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你个人,”莫塔尔解释道,“而是你们,伦敦人。哪怕你们并不知道这点。”
“让我来讲述历史吧,”预言书装模作样地说,“翻到第57页。”莱克特恩快速翻到相关页码。那本书清了清它不存在的嗓子。
“伪城市存在的时间至少和城市一样长,”它说,“伪城市与城市会互相梦见彼此。
“其实是有办法前往两座城之间的区域的,并且有一些人做到过,不过几乎没人知道真相。这就是最有活力的伦敦废弃物的来处,而作为交换,伦敦会带走我们的一些想法——服饰、水车、地下网
。
“这类交换大部分都是互惠互利的,或者无害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
莫塔尔和莱克特恩目光专注地望着赞娜。
“在过去的女王时代,”预言书说,“伦敦到处都是工厂,而所有工厂都有烟囱。每家每户都烧煤。而工厂焚烧一切你能想象到的东西,然后排放化学物和有毒物以及类似物质的浓烟。在火葬场,在铁路,在发电站,这类地方全都排放了它们各自的臭气。”
“它们各自的什么?”
“脏东西。”莱克特恩解释说。
“这些东西全都融入了谷地雾气中,然后你们就收获了一份烟雾乱炖,”预言书继续讲述,“烟雾过于浓厚,以至于当时人们称之为豌豆浓汤。黄棕色的烟雾悬浮在整座城市上方,就如一只发臭的狗。在某些光亮的照射下,它看着也还算漂亮。但它其实很恶心。它过去会进入人们的肺里。它会杀了他们。那就是烟雾。”
“呃,”莫塔尔说道,“那是 曾经 的烟雾。然而变化发生了。”
“我正要说明呢,”预言书不耐烦地说,“正如我所说,起初,那只是一团脏兮兮的云。就像树桩一样没有脑袋还惹人讨厌。然而接下来变化发生了。
“云团里摇晃着太多化学物质了,随后它们彼此发生了反应。有气体,有液体蒸汽,有砖尘,有骨灰,还有酸碱物质,它们被雷电点燃、加热、冷却,被电线拨动,被风搅动,它们一起发生化学反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分散的云团大脑。
“这些烟雾开始了思考,而那就是它变为斯摩格的一刻。”
一想到这个,莱克特恩就浑身颤抖,不住地摇头。“它不太……友好,这并不意外,”她说,“它的想法都是由有毒物质以及我们烧掉的废物凝聚而成。”
“它永远也不会成为我们的朋友。”莫塔尔说道。
“随着烟雾源源不断地涌入,”预言书说道,“斯摩格变得越来越巨大,越来越强壮,也越来越聪明。但丝毫没变得更善良。它想要成长。
“它总是让吸入它的人们窒息。杀了他们。最初,它并没打算这么做,可当它意识到一些死者会被火化,而火化的烟灰会被吹上天,然后壮大它自己……于是它变成了掠食者。”
“它很清楚,如果伦敦人只把它当作肮脏的雾气,那它会更安全,所以它把它的新头脑藏在了它心里。”
“大多数时候,”莫塔尔说,“它有盟友。相信我,它就算是再坏,都有人愿意支持它。它在这里也有盟友。”
“是的,我们都知道这个。”迪芭说。
“他们有人在空中袭击了我们。”赞娜说。
莫塔尔和莱克特恩厌恶地摇了摇头。
“战斗持续了数个世纪,”他说,“但慢慢地,斯摩格输了。就算你们不知道自己在战斗,你们还是赢了。接下来,它反击了。半个世纪以前,它袭击了伦敦,攻击了整整五天,杀害了4000 人 。那是它最残忍的一次进攻。而且和以往一样,你们大多数人甚至都不知道你们处于战争之中!”
“在那之后,”他长舒一口气,然后扬起了双手,“呃……事态变得有点模糊了。”
“他说得没错,”预言书接话道,“我书里面有暗示,但我是关于伪伦敦的书,而不是关于伦敦的。记录不是很清楚。”
“我们只知道一点点,还是从故事里来的。”莱克特恩说。
“从旅人那里,”莫塔尔补充道,“以及从秘密的历史里来的。斯摩格被打败了。有一只神秘的卫兵队。天气巫师们。头鏊战士。头盔的旧称,就像伦敦的 铠甲, 明白吗?还有他们如何取得胜利的故事。他们拥有一个魔法武器。”
“ 克林纳莱克特 。”莱克特恩朗声说道。
莱克特恩和莫塔尔看向赞娜。最后又看向迪芭。两人没有露出一丝认识这个的神情,他们貌似有点失望。“正如我所说,”莫塔尔继续道,“那是一个 秘密 团体。
“所以通过魔法和一场隐秘的战争,伦敦人赶走了斯摩格,但他们没能成功杀掉它。它逃跑了。”
“逃到了这里。”预言书补充道。
“它体内有太多垃圾了,它从混乱之物来到伪伦敦的那些缝隙之中逃了过来,”莫塔尔说,“很长一段时间里,它都很虚弱。它到达的时候……几乎是油尽灯枯的状态。
“起先,就连我们预言家都不认为它是个威胁。这本书里……我们也没看到明确提及它的内容。”
“我们已经谈过这点了,”预言书小声咕哝道,“你这话说得有点偏颇。”
“那不是我的 重点, ”莫塔尔抱怨道,“我们可以之后再讨论这个。”
“是的,请之后再讨论。”赞娜说。
莫塔尔清了清嗓子。“它爬进了烟囱里,找寻冒烟的火,想喂给它自己。我们无视了它。认为它不值一提。但它却在做准备。它还记得回伦敦的路。它把一股股气体送往那些裂缝,然后这些气体进入你们的工厂并且将烟雾吸下来。它既从你们那里吸取,也从我们这里吸取。它花了数年的时间。它非常有耐心。
“我们太愚蠢了。我们早就应该认识到这一切。但当我们第一次知道发生的这一切时……它已经开始给自己提供食物了。”
“它……什么?”赞娜问道,“怎么做到的?”
“它会生火。或者说,它让它的跟随者生火。”
“斯摩格体内有数不清的垃圾,它可以浓缩垃圾,然后移动物体,捡取物体。它体内还含有许多化学物质,堪比最好的实验室,并且它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混合这些物质,制造有毒物、易燃物、焦油等等。它可以挤压它体内裹挟的煤炭、金属还有灰尘,还可以把这些东西到处丢。
“它会下汽油雨。通过把金属尘埃挤压为锋利的碎片,不断投下这些锋利碎片,直到金属碎片擦出火花,再让火花点燃汽油雨。最后,我们意识到了之前所面对的一切。书本里的警示也全都说得通了。”
“是的,书里提过了,”预言书说,“所以少说点‘书里没提到’这种话了,求你了。”
“现在,我们已经和它战斗有段时间了,”莫塔尔继续说,“自从我们明白了情况。我们用上了吸尘器、灭火器,还有其他能找到的一切工具。然而大约在一年前,它好像突然就停止了进攻。”
“这不是好事吗?”迪芭问道。
“不,因为它在等待,”莱克特恩开口道,“它在密谋着什么。”
“而我们知道这一点是因为?”预言书满含期待地说。
“因为书里有写?”赞娜接下预言书的话。
预言书说:“正确!”
“有时候书里的话是谜语,”莱克特恩说,“不过这里没有多大的争议:‘窒息之物会暂歇,继而升起,然后起火,随即增强,最后归来。’于是,现在它回来了。”
“公交车上的那个男人是谁?”赞娜问道。
“某人以为它会帮助自己的人,”莱克特恩答道,“但是世上还有英雄在。只要有像他那样的人,就也会有像恩斯特伯这样的人。”
“我们听过这个名字,”迪芭说,“先前听过。”
“谁是恩斯特伯?”赞娜问。
“我们最伟大的智者,”莫塔尔回答说,“本杰明·休·恩斯特伯。预言家。同时也是发明家、科学家、探险家、政治家、艺术家、银行家、家具设计师以及厨师。瞧,你们也知道,我们对伦敦与斯摩格之间那场隐秘的战争知之甚少。恩斯特伯日夜钻研,研究他能找到的所有故事,那些关于头鏊战士和他们的秘密武器的传说,还研究了斯摩格它本身。他比其他人知道的都要多。最后,他认定打败斯摩格的最佳机会在于查清楚它之前是如何被击败的。
“他很确定斯摩格会对我们不利,会攻击我们。他决定去寻找头鏊战士。
“那就是他跨越过去的原因。两年多了,我们没有再听到他的消息。”莫塔尔看上去一脸哀愁。“希望我们能再听到他的消息……不论什么时候。
“他的观点也是正确的。”莱克特恩说,“斯摩格再次发起了进攻。而此时我们明白了它在等什么。
“它一直在等你,舒瓦泽。”莫塔尔说道。
“我们知道它在接近你的时间,”预言书开口说,“消息已经传开了。我们听说伦敦上空的云层里出现了一张脸。那是第一个征兆。”
赞娜看向迪芭。
“早跟你说过了。”迪芭嘀咕道。
“第701页,”预言书发话道。莱克特恩翻动书页。“‘另一个城市的一位来客,她将被称为舒瓦泽。只有她一人可拯救伪伦敦。’斯摩格听过这则预言。‘她将首战获胜,且在终局再次胜利。’它知道你是它的敌人。而且它想要你消失。这就是为什么它终于展露了它的力量。它会尽可能快地攻击你。”
“实际上,”赞娜说,“它已经这么做了。就在伦敦。”
“但我们当时不知道它的身份。”迪芭说。
“他在 那里 就找到你了?”莱克特恩惊讶得倒抽一口气,“噢,真是太惨了。”
一阵漫长的沉默。
“听着,”迪芭理智地开口,“这都是……你们懂的,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但是你们仍旧没有告诉我们要怎样离开这里……”
“等会儿。”赞娜打断了迪芭的话。她的声音听着很紧张。“这太傻了。为什么恩斯特伯要离开呢?”她瞪大了眼睛直视莫塔尔和莱克特恩。
“我是说……我被认为应该打败斯摩格,是吗?”她发问道,“预言这么说的。这……太疯狂了,先暂且不论,是吗?但为什么恩斯特伯要去寻找头鏊战士呢?如果我要来管这事情,那他还担心什么呢?这不是他的 工作 。”
莫塔尔和莱克特恩不自在地看着对方。
“他……向来有很多主意,对于预言他有他自己的主意,”莫塔尔说,“他说他想确定。‘要不要拯救我们,这取决于她,’他过去是这么说的,‘这并不意味着她会 接受 这件事。我要去看看我能做些什么。’”
“这么说……”赞娜总结道,“他消失是因为他试图要帮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