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砚绝低眸看过去,就见两个佣人形色匆匆地跑过去,又紧急刹车,抬头看向他,“五少,您要不要去看看……”
两个佣人看着冷峻的脸,欲言又止。
“……”
阮南书又在发疯。
檀砚绝坐着轮椅经过前厅,阮南书正在对着他的二伯夫妻檀天立、何珺发难。
大雪落在整个檀家祖宅,檐前的地面潮湿一片,一方花草园里覆白,满是萧瑟。
阮南书习惯了南园的低气温,穿着单薄,还命人开了所有的门窗,任由风雪侵入,吹动一头及腰的长发,她光着一双脚踩在门口的地板上,饶有兴致看着檐下这对夫妻。
檀天立被踹进全是积雪的花草地里,为今晚宴会准备的西装礼服湿了个透彻,满是污泥,牙关死死咬紧,眼里满是不忿,对阮南书的怨恨……
何珺则已经顾不上尊严,直接跪下来去求阮书,“三弟妹,今晚就是砚绝的人生大事,我们做长辈的还得去恭贺,多少留点面子。”
“面子?”
阮南书像听了什么笑话,低低地笑起来。
岁月不败美人,即便是上了年纪,风雪前的她依然美得令人恍惚,她一把托起何珺的下巴,“二嫂,同在檀家为媳,我以为大家都是一样的苦……可你当年怎么做的?”
“……”
何珺红着眼看她,敢怒不敢言。
“檀天森那个王八蛋就留了三家公司下来,就这三家你们还要跟我们孤儿寡母抢……还记得你们夫妻当时是怎么一唱一和的吗?”
阮南书慢慢弯下腰来,红唇逼近她,“你男人在檀楼说砚绝是个病秧子,见不得长久,说我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野种生在外面,心也野。”
“……”
“而你,则私下找我,说要是主动把这三家公司给你们,你们二房就保我们母子平安,要是不给,你们有的是办法让我们母子悄无声息地消失……”
阮南书将这些话记了十几年,说到最后她一巴掌甩在何珺已经乌青的脸上,新做的美甲刮出深深的一道血印,“那时候不是很横吗?还让人把我脑袋往桌底下按,继续横啊,二嫂,怎么现在跟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了?”
“……”
“哦,我忘了,现在檀家是我儿子当家作主了!”
阮南书说着反手又是一巴掌,“现在能让人悄无声息消失的好像是我了!”
“……”
前厅内外,有无数双眼睛看着。
佣人、保镖们都在,阮南书回了祖宅几日,就闹了几日,她像疯子一样报复羞辱整个檀家。
所有人的尊贵体面都被撕得一干二净。
檀砚绝坐在轮椅上静静地注视着阮南书发疯,向来漆黑凌厉的眼里分明带着纵容,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何珺跪在那里,顿了顿抬起手就开始左右扇自己的脸,“是我错了,是我卑鄙贪心,都是我的错……”
一声接一声,打得脸都在颤抖,在雪天里格外清脆。
“二嫂,怎么可以打自己呢?让你儿女看到该多难过啊。”
阮南书站在那里拦住她的何珺。
何珺抬起脸有些希冀地看向她。
一开始面对阮南书的疯闹,大家都会还嘴,甚至反击,可没有用,只会迎来阮南书更疯的反击,她敢把蛇往四房的房间里扔,敢当众将耗子药往大家正在吃的餐桌上洒。
檀砚绝无底线地纵着,老爷子又跟消沉了一样不管不问。
所以何珺只能自贬,指望这样能让阮南书放过自己。
阮南书笑盈盈地看着她,“光是打怎么够呢?来人,多搬点桌子来,摆成一排,不,从这边摆到大门口。”
“……”
“檀家的二夫人最喜欢钻桌底了,得让二嫂钻个够。”
“……”
何珺脸一白。
围观的人群也都一片骇然,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阮南书不止没平十几年的怨气,羞辱的手段还开始升级。
怎么说都是檀家的二爷二太太,一群佣人不敢动,默默转身看向空荡大厅里坐着的檀砚绝。
身为檀家的掌家者,他真就不管吗?
察觉到众人的迟疑,阮南书回头。
檀砚绝对上她的视线,勾唇,慢条斯理地道,“五六点家里就该来人了。”
为显重视,这场宴会就摆在檀家祖宅。
阮南书明白他的意思,笑道,“钻三四个小时也够了。”
“好。”
檀砚绝一口答应,又提醒她,“母亲多穿点,别着凉。”
“没事,我凉快得很。”
阮南书又看向群佣人,美目含笑,却疯得令人害怕,“还不去搬?”
“……”
这对母子……
佣人们哪里还敢质疑什么,转身去到处搬桌子。
何珺浑身发抖地跪在地上,檀天立倒在雪里,见佣人们真去搬桌子彻底绷不住了,双目赤红地瞪向阮南书,站起来就朝她扑过去,“阮南书你个贱人!我他妈弄死你!”
檀砚绝从旁边拿起一块甜糕慢悠悠地吃着,灌入的风吹动他的裤管,脚踝上的银链时隐时现。
檀天立还没接近阮南书,就被旁边的保镖一脚踹出去,这一脚过于狠辣,檀天立起不来了。
“阮南书,父亲还没死呢。”
何珺说着哭着爬过去,可怜至极。
檀天立倒在那里吐了口血,恶狠狠瞪向阮南书,吃人一样,“贱人,婊子,我不会放过你……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怎么不放过我?拿你手上掌的公司来对付我?不好意思,我儿子当一天的家,你们夫妻、你们的儿子女儿就只能是个打工的命,”
阮南书装作思考的模样,“要不,你们脱离檀家自立门户吧?”
“……”
何珺和檀天立听得脸白了又白。
“啊,看我这记性。”阮南书摊手,“凡有自立门户起异心者,檀家必绞其羽翼、赶尽杀绝、绝无姑息。”
“……”
“在檀家,大权吃小权,小权吃没权,没权没势就等于任人宰割的乞讨者。这道理,还是当年你们告诉我的呢。”
阮南书笑得很是放肆,抬脚踩出去,一沾外面的雪冻得缩回脚来,她往外看一眼,“桌子来了,两位,准备钻吧?”
“你——”
檀天立转头瞪向檀砚绝,“檀砚绝!她就是个被关疯的疯子!你这么纵容她胡来,就不怕檀家几百年的家业塌了!”
说到最后,他声嘶力竭地吼出来。
檀砚绝吃着甜糕没搭理,吃完,他擦了下手,轻描淡写地道,“我的母亲,我不纵容谁来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