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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裴以期上前，咬咬牙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扯过他一条胳膊扛扶到肩上，将身上的湿毯分一半给他，“毛巾拿得住吗？”
纪明桉费力地接过湿毛巾，十分不稳地捂住口鼻。
裴以期扛着他往外走去，纪明桉浑身没力，腿挪得很慢，全靠她撑着。
一出门，纪明桉才发现外面烟雾竟然大到这种程度，顿时慌了，“我们还逃得掉吗？”
“逃得掉。”
裴以期这会已经冷静下来。
既然檀砚绝不是要她死，就会给她留好活路。
“……”
哪来的自信。
纪明桉歪头看她，然后就听有八音盒的声音传来，近处有，远处也有，乱七八糟的，“这什么？”
医院病房呼铃的声音吗？
“别说话。”
裴以期闭上眼睛去辨听，很快就辨出新的方向来，她带着纪明桉就走。
“别，你看那边全是浓烟，说不定那边是起火点。”
这么直挺挺过去，他们不被烧死也被呛死了。
“八音盒的位置在那。”
裴以期还是要扶他过去。
“八音盒又怎么了？”
八音盒又不代表方向。
纪明桉气虚地看她，“而且是这声音在我们左前方吧，不对，是在我们后面。”
这房子的构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声音好像从四面传出来的一样，根本分辨不清。
“不在那边。”
裴以期说着就走，根本不理他的意见。
纪明桉想制止她，奈何他这会走路都得靠她，只能在她一声“屏住呼吸”后跟着她穿过浓烟，滚烫的火焰在他们头顶燃烧，仿佛随时会掉落下来。
纪明桉死死憋住呼吸，但很快，他们从浓烟中穿了出来。
这边的相关系统生效，如下一场大雨，无数水流往两人头上浇下来，空气质量比那边高出好多。
纪明桉大口大口吸气，八音盒的声响大了很多。
他一抬眼，就隔着雨帘看到有个木质的八音盒被摆在通风口的位置，怪不得他觉得这音乐声像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
“这你都能听音辨位？”
纪明桉有些惊诧地看向裴以期。
她有绝对音感。
檀砚绝知道，所以给她留了这条活路。
“快走吧。”
裴以期哪有时间同他聊这些，抵达这里，稍作休息，就又有八音盒的声音传来……
她带着纪明桉继续循声走，这回是一处往下走的楼梯，烟更小一些。
空灵的乐声像是一个箭头，带她在滚滚烟雾中找寻正确的路。
……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住院部的浓烟几乎从每个窗口冲出来，像一只无形的魔爪咬死里边的生命。
檀旌风坐在窗前眺望着这一幕，神色幽沉，“当年，我对天森要求低，只要他分手，只要他老老实实结婚，接班，我就不会伤害那女人。”
檀天森做了，但还是藕断丝连。
“五少选择直接下死手，也是不想让您多心烦吧。”
秦强说道。
“嗯。”
砚绝比他父亲有孝心。
檀旌风望向外面。
住院部的浓烟已经瞒不住。
很多人从别的楼冲出来围在空地上看，有人报警，有人试图进去，被烟熏得跑出来，消防车还迟迟未到。
“这事就这样吧。”
檀旌风从位置上站起来，苍劲的手拿起那串佛珠往外走去，边走边道，“把所有人都叫去檀楼，叫上老唐，檀氏该换换新气象了。”
老唐是檀旌风律师队伍的头。
老爷子这是准备提前退了，用这个方式来填补出现隔阂的祖孙感情。
“是。”
秦强低头，跟在他身后出去。
那边大火肆虐着整栋楼，这边，保镖们开道，檀旌风被护着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秦强接了通电话，面色一紧，连忙往前，快步走到檀旌风身边，“老爷子，五少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
檀旌风眼色一变，不悦地睨向他。
“五少的车在经过一处树荫遮挡的十字路口时，五少同司机一同消失，留下空车。”
秦强有些紧张地报告道，“行车记录仪里没拍到什么有用的，但司机有说一句好像被人跟了。”
“他身边那些人怎么保护……”
檀旌风咬牙，说到一半哑了声音。
为查证动情这事，他让秦强把砚绝身边的人都盘了个遍，很多还是直接召回审问，这会砚绝身边可以说无人可用。
能在这时候下手的人一定确切知道砚绝身边没人，也就是昨天在山上听到宁秉山那通话的几个儿女。
他们太懂他的疑心，明白他一定会细查。
檀旌风拿着佛串的手有些不稳，身形都晃了晃，“把老大他们几个都给我按了！”
狼子野心的东西，居然敢找他的破绽！
“啊？”秦强愣了下，“他们绑了五少？都是一家人，他们不会那么做吧？”
“绑？”
檀旌风冷笑一声，“你想轻了。”
都直接动手了还绑什么，绑能改变什么？自然是要直接铲除。
秦强一听这话，脸都吓白了，“您是说，他们猜到这一关要被五少过了，您会直接交班，所以一不做二不休……”
“还不去办？”
檀旌风低吼出来，人有些站不住。
砚绝这些年在檀家没有行差踏错半步，防了那么多次的明枪暗箭，有了接班的成熟能力，要是因他的一时疑心被他哪个儿女给……
“是！”
秦强慌乱地点头，拿起手机找人做事，低语道，“真要做，就怕来不及了。”
“……”
檀旌风听着他的嘀咕，眼神一厉。
不对，不能随便杀，杀在外面那明显是夺权，他那几个儿女还不至于蠢得这么明目张胆。
那就得放个有理由名堂的地方杀，杀了，捅到他这里，他也不会深究。
用什么理由？
檀旌风站在原地，目光一震，倏地转过身来望向远处浓烟破窗而出的大楼。
砚绝今天杀那女孩以证清白。
要是砚绝也死在这里，那就是殉情。
这是踩在他底线上顺水推舟的好计。
檀旌风望着那喷涌而出染色天空的浓烟，眼前顿时一阵发黑，佛串从手里掉落下来，大喊出声，“救人，快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