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完头发,裴以期坐在他腿上毫不避忌地开始褪下礼服,撕开黏腻的胶,又道,“我外婆被宁家带走了,我也要马上过去。”
她晚去一秒,外婆就要多受一份折磨。
闻言,檀砚绝的吻停顿下来,离开她的颈,盯着她皮肤上胶黏出来的红,眸子幽沉似无底的沼泽。
“怎么回事?”
宁秉山向来动的都是阴招,怎么会突然明晃晃把人掳走。
裴以期歪头摘下耳环,将温明雨和许愿遇见的事说了一遍。
“宁惜儿和纪明桉的事让宁家发现了。”
檀砚绝做出判断,语气泛冷。
这两人还真是没有一点用,搞个地下情都不会,前脚手拉手冲出酒店,后脚就让自己父母抓住了。
“嗯。”
裴以期把耳环放到一旁,又从包里边取出一件衣服,“我先试试能不能带外婆全须全尾地出来,不行的话,我就得拿出宁惜儿是假期神的事了。”
对付宁家,她手上就只有这一张王牌。
听到这话,檀砚绝的呼吸一紧,猛地掐紧她的腰,有些气竭,“所以你不是来求助我,而是来要胁我的?”
她说这话,无非是告诉他,当初交易的时候,是他让她先按着亲笔书写不提,现在,要么他来给她解决这问题,要么,她就得捅出去了。
“不是要胁,是告知一声。”
当着他的面,裴以期套上衣服,见他脸色太差,又捧上他的脸亲了亲,“也是求助。”
不然她一上车就亲他干什么?
“是求助,你只用跟我说一声需要我的帮助就行。”
檀砚绝掐着她的腰道,几乎每个字都是从喉咙里逼出来一样,“在你眼里我就这么靠不住?”
还需要她要胁才会帮她?
“……”
靠得住什么呢?
以前还抱着她说过喜欢她。
他这一双眼睛注视着她的时候,深情专注到她都觉着,要是没有她,他得难受成什么样……结果全是她的自以为是。
“好,我下次注意说话方式。”
裴以期这会着急要走,不想惹毛他,句句都顺着,“那我先走,顺利的话,今晚还能去公馆。”
她的话并没让他有多消气,他黑眸沉沉地盯着她,只见她又去包里拿裤子,坐在他腿上将礼服完全脱下,套上裤子。
他最近总把关注放在纪明桉身上,以为两人分手就行了。
但现在看着她干脆利落的动作,檀砚绝才发觉问题还不止是纪明桉。
暧昧期那会,他只是多看她一眼,她的耳根都会红,她每次都想极力地掩盖,但还是掩盖不掉。
可眼前的她,哪怕是坐在他腿上换衣服,耳朵都没有任何变化。
意识到这一点,檀砚绝胸口堵得慌。
离五分钟还有三十秒。
裴以期拿起包就推开车门往下走,檀砚绝的手动了动,还是没将她拉回,只是盯着她的背影。
司机靠着过道的栏杆柱子抽烟,眼前一个纤细的身影突然走过去,正是裴以期。
他目瞪口呆地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
檀总……这么……快吗?
裴以期走向出口,果然,有辆黑色的车停在监控死角处。
她踩着时间走过去,车子的门就自动开了。
……
裴以期没想到宁秉山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把她带到宁家。
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
在宁秉山眼里,她就是一只翻不出他五指山的蚂蚱,这些年,不管他在她身边下了什么手段,她也不过是勉强自保而已。
直接带到宁家又怎样,她还能翻天么?
裴以期从车上下来,抬起脸看向眼前灯火通明的宁家。
她在这里度过十八年。
十八年,足以她对这里熟悉到成为一种骨子里的记忆。
宁家的外观在夜色中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院子中的花草依然茂盛,只是已经不是从前那一批,二楼卧室窗外的小铃铛也已经取下不见了。
她收回视线,穿过院子,还没迈进大门,就听到宁惜儿哭喊的声音传来——
“我没有,爸爸,我没有想和纪明桉好,我就是想去气气裴以期……真的,您看,我特地换平时不穿的衣服,我还戴了口罩、帽子,就算被酒店监控拍到也认不出来的……不会有人知道是我。”
裴以期听到傅文月心疼地在为女儿求情,就像从前心疼她一样。
“孩子还小,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惜儿她从小吃的苦还不够多吗?”
“我就是怜惜她吃的苦太多,才拼了命地想为她挣一份好前途,我为她愁得头发都白了,她在干什么?”
宁秉山怒不遏地在吼,“要不是我们今天想着给她送个蛋糕,要不是给她手链上装了定位,到现在我们还给她蒙在鼓里呢!”
“爸爸,我错了……”
“一天天琴也不练,就偷偷摸摸地和这种下三滥搞在一起!幸亏我今天发现及时,拦了那两个秘书,不然后果是什么样子?你是指望我封口封到檀砚绝身边吗?”
裴以期忽然明白,宁秉山把她直接带到宁家还有一层因素,是今晚事发突然,他是被宁惜儿气到了,来不及考虑那么多。
隐约有巴掌声传进风里。
宁惜儿似乎被打了,哭得更加厉害。
“够了!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别总把她当个棋子一样摆布!”
纪明桉激动愤怒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裴以期往里走去,踏进熟悉的门口,也看到摆设、装修全部改掉的宁家。
本该华丽贵气的客厅里此刻一地狼藉,桌子、灯、古董都打坏不少。
宁秉山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宁惜儿则捂着肿起的脸跪在他腿边哭,傅文月坐在沙发上心酸地看着女儿。
纪明桉则被几个保镖死死地拉攥着,生日宴时还意气风发的一张脸现在又是青紫又是血,就这样还不怕死地瞪向宁秉山。
裴以期找了一圈,终于在远处的钢琴后看到张湘兰。
张湘兰坐在那里,别过脸去不看亲生父母教育亲生女儿的场面,但一双眼还是红了,脸上的皱纹有些微的颤动。
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
张湘兰猛地回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裴以期,她站得笔直,神色清冷,不怒不畏。
祖孙俩四目相对。
张湘兰捂上嘴唇,肩膀颤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