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岁声道。
这话让裴以期眉头蹙了蹙,淡漠地道,“席院长,你这话会让我误会,他的病是因我而起。”
怎么还突然掉一口大锅下来。
她都七年没见檀砚绝了,工作加做金丝雀才多久,主导的角色也一直是檀砚绝,她怎么勾他生病?
“……”
她是真一点都不清醒。
席岁声坐在那里,双手摩挲半天还是决定替砚哥试一试,他一脸严肃地问道,“你这些年过得这么累,有没有恨过砚哥当年的绝情?”
“……”
自从来了北洲,裴以期动不动就听到不是爱就是恨的理论,头疼。
生活里的麻烦不多么?工作的力度不大么?哪来那么多的爱恨情仇。
“恨过,后来就不恨了。”
裴以期坦然地说道,“严格来说,我这些年过得累其实和他并没有关系,我只是跟他谈过一场恋爱,他也只是跟我分了个手,仅此而已。”
他是骗了她感情,但她生活的的苦难还真怪不到前男友身上。
“……”
还不如说恨呢。
席岁声听得心里直叹气,继续道,“那如果……我告诉你,其实当年的分手砚哥也很痛苦,你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哪种可能?”
“相爱的可能。”
席岁声没有委婉。
“……”
裴以期是真的无语了,她就一定要聊这些没营养的吗?
檀砚绝对她的算计舍弃,鲁茜对裴海凡下降头一样的无怨无悔,纪明桉遍体鳞伤也要问宁惜儿一句还爱不爱他……她经历过这些,现在看“爱情”两个字她都生理不适。
相爱。
有那功夫,她不如回乡下种红薯。
“你直说就是。”
席岁声道,虽然看她眼神就知道不用说了,但他还是想听一听。
裴以期站在那里思索片刻,认真地道,“第一,我不认为檀总需要什么相爱,如果他真的为七年前的绝情痛苦过,那也应该是属于良心不安的范畴。”
虽然良心两个字挂在檀砚绝一个十几岁就开始卖弄城府野心的人身上来说有些可笑。
但总也好过归结于爱情。
“第二呢?”
席岁声问。
“第二。”裴以期顿了顿道,“我在网上看过一个说法,我不是学医的,不知道对不对,但很适用于我。”
“……”
“它说人的细胞一直在更迭,只需七年,就可以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换掉,当然,也包括曾经深植在心里的那个人。”
她喜欢过檀砚绝。
这份进到骨子里的喜欢被七年时间代谢干净。
席岁声看着她,最后的一丝希冀也垂直坠落下去。
他有些郁闷地扶额,好一会儿道,“我明白了,那你好好休息吧。”
“好的。”
裴以期拿着药瓶转身。
“以期……”席岁声忍不住又唤住她。
裴以期回头,就见席岁声求助一般地看着他,“我知道砚哥对不住你,但如果可以的话,你别对他太冷淡,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我冷淡吗?”
裴以期反问,她够哄着檀砚绝的了,而且他安排的工作她哪一样不是认真处理?
“……”
还不冷淡,砚哥昏倒在她怀里时,她那种眼神看得他心都凉,跟在停尸房里似的。
……
裴以期换上医院的病号服,轻轻推开檀砚绝的病房,往里看去。
偌大的房间里,檀砚绝躺在床上仍沉睡着,过了那阵的情绪波动,他这会的面色恢复正常,一双眼浅浅阖着,面容棱角深邃好看,只隐隐的,还有一点眼泪的浅浅的痕迹。
她安静地看着。
手机震了下,裴以期低头看向手机屏幕,是一条新闻推送。
新闻里,宁秉山正带着宁惜儿,以及几个宁家人满是正气凛然地开着新闻发布会,面对镜头大谈自己的无辜。
檀砚绝真把事情给宁秉山全部抹平了。
因为救她?
裴以期暂时想不到别的理由,只能理解成檀砚绝对她,没有她想的那么差,他还是愿意帮她一把。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裴以期关上病房门,接通电话,“纪明桉。”
“怎么说回又不回西洲了?”
纪明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我这边工作有点忙,明天回后天回都一样。”
裴以期还没想好要不要在这里做手术。
在西洲做保险一些,她一直保密着不怕有人会突然跳出来搞破坏;在北洲做,则对外婆和纪明桉的身体都更好些。
“好吧。”
自从上次在闹那一出后,纪明桉现在对她说话态度好了很多,问她,“你看宁家的新闻了吗?”
“嗯。”裴以期顿了顿道,“你不会还没死心吧?”
“不死心能怎样,我还能改变什么?”
纪明桉苦笑一声,“等换肾后,我看看我这个没用的身体还能干点什么活吧。”
难得他知道要往前走了。
“不着急,先把身体养好,机会还多的是,我会帮你。”
裴以期和纪明桉聊了两句挂断电话,这才发现,她刚刚没将门完全关紧,只是虚掩上了。
她伸手拉开门准备重新关上,却见檀砚绝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他靠在床头正看着她,略显凌乱的短发下一双眼幽深似夜,又似黯然,不知道醒了多久。
“我吵醒你了?”
裴以期露出一抹笑容往里走去。
“没有。”
檀砚绝道,目光一直锁在她的脸上,没什么攻击性,“你要和纪明桉一起回西洲?”
听到不少。
“嗯,他不是也住西洲么,本来想说路上一起走。”
裴以期没说太多,走到一旁倒水,等着他发作。
清水滑入杯中,倒满整整一杯水,裴以期都没等到檀砚绝的阴阳怪气,她不禁转头看过去。
檀砚绝坐在那里看着她,脸色阴沉,眼底氤氲薄红,一抹愠色在她回头的瞬间消失,他偏过脸,嗓音暗哑,“是么。”
“……”
天变了。
之前听到纪明桉的名字他都要酸上几句,今天就这么一句?
裴以期走过去,将水杯递给他,檀砚绝接过来,垂着眼又补一句,“你还和他联系?”
毫无底气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