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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以期将钢笔抽回，看着笔尖的血迹慢悠悠地道，“还算好用。”
“你是真不想走出檀楼了。”
檀旌风捂了捂肩膀，凉凉地道。
这算什么，拿钢笔捅他两下发泄？
“檀楼今天没有会议么？”
裴以期不慌不忙地道。
檀旌风坐在那里看着她，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低笑一声，“可以有。”
她是要檀家人都过来，然后当着檀家所有人的面捅他。
事情闹大后，不管她和砚绝牵连有多深，砚绝都保不住她，除非他不要这掌权之位，就算不要，他这一辈子都要被诟病不孝，别说在檀家难以立足，檀家之外也很难混。
原来还有这样一个解法，不需要知道砚绝到底动没动情，也不需要他来做个疑心的坏爷爷。
倒是他没想到了。
檀旌风笑着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秦强，叫所有人过来檀楼开会，还有老唐。”
他一边吩咐一边睨向面前的裴以期，听到他动真格的，她还是没有任何惧意，一双眸子清冷而坚决。
裴以期转着手中的钢笔，“我来这么一场，您就不用脏自己的手，我要么进局子，要么多的是人让我死于意外。”
“……”
“但我也不能白做。”裴以期把钢笔放到桌上，“您得安我的心。”
“你外婆我是不会动的，平添一桩人命做什么。”
檀旌风没管肩上的伤，又拿起手串盘起来。
裴以期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反胃，道，“不够。”
“那你要我怎么安你的心？”
檀旌风睨她。
“我要您一会亲口当着众人的面派人照顾我外婆的余生。”裴以期说道，只有老爷子当众发话，她外婆才能保下来。
“你都当众捅我了，我再照顾你外婆？不合理吧。”
檀旌风盘着手串道。
“没事，捅您也得有个理由，我想个可怜的，情有可原的。”
裴以期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云淡风轻地道，“这样您就可以展现您高高在上的慈悲，说我也不容易，很合理。”
看她这般姿态，檀旌风不禁道，“确实长大了。”
他印象中的她还是那个才华洋溢却内向到总是缩起来的少女，不知不觉，她都在他面前叫板了。
“……”
裴以期没说话，低眸看着自己的鞋尖。
“想什么呢？”
檀旌风问她。
“想理由呢。”
裴以期头也不抬地回道。
“……”
檀旌风笑了一声，从桌前拿起那本佛经又看起来，一页页翻着。
时间缓缓流逝。
檀楼外隐约传来车辆的声音，檀家众人已经陆续到来。
甚至还能听到有人的大嗓门传来，“老爷子突然把我们叫过来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大伯突然去了国外的事？”
“砚绝！你腿怎么了？你受伤怎么也不告诉姑姑一声，你要急死我啊。”
“……”
檀旌风不动声色。
裴以期也安静，坐在沙发上往后靠去，偏头看着台灯散发出来的光。
不知道外婆的手术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有点渴了，去给我倒杯水来。”
檀旌风忽然道。
“好。”
裴以期站起来往外走去，转角下楼，踩着木梯往下走去。
一楼庞大的厅里已经或坐或站了不少人，正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说话，听到下楼的动静众人纷纷转过头来看向她。
众人神色各异，她低眸看过去，有如看到一幅众生相。
有认出她是檀砚绝秘书的，有认出她是当年宁家假女儿的，也有没认出的，看着她身上毛衣长裤这样的随意打扮笑问道，“这位美女谁啊？”
在檀楼除了他们檀家人，也就是工作的，但这身打扮也太平常，不像是做事的。
无人回答。
裴以期淡淡地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走去。
有一道灼灼逼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转眸，就望见远处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即便不便行动，他挺拔的身影也是最夺目招摇的一个，从几个叔公叔伯姑姑都围着他打转就能看出来。
檀砚绝腿上盖着毯子，身上就穿了件白色衬衫配深色马甲，简单、恣意、矜贵。
视线相及的一瞬，他不露声色地错开眼，对着面前的长辈道，“小伤而已。”
“都坐轮椅了哪是小伤。”
一个叔公叹着气道，“一定要好好养，我认识几个中医，本事不错，我一会就让他们过来。”
檀砚绝笑笑，面容英俊深邃。
茶桌就在他的旁边。
裴以期走过去，将茶壶和茶杯放到托盘上，又取一小罐茶叶。
“砚绝，这不是你那秘书么，她怎么比你还先到？”
有人靠过来说道，将挑事隐藏在疑惑的语气下。
话落，裴以期感觉檀砚绝看了自己一眼。
檀砚绝坐在轮椅上笑了笑，声音微冷，“我也想知道。”
落在旁人眼中，这两人绝谈不上熟。
裴以期端着托盘回头，朝她低头，“檀总，老爷子找我过来问些事情。”
这话一出，听到的人多多少少都面露惊讶。
找秘书来问话，问檀砚绝的？
这什么情况？
檀砚绝接过旁边佣人递过来的茶杯，黑眸深沉地睨她手中的托盘一眼，似是轻描淡写，“那你好好回答，走路稳点，别打翻茶水，别弄伤自己。”
边上的人听着笑起来，揶揄道，“怎么还威胁上人家了？人家就是来回答两句话。”
“我是关心她。”
檀砚绝低磁的嗓音没太多起伏，视线往上，落在她的眼眸。
裴以期对上他的眼。
他的眼墨深似海。
她想，他是真没威胁她，他是真让她走稳点，别伤着自己。
“是，檀总。”
她点点头，从他面前走动。
檀砚绝握着茶杯的手动了动，克制住拉她的冲动，茶盏几乎被他捏碎。
等他缓过来，裴以期已经回到二楼的书房。
书房里多出几个陌生的人，他们站在檀旌风的面前报告着什么，等她一到，所有人都噤声。
“你们先下去。”
檀旌风道。
几人转过身来，裴以期抬眼看过去，认出其中一人，是顶尖的微表情专家。
据说，他曾多次帮着警方审讯，通过判断微表情来攻克嫌犯心理防线，没有失败记录。
原来刚刚，不止老爷子一个人在看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