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两个伙计躲闪的间隙,梁锦玉直奔楼上。
掌柜见状,忙大喊:“快拦住她!”
梁锦玉几步就冲上了楼梯,眼看就要上二楼,旁边却突然走出一个人来,挡在了楼梯口。
梁锦玉见他锦衣华服,模样也年轻,便急道:“谢公子,我有件东西要典当给你!”
男子闻言微微挑眉,看着梁锦玉的眼神带着一丝戏谑:“哦?”
“真的,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簪子,但你家掌柜却污蔑说是我偷的。谢公子,你只要看到那只簪子就明白了。”
“臭小子,看你往哪里跑!”
说话间,伙计追了上来,不由分说的就要拽着梁锦玉下楼。
梁锦玉死死抓着楼梯扶手,焦急道:“谢公子,你们谢家大业大的,难道还要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吗?那簪子真是我的,求你让掌柜还给我吧!谢公子,谢公子你倒是说话呀!”
“别费劲了,这位不是我们小东家!”伙计嗤笑一声,加大了力道。
梁锦玉被拽的生疼,听了这话情急之下冲楼上扬声威胁:“谢公子,你要是再不出来,我明天就吊死在你家当铺门口!我死了也会化成冤鬼来找你算账的!”
“咳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来,紧接着就听楼上有人虚弱说:“让她上来吧。”
伙计得了这话,才松开梁锦玉,没好气道:“还不快上去。”
梁锦玉揉了揉胳膊,又瞪了眼楼梯口看热闹的男人,这才往里面去。
楼上是一个宽敞的大厅,面对着楼梯口的位置是一扇山水屏风,隐约可以看到几个人影。
“谢公子可在里面?”梁锦玉试探问。
“我在。”有人应道,声音嘶哑却很温和。
看来不是个难相处的人,梁锦玉略微放松了一些。
“我要典当的东西在掌柜手里,还请谢公子再看看。”梁锦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
里面走出一个冷峻的少年,他目不斜视的下了楼,楼梯下面传来他与掌柜的说话声。
没一会儿少年就回来了,手里拿着梁锦玉的银簪。
少年拿着簪子绕过屏风,却半晌没有动静,梁锦玉不由紧张起来,也不知道上一世王氏来典当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这些。
“敢问姑娘怎么称呼?”对方问道,声音和方才一样温和,没什么变化。
梁锦玉迟疑片刻,含糊道:“我已嫁做人妇,夫家姓陈。”
“原来如此,冒犯了。”对方咳嗽了几声,歇了歇又说,“陈夫人打算典当多少钱?”
梁锦玉一时间拿不准对方的意思,说了个保守的价格:“活当,五两。”
“成交。”
...
梁锦玉揣着五两银子离开了当铺,可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情况跟上一世的大不相同。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因为她威胁说要吊死在当铺门口,所以谢公子记恨上了她?
可听他说话情绪稳定,声音温和,不像是心胸狭隘之人啊。
“到底怎么回事?”梁锦玉眉头紧锁,有些发愁。
五两银子太少了,根本买不了多少粮食。
与此同时,当铺的二楼。
燕行抱着胳膊懒散的倚靠在门框上,目光一直跟随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直至对方消失在人海中。
“你认识。”燕行问,转头看向身后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
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皮肤异常的白皙,身形挺拔消瘦,俊美的五官像是画师精心描绘出来的一般,几乎挑不出半点瑕疵。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家大公子——谢卿予!
“为什么这么说?”谢大公子不紧不慢的饮了口茶水,微笑问,眼角的两颗泪痣格外引人注目。
燕行佯装轻咳,点了点自己的眼角:“我最近研制了一种奇药,专门用来去痘消疤的,效果极好,你想不想试试?”
“不想。”谢卿予毫不犹豫,甚至朝他笑了笑。
燕行无奈,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啧,以前我也不信这些,但是你近两年来确实挺倒霉的——”
“你怎么知道我认识她?”谢卿予打断问。
燕行啧啧两声,捡起桌上的银簪:“你刚才看到这个的时候,眼神明显变了。随后你又问她叫什么,我都能听出来她在故意隐瞒身份,你这绥州第一公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你还是做了这笔买卖,说明什么?说明你已经知道了她的底细。”
“说说吧,她到底是谁?”燕行扔下银簪,抱着胳膊问。
谢卿予点了一下簪子上的黑色石头:“这个你应该见过。”
燕行狐疑的又拿起簪子,端详片刻还是不解:“什么意思,这不就是普通的黑星石嘛,这玩意儿不值钱,昌绥那边多的是。”
“可这里是韶州,距离昌绥十万八千里。”谢卿予再次提示。
燕行习惯性的用指腹摩擦着薄唇,倏地恍然大悟:“我知道了,簪子一定是她偷来的!”
谢卿予无奈摇头,哭笑不得。
“黑星石是昌绥的特产,虽不值钱,但却有特殊的意义。方才那妇人说这簪子是她父亲留给她的,说明她父亲一定去过昌绥。”谢卿予说完,将簪子的背面指给燕行看。
元启三十四年,穆。
燕行的神色陡然严肃起来:“这个时间,我没记错的话昌绥那时候还在打仗吧。”
谢卿予点头,终于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这个‘穆’字应该是她爹的名字吧?”燕行说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大变,“难道她是?”
谢卿予点头:“十有八九就是她。”
“好家伙,不是说人都死光了吗?她胆子也太大了,这种东西居然还敢拿出来典当。幸亏你在这里,不然真被掌柜送去官府,她这会儿估计人头都落地了。”
谢卿予把弄着银簪,眼底情绪不明:“兴许是遇到难处了。”
“看她那打扮确实过得不怎么样,唉,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啊。不过你既然知道是她,刚才为什么不多给一点银子?”燕行不解问。
银子虽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却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谢卿予将簪子递给身后的少年,转动着轮椅到窗边。
天空阴沉沉的,刮起了大风,似乎又要下雪了。
“簪子只值五两。”谢卿予公事公办的说。
燕行挑眉:“可她家不是对你家有恩?”
谢卿予低眸,认真道:“我帮她隐瞒身份,便是还了他们梁家的恩情。”
燕行“啧”了一声,甩手说:“有必要算的这么清楚吗?你还是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