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以期对裴海凡没有任何亲情,闻言淡淡地笑了笑,道,“不管他,外婆,唐医生那边说等到肾源了,下周就安排咱们住院。”
一听这话,张湘兰很是震惊,“真换肾?哪来那么多钱。”
“放心,我有,厉害吧?”
裴以期笑着从梯子上下来。
餐厅里明亮如昼。
张湘兰观察着她表情,见她不是故作为难,这才开始有了一丝愉悦,“好,那就手术,我多活几年,好好陪陪你。”
“老太太长寿面貌,必然是多福多寿的命格。”
一个温婉带笑的声音传来。
裴以期转头,就见昨晚才见过的傅文月带着宁惜儿走进餐厅,两人戴着口罩,手上都提着营养品。
“……”
裴以期默默站到张湘兰前面。
看到她这动作,傅文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推推身边的宁惜儿。
宁惜儿僵了下,下一秒,她放下营养品走到她们面前,朝着张湘兰跪下,红着眼眶磕头,“外婆,惜儿不好,让您受苦了。”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一手养大的孩子突然朝自己跪下,张湘兰心疼不已,连忙上前去扶她。
“您养她十八年,她该给您老人家磕个头。”
傅文月说话十分婉转,“是我和秉山对当年的事心结太重,将老太太一番苦心也抹杀了。”
也就一日之隔,这说话风向完全变了。
饶是张湘兰病得再糊涂,也觉察出不对,戒备地问道,“宁太太今天来看望我这个将死的老太婆不知道有何贵干?”
“您年纪大了,咱们坐下聊吧。”
傅文月笑道,给宁惜儿使了个眼色。
宁惜儿连忙站起来,扶过张湘兰,张湘兰下意识要躲开,宁惜儿看着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张湘兰到底不忍心,就近在一旁的餐桌前坐下来。
宁惜儿紧跟着坐下,抱住她的手臂像小时候一样依偎着她,低声抽泣着。
“……”
张湘兰有些尴尬地看向裴以期。
裴以期冲她淡淡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只定睛看向在餐桌对面坐下的傅文月。
傅文月摘下口罩,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她,“以期,这七年里的事我和惜儿并不知情,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你受了这么久的苦,我早知道秉山心结深成这样,我一定会好好劝他。”
“……”
裴以期静静地看着傅文月,其实傅文月换个时间过来和她说这些,她会信的……
她在一旁坐下来,平静地问道,“您是想见檀总么?”
被她一眼看穿,傅文月不再铺垫,柔声道,“秉山和砚绝有点误会,檀家老爷子呢今早又飞国外去了,无法帮忙说和,所以我们想着好歹见砚绝一面,把误会解释清楚。”
恐怕宁家已经试了一天的渠道和人脉,然后憋屈地发现,现在能最快见到檀砚绝的方式竟然只能通过她,所以不得不带着礼上门。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外婆……”
宁惜儿依偎在张湘兰身上,哽咽着道,“宁家遭难了,惜儿可能又要一无所有了。”
“……”
张湘兰拍拍她的手,但没作声,没有左右裴以期的决定。
裴以期站在那里道,“那我明天去问下檀总。”
去询问的话肯定没用,檀砚绝要是愿意见他们,她也不至于来这一趟。
“问恐怕没用,我听说,你是砚绝身边的大秘书,他的行程都由你来安排。”傅文月温柔慈爱地看着她。
这是要她出卖檀砚绝的行程,找个最好的时机让他们直接见到人。
“宁太太,我没有这么大的权限,恐怕帮不上您的忙。”
裴以期不卑不亢地道。
如果宁秉山没对外婆动过手,或许她会心软,但现在,宁家失势对她来说是好事,外婆安全了。
闻言,傅文月的表情僵了僵,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心里存着怨气,我答应你,从今天起,宁、裴两家的账一笔勾销,不再谈什么欠不欠的了。”
“抱歉。”
裴以期坚持。
宁惜儿恼怒得坐直起来,刚要开口就被傅文月扫了一眼,只好憋回去。
傅文月挤出笑容继续游说,“以期,秉山做的一些事确实混账,可说到底,也是你当初故意隐瞒惜儿存在留下的祸因,而且,你还压了惜儿的曲子,咱们这么多年感情在,何必冤冤相报呢?”
“外婆,您知道吗,裴以期故意压我的曲子,我本来可以做城市代言人的……”宁惜儿向张湘兰哭诉,“她还故意和纪明桉在一起恶心我。”
“以期不是这样的人,你别这么说。”
张湘兰皱了皱眉。
宁惜儿愣住,从前她说什么话张湘兰都信的,怎么现在……
她的委屈顿时真实好多分,“外婆,你是不相信惜儿的话……”
裴以期眸子清冷地看向宁惜儿,语气漠然地打断她的话,“第一,我没故意隐瞒过,是谁撒的谎谁心里有数。”
“……”
“第二,我压下《云霄之上》是为了自保,身为音乐之都的总负责人,要是将一首张冠李戴的曲子选为代言曲,我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什么张冠李戴……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曲子不是我写的?你是不是以为全世界只有你会写曲?”
宁惜儿激动地站起来。
“塞缪尔的作曲风格那么独特你敢用,我不敢要。”
裴以期看着她道。
字字平静,又字字锐利。
“……”
宁惜儿一听这话脸都白了,瘫坐下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爸爸不是拿这曲子给很多人都看过了吗,都觉得里边很偏向期神的作曲风格,为什么裴以期能一眼看出来是塞缪尔的?
傅文月也有些意外地看向裴以期,但很快觉得太合理了。
裴以期在音乐上的天赋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她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裴以期道,“我从没想过和宁家冤冤相报,但如果你们再来骚扰我外婆,我一定会报回去。”
“……”
傅文月哑口无言。
疗养院外边的路上,两辆车等在黑夜里,避着稀松的路灯。
宁秉山站在车边烦躁地抽着烟,脚边全是烟蒂,一抬脸,就见傅文月和宁惜儿往这边走来,两副偃旗息鼓的模样,一看就是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