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感和烟火气

2018 年，我在北京新闻广播的《博物馆奇妙夜》节目做了一年的艺术旅行访谈嘉宾，主持人安扬问我去过的城市中最喜欢哪一座时，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伦敦。如果现在有人问我同样的问题，我还是这个答案。

伦敦随性，最让我着迷的是它的幽默感和烟火气。

跟巴黎一样，伦敦也是个大城市，也有一条河流穿城而过。但两者不同之处是：巴黎的城市规划感很强，甚至很多楼的高度都差不多，塞纳河两岸的建筑和一些街区都很规整，老城与新区隔开了，现代的高楼大厦也建得远一点。相比之下，伦敦就显得有点乱糟糟的，泰晤士河岸边既有伦敦塔这样的城堡，议会大厦、大本钟这样的新哥特式建筑，也有泰特现代美术馆这种改造的工业风建筑，伦敦眼这种巨型摩天轮直接戳在河边（巧合的是，伦敦眼与埃菲尔铁塔一样都是被保留下来的“临建”），“小黄瓜”“碎片大厦”等现代建筑也都在视线之内，你甚至没有办法说清楚哪里才是所谓的市中心。所以在伦敦，你看不到太多的精心设计和统一规划的那种协调美，它有一种自然生长的真实感，就像是拜访一个朋友的家，如果不那么整洁，反倒会让你感到放松、亲切。

其实，要论骄傲，伦敦人并不比巴黎人逊色，但他们通常不会冷脸扮酷，而是以诙谐、辛辣的“毒舌”来展现，这种骄傲也因幽默风趣而显得更接地气，更有亲和力。英国人幽默的语言天分，大概是来自深厚的戏剧文学传统。那些充满智慧的金句，我们可以在莎士比亚的话剧中听到，可以在《福尔摩斯》这样的通俗小说中读到，也可以在诸如《是，大臣》《唐顿庄园》这样的英剧里看到，甚至在英国女王的新闻里我们也能发现，老太太总是控制不住地逗几句闷子。幽默总是有一种举重若轻的作用，让人觉得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事情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巴黎人说：我骄傲，我骄傲，我骄傲；伦敦人肯定会回：我搞笑，我搞笑，我搞笑。

有人说中国东北人之所以幽默，是因为冬天太漫长，只能待在屋子里唠嗑闲聊，纯粹是练出来的，这是地理环境决定论。那么，英国人耍嘴皮子的原因大概就是经常下雨，下雨了出不去，那就唠嗑练嘴呗。在伦敦玩耍的半个多月里，这说来就来的雨我算是体验到了，而且雨中的老建筑显得阴森可怖，气氛立刻肃杀起来。一旦雨过天晴，伦敦的气质似乎从地狱一下变成了天堂，天空湛蓝，白云多且在低空飘过，一朵朵看起来煞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