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以期回到檀氏总部,坐到工位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写辞呈。
自从来到檀砚绝身边,她动过离开的念头一次又一次,这一次,是打字最释然轻松的一次。
打印好,裴以期签上自己的名字,一抬头,就看到温明雨和许愿错愕地站在她面前。
许愿精神不济地看着她,“是我太恍惚眼睛瞎了吗,以期你要辞职?为什么,你不会是为了嫁人连工作都不要吧?”
要洗手回檀家做全职太太?
“难道因为是我顶你的位置?”
温明雨想的更远,愧疚到声音都弱了。
“都不是,我不嫁人,也不是因为谁顶我的位置,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没有任何时候的心情比她这一刻更轻快了。
裴以期笑着说道,将辞呈折好,站起身来准备去递交。
一声脏话炸响整个秘书室。
“卧槽卧槽卧槽!”
几个秘书同时从位置上跳起来,跟人类返祖似的,不等她们询问,几人就同步冲到她面前,将手机通通怼到裴以期脸上,“裴秘,这是怎么回事?”
“……”
裴以期将手机按低一点,只见屏幕上是一则最新出炉的新闻。
【檀氏刚刚宣布,二房长子檀砚骁接任下一任掌权人。】
裴以期怔在那里,下意识地道,“你这是假消息吧?”
“怎么可能,檀氏官方直出的新闻!”几人激动得声音特别大。
“……”
直出。
裴以期看了一眼新闻内容,没有错别字,很正式的一篇官方公告,出了一分钟也没有撤回的痕迹。
“怎么变成那位了?”许愿更加茫然,“我是不是过错日子了?昨晚不就是咱们檀总的庆功晚宴吗?”
她们整个班子都已经搬到总部,结果上面变天了?
“裴秘,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换人,那我们怎么办?”
所有人第一次时间自然想的都是自己的利益,个个慌乱无措。
“……”
裴以期没有说话,拿起桌上的手机就往外走。
一出去,只见电梯里扑出一堆的人,大家接到消息全部围了过来,一声声裴秘喊着。
温明雨连忙带秘书部的人上前拦住,示意裴以期先去办自己的事。
总部乱得可以。
裴以期拿着自己重新买的手机拨打檀砚绝的电话,没有人接听,想到上午檀砚绝在亭子里的那个状态,她眉头蹙起来。
昨晚到底发生过什么?
难道是发生什么内部斗争了?他斗输了,所以才会愿意放她走?
“裴秘书,檀总请你过去一趟。”
有人找过来。
裴以期便匆匆走向总裁办,按了下门铃便推门进去。
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站在绿植架前,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拿着喷壶给绿植增加水份,青绿的叶子上生出细密水雾。
男人转过身来,不是檀砚绝,而檀砚骁。
堂兄弟脸上能找出一两分的相似来,同样的五官深邃,细看则并不及檀砚绝。
“来了?”
檀砚骁松驰感十足地睨她一眼,道,“你坐。”
“三少找我有事吗?”
裴以期朝他淡淡地点了下头。
檀砚骁放下喷壶,轻笑一声,“看来你不认我坐这个位置,也对,这些年我一直是他的手下败将。”
“檀家的事,轮不到我来置喙。”
裴以期的声音漠然。
“檀家的事,自然是砚绝说了算。”
檀砚骁笑着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来,饶有兴致地打量向她,“我未婚妻很喜欢你的曲子,尤其是你为砚绝作的三部曲,她还特地请老师教学,就学这三首。”
“……”
裴以期顿时明白他话里的深意。
第一,不是内部斗争出现这样的结果,而是檀砚绝的决定。
第二,檀砚骁和檀砚绝也不是外界看来的竞争关系,他知道很多内情。
“砚绝已经将他手上的资源都给到我。”
檀砚骁道,“我会把秘书部全部保留下来,还有一些跟过他的老人,你列个值得我重用的名单。”
“……”
裴以期没有说话。
“放心,我和我父母不一样,我也不是在跟你套话,我是真的要重用,我想把他的底子留在这里。”
檀砚骁耐心地同她解释道。
“昨晚是不是出事了?”裴以期问出口。
明明晚宴前,檀砚绝还在她面前畅想未来,今天却像变了一个人,这中间一定有事。
听到这话,檀砚骁的神色沉了沉,道,“确实出了点事,但他不想告诉你的,我也不好说,我只能告诉你,老爷子已经被他彻底散了权,今早被送往国外,檀家不会再有人找你麻烦。”
他真的知道太多,连她忌惮老爷子的手段都清楚。
“我想见他一面。”
她现在打不通檀砚绝的电话。
“其实,这也是我想见你的原因之一。”檀砚骁目色深沉,“他今天把事情办完后,我也找不到他了,我有些担心。”
他以为,能通过她见檀砚绝一面。
“担心?”
裴以期疑惑地重复这两个字。
“我确实和砚绝斗过,但我从来不恨他,生在檀家,要么斗得跟狗一样,要么就彻底躺平混吃等死。”
檀砚骁道,“几年前吧,我实在斗不过他,累了,便找到他暗中投靠,我愿意供他差遣助他一臂,只要他将来坐稳位置后放我出檀家。”
他实在不想以后自己的孩子在檀家摇尾乞怜地过一辈子。
“……”
“他思考后同意了,又给我增加一个条件,说是易位同样生效。”
裴以期目光波动了下。
这意思是,如果檀砚骁接手位置,也要放他出檀家。
檀家砚绝从十几岁开始就为了那个位置机关算尽,怎么会在几年前生出这种退意?
“你现在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了吧?”
檀砚骁道,“我想出去是因为实在斗不过他,想出去自立个小门户,他呢?他已经把最大的权势捏在手里,现在说不要就不要,跟万念俱灰一样,我怕他做傻事……”
万念俱灰吗?
裴以期垂下眼,檀砚绝身上到底还装着多少的事情?
为什么每次都要刷新她对他的认知?为什么她永远看不透他。
“他当年没说原因吗?”
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