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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固的圣地

文艺复兴之前的绘画史,几乎都是粗略简单的。中世纪的宗教画形象呆板、造型神秘,主要内容为圣经故事和宗教人物,本质上就是给信徒讲故事的“连环画”,并没有更多的艺术追求。而文艺复兴之后,艺术突然间变得有趣丰富起来,最主要的变化是,人物画得越来越逼真了。画家们研究解剖学,探索透视法,想尽一切办法画得更美、更像、更走心。而文艺复兴艺术家聚集的圣地,就是佛罗伦萨。这里不只有三杰,还有三杰之前的契马布埃、乔托、佛朗切斯卡、安吉利科、马萨乔、利皮父子、波提切利等一众巨匠。佛罗伦萨本身像是一座凝固了的城市,市中心保持着几百年前的旧风貌,我们甚至可以认为,当年达·芬奇走过的街道,与我们现在走过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乌菲齐美术馆(Galleria degli Uffizi)

“uffizi”在意大利语中是“办公室”的意思,发音与拼写都与英文“office”颇为近似。这栋建筑曾经是佛罗伦萨共和国政府办公场所,美术馆由此得名。除了大家熟悉的三杰的作品——达·芬奇的《三王来朝》、米开朗琪罗的《圣家族》、拉斐尔的《金枝雀圣母》外,这里的镇馆之宝还有波提切利的《春》和《维纳斯的诞生》,虽说他与达·芬奇师出同门,但两个人的绘画风格迥异。波提切利在绘画上把线条用到了极致,绘出了面孔清晰的美;达·芬奇则认为并不存在线条,因此发明了“晕涂法”,形成了一种特别的神秘感,从欣赏的角度来看是各有千秋,正好可以对比着欣赏。另外,提香的代表作《花神芙罗拉》《乌尔比诺的维纳斯》也收藏在这里,他笔下的女性丰腴华贵。另外还有一幅女画家真蒂莱斯基的《犹滴砍下荷罗孚尼之头》,画中的犹滴手起刀落,果敢强悍,如果你在罗马看过卡拉瓦乔的版本,对比一下也许会觉得,还是女人更懂女人啊。

从乌菲齐美术馆看旧桥,桥的最上层便是瓦萨里走廊

老吴私享

美第奇家族的科西莫一世曾经有一条从旧宫出发,经过乌菲齐美术馆,再通过老桥建筑的二层,一直到河对岸皮蒂宫的极长的专属通道——瓦萨里走廊。瓦萨里是为文艺复兴诸位大师写下传记的美术史大家。这条走廊让执政者避开与市民的接触以保证人身安全。目前瓦萨里走廊已经开放(很可惜我去时还没有开),并在走廊里设置以自画像为主的展览,但其因限制客流需要预约。而皮蒂宫也隶属于乌菲齐美术馆,如果参观者提前做好计划和预约,就完全可以把三者安排在同一天参观。

学院美术馆(Galleria dell' Accademia)

去这里是为了看米开朗琪罗的雕塑《大卫》原作——从知名度来讲,我们可以将其称为“雕塑界的《蒙娜丽莎》”。注意,在原安放位置领主广场旧宫门前的《大卫》是复制品,在阿尔诺河对岸山上米开朗琪罗广场的就更是复制品了。我记得在寻找学院美术馆入口时,旁边的门上贴着一个手写指示,翻译成中文大概是“大卫美术馆→”,应该是被问路的游客弄烦了,直接把答案公布了,而且怕大家不理解,还把美术馆改了名。在《大卫》雕塑的前面,还有几座米开朗琪罗未完成的作品,也不要错过。

“大卫美术馆”指路牌

米开朗琪罗曾经说过一句话,大意是:人像本来就在石头里,我只是把他们解救出来。米开朗琪罗对艺术是谦卑的,他并不是把艺术当作一种创造,而是将其视为一种劳作。正因为对深藏于石头中灵魂的深刻领悟,他的雕塑才格外具有精神性。也正因此,他的未完成作品特别值得品味,那些雕塑似乎正在被解救的过程中,我们仿佛能看到在石头中挣扎快要获得生命的人。

巴杰罗美术馆(Museo Nazionale del Bargello)

这座中世纪的建筑本身就很有看点,曾经作为警察局使用。这里的一层收藏了米开朗琪罗的几座雕塑,但在他的作品中知名度不算一线。二层有两座《大卫》非常著名:一个是多纳泰罗的作品,这座青铜雕塑被认为是中世纪之后的第一座裸体圆雕,他雕的大卫与真人大小相同,左手叉腰,右手握宝剑,低头看着脚下的歌利亚首级,身体有明显的少年感,跟后辈米开朗琪罗的肌肉版大卫相比,甚至有些雌雄同体的阴柔感,像是现代人所说的“花美男”,这件雕塑对于艺术具有划时代的转型意义;另一个是韦罗基奥的作品,这版大卫虽穿着衣服,但不论是人的气质还是着装也都有些阴柔,值得一提的是,很多人认为这个作品是以他的学生达·芬奇为模特雕的,那时的达·芬奇还是个少年。另外,这里还收藏有圣母百花大教堂洗礼堂铜门设计竞赛中,吉贝尔蒂与布鲁内莱斯基分别设计的参赛作品——铜浮雕《以撒献祭》。最终吉贝尔蒂赢得了设计比赛,并雕出了《天堂之门》的最终作品,这也是艺术史上非常知名的一段公案。

学院美术馆中的《大卫》原作

巴杰罗美术馆中的两座《大卫》

圣马可修道院(Convent di San Marco)

这座修道院在陈丹青主讲的《局部》第一季中有专门的一集介绍。这里有两大看点,其一是画家安吉利科的湿壁画,尤其是二楼一上楼梯就能看到的《受胎告知》,这幅画在马德里普拉多博物馆有一幅油画的版本,而更为素简优雅的湿壁画版本就在这面挪不走的墙上,非常好看。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画中圣母房间的柱廊等结构,观众可以在一楼看到“实物”,也就是说安吉利科采取了“就地取材”的方式来作画。修道院每个小房间内,也都有一小幅湿壁画,由于略为小众,游客不多,参观者可以在此充分感受湿壁画的艺术魅力。

安吉利科湿壁画《受胎告知》

另一个看点是,二楼有一个非常小的卧房,是原圣马可修道院院长、多明我会修士萨伏那洛拉的住处。他曾经领导平民赶走了统治佛罗伦萨的美第奇家族,取而代之成为佛罗伦萨的执政者,但后来又因为极端化宗教统治(禁止生活享乐,焚烧艺术珍品等),被曾经拥戴他的人民群众推翻,最终在领主广场被送上了绞刑架、焚尸。从他的房间的狭小和简朴可以看出,他本人就是个狂热的禁欲主义者,是一个有道德洁癖的妄人。曾经是美第奇家族御用画家的波提切利,不知道是因出于生存考量的政治站队,还是真的被萨伏那洛拉的信条所征服,转而成为他的追随者,他曾在焚烧艺术品的行动中亲自烧毁了自己的多幅作品。而在萨伏那洛拉倒台后,他就成了整个佛罗伦萨的笑柄,晚年基本上不再作画了。 2eGpMHbfNFABHROz7bgoNx7mIvrD/kDvrwyuiTFSmNZ3SwbGb68c3JoAqAJ0P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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