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早就知道了。”
只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他控制不了自己,他无法做到得知她有可能去爱另一个人的时候还无动于衷。
他清楚他给出的感情不值一提,所以他提钱,提房子,提权势,他提足够实惠的一切,他以为这些多少能抵消他的不配;他以为诱惑她来报复自己,她多少会动容……
他总是试图在绝对的答案里试图找一点点的可能性。
找不到。
根本找不到。
檀砚绝笑着说道,眼泪不值钱般地往下掉,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握住手中的盒子,似歇斯底里,又似风平浪静。
“砚哥……”
席岁声真怕了他这副模样,“能查出来的,砚哥。”
“那查出来,你帮我问问她,她就真的厌恶我到这种程度吗?”
檀砚绝站在那里麻木地道,“厌恶到宁愿从此无名无姓地活着都要离开我……”
那么冷的江水说跳就跳……
她决绝到这种地步,不肯给他留一丝余地。
“……”
席岁声听得心惊肉跳,他已经确定一切是裴以期的谋算了?这么快?
大雪还在不断下着,外面的空气格外冷。
席岁声故作镇定地道,“砚哥,要是如你所言,以期是自己逃的,那她最想要的……只是自由而已。”
“……”
檀砚绝握着耳饰盒的手又紧了紧,指骨因用力而突出。
“要不……你放下吧。”席岁声拼了命地放缓语气,“还彼此一份清静。”
放下。
檀砚绝笑出声来,任由眼泪淌过唇角,“这七年我都熬得生不如死,你还要我熬一辈子?”
“砚哥……”
生不如死。
檀砚绝潮湿的长睫颤了颤,转眸看向他,“她既然这么讨厌我,我死了,她会不会高兴一些?”
既然生不如死,那他还不如……
“砚哥!”
席岁声吓得脸都白了,有些激动地道,“你别忘了你有多艰难才走到现在!你拼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今天吗?今天之后,你就是北洲之主!你就这么放弃掉,那以前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算什么?!”
“……”
“还有,从今以后你能护住所有你想护的人!你要倒了,你母亲怎么办?被老爷子动过杀心的以期怎么办?”
“……”
檀砚绝看着他,眼底平静得可怕。
席岁声顿时明白,砚哥心里是清楚的,他清楚他不能死,就像他早就清楚抛弃了裴以期,她便不可能再回头……
他什么都清楚,可还是无法自控地沉沦、挣扎、发疯。
就像一条掉进泥潭沼泽的鱼。
一时间,席岁声可怜他,“砚哥,既然这边没事了,回去宴会吧,把流程走完,和以期的事慢慢再说。”
没有裴以期,他至少还有母亲和来之不易的高位。
檀砚绝握着耳饰盒的手慢慢垂下来。
……
檀砚绝回到檀家时,整个老宅都陷在风平浪静的乱套中,气氛十分诡异。
宴会正在进行,高朋满座,贵宾华衣华服,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而大雪覆盖下的其他房间里,檀家几房人都被控制着,面色惨白,个个胆战心惊。
白天被阮南书那个疯女人羞辱,晚上檀砚绝突然来这一出。
檀家没好了。
从晚宴上被匆匆“请”走的檀旌风坐在厅里,旁边的壁炉里烤着火,木炭溅射火花。
秦强和几个保镖站在一旁,个个神色凝重。
檀旌风坐在沙发上,腿上盖着毯子,皱纹勾勒的脸上淡定从容,慢悠悠地翻着手中的一本佛经,丝毫不在意外面的风雪肆虐。
秦强却急得汗都冒出来了,他只希望五少能顺顺利利参加完今天的晚宴,将新北洲之主的身份广而告之,没想到在关键时刻,五少突然出去了,还派人把檀家围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
半晌,有佣人匆匆过来,“五少回来了,檀家解禁。”
闻言,秦强终于松了口气,半个身体软得差点栽下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连忙笑着向前,“老爷子,没事了,我扶您去宴会吧?”
“不用去了。”
檀旌风翻着佛经悠然自得地道。
秦强以为老爷子是不爽五少这一出,便道,“是,得五少亲自扶着您过去才行。”
“他也不会去了。”
檀旌风道。
秦强笑容一僵,“老爷子的话,我不太明白。”
难道老爷子有什么后手?不可能,五少已经掌了檀家的实权,老爷子翻不出风浪来。
可老爷子一辈子城府算计,被五少摆了这么一道后却始终缄默,也不像他的风格,可他……还能做什么?
“不明白?”
檀旌风缓缓抬起头,看向他笑了一声,“你家五少把我这个做爷爷的排在旁边,把眼里没他的人都放在心尖尖上,那这一盘棋他注定要输得颗粒无收。”
“您是说……裴秘书?”
秦强怔了下。
“呵。”
檀旌风笑而不语,继续低头看起佛经。
秦强却被他这笑容吓得魂不附体,他转头看向窗外,大雪还在肆意地下,没个尽头似的。
……
檀砚绝迈进偌大的房间,脱下身上被雪淋得湿透的大衣扔到一旁。
阮南书正歪靠在沙发看杂志,听到动静抬眼看向他,见他面容苍白到五官都变得寡淡,眉眼之间尽是麻木般的憔悴,不禁道,“还没找到你的心肝小宝贝?”
“……”
檀砚绝将手中装着耳钉的首饰盒放到旁边,拎起衣架上准备好的备选西装礼服往里走去。
换好衣服,檀砚绝走出来。
阮南书赤着脚站在他面前,兴致勃勃地问道,“她人呢?”
“母亲,我过去宴会。”
檀砚绝看着她道,眼尾的红仍没消散。
“你哭过?”
阮南书有些惊讶地道,“她死了?”
“她没死。”
檀砚绝脱口而出,眼神变得凛冽,声音冷了好几度。
阮南书怔住,“那你哭成这样?她不会是自己溜了吧?”
“……”
檀砚绝没再说话,转身就走,阮南书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道,“为什么?就因为你当初甩了她,她就怎么都不肯吃你这棵回头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