看一眼时间，希望安眠药顶住的时间长一些，再长一些。
许久过去，一辆车停到她面前。
人事高层打着哈欠走下车来，“裴秘书，到底什么事啊大半夜的把我叫过来？檀总有什么指示？”
电话里她也不说清楚。
终于来了。
裴以期收敛心神，面色凝重地走到他面前，“檀总打电话让我今晚必须把离职手续办掉，所以，麻烦您了。”
“连夜办手续？我没收到指示啊。”
人事高层愣在那里。
经他观察，裴以期任职期间做事细腻到位，行事没有任何偏差，檀总突然要辞她也没给个具体理由，现在又这么紧迫，怎么看怎么奇怪。
“我也是刚接的电话，檀总语气不太好。”
裴以期镇定地道，“要不，您给檀总打个电话核实下？”
之前她作为檀砚绝的贴身秘书时，所有的电话都是先到她这里来，下面的人哪敢直接打他的电话，尤其是大半夜这个时间。
“……”
果然，人事高层一想到檀总白天那个难看的脸色背上就冒寒气，想想檀总确实好像很不爽这个裴秘书，便道，“那上去吧。”
反正辞退裴以期的文件是檀总亲自签的字，手续办了也挑不出他有什么错吧。
“好。”
裴以期暗暗松一口气，跟着他进楼。
电梯的数字一格格往上跳，裴以期屏着呼吸，只嫌它跳得慢。
忽然，电梯里响起手机震动的声响。
是人事高层的。
裴以期贴着电梯壁，面上仍一派淡定，手脚却开始发麻。
电梯的光线过于明亮，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拿出手机放到耳边，正犹豫要不要打个岔，就听人事高层道，“老婆，我马上回来，就处理点小事。”
闻言，裴以期暗暗松了口气。
不是檀砚绝打来的就好。
办公室的灯光亮起，高层往里走去，拉开抽屉，从里边取出一份属于她的文件打开来，仔仔细细再复看一遍。
“……”
裴以期捏了捏手指，没有任何催促。
高层慢悠悠地将文件看完，递到她面前，“那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签个字就可以走了，补偿会在月底打到你账上。”
“好的。”
裴以期接过来，看都没看就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拿起笔就签字。
人事高层默默看着她，“你……很着急吗？”
都不看一下？
“我怕耽误您的时间。”
裴以期微微一笑，这笔好像故意跟她作对，签上去没墨，用力甩也不行，“借支笔。”
她将笔放下，从他办公桌的笔筒里拿起一支笔打开笔帽，重新签字。
忽然，一阵脚步声急切冲进来。
下一秒，她压在手下的文件被强行抽走，笔尖在签名处划下一道黑色的线条。
裴以期整个人僵在那里，缓缓抬眼，就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陌生保安站在那里，当着她的面一把将文件给撕了扔进垃圾筒里。
差一秒。
只差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