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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躲避桥

隐秘桥那道弧线般的桥身从伪伦敦夜晚的街道升起。那是一座悬索桥,有两道背脊似的上下支撑的铁芯曲线。它应该是横架在一条河上的弧线桥。可事实并非如此。相反地,它出现于偏僻的街道之中,不知起于何处,越过屋顶,在几条街之外的地方逐渐下降,最后不知终点落于何处。

这里几乎没什么窗户,灯光更是几近于无。有几次,迪芭和赞娜看到四盏灯光飞快地冲过伪伦敦的街道,两盏白灯在前,两盏红灯在后。第一次看见时,她俩以为那是一辆轿车,可是这里没有轿车,只有类似车头灯的光亮。这就像是在没有汽车的情况下,伪伦敦自己提供了好看的汽车照明,在夜间的街道上留下了发光的痕迹。

这些车头灯调头照向了那些散布在伪城市各个角落的障碍物,有的半截身子落在柏油碎石面的停机坪上,有的躺在地上准备被捡走:旧沙发、洗碗机、装满玻璃的废料筒、从伦敦来的椅子(四条腿都生锈了,看着好似开在四条根茎上的花)。

“人们为什么把桥建在这里?”迪芭问道。

“人们没有这么做,”艾妮萨答道,“人们只是知道他们可以在这里找到这座桥。它和所有桥都一样:把一个地方和另外一个地方连接起来。这就是桥的意义。”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窗户里一点灯光都没有。只有街灯投射下昏暗、浑浊的光。在那座桥下面有许多垃圾筒。瓦楞状的金属圆筒大约有赞娜的半个身子那么高。所有垃圾筒的盖子全都严丝合缝地盖在筒身上。

“现在,”艾妮萨说,“我们需要走上那座桥,去见预言家们。”

“桥头落到那边去了,”迪芭说,“在那些房屋的后面。”

然而在那些房屋的后面,还有一排房屋挡在它们和桥头之间,大约有几米的距离。赞娜和迪芭皱起眉头,拐过又一个弯后突然停了下来。

那座桥的尽头仍旧离她们非常近——可仍旧在另一排砖墙的后面。

“怎么回事?”赞娜说,“我们一点儿都没靠近。”

在桥下面行走没有任何困难。赞娜和迪芭在它下面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而这座桥十分有礼貌地保持着静止。他们试图走上一边桥头,然后又试了另一边桥头。它的桥头总是顽固地待在离他们一到两条街的地方。

赞娜和迪芭还有瓦石行者们在桥下的暗处停了下来,站在那些垃圾筒之间。迪芭拍了拍黏黏。

“它就像彩虹,”赞娜说,“你到不了彩虹的尽头。我们要怎么才能上去?”

空中传来东西振翅的声响。他们全都戒备起来,但那其实只是一个纸团从桥上落了下来而已。它落在了垃圾筒之间。

“我真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将不速之客拒之桥外的,”艾妮萨说,“我之前都没发现这座桥这么害羞。”

“就是啊,”迪芭说,“看起来他们不需要任何守卫。”

“事实上,”艾妮萨说,“我想它们也有守卫。”说完她伸手指了指。

他们身边的垃圾筒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站了起来。

大概有七八个垃圾筒。一双双细腿从它们圆形金属底部伸了出来。纤瘦却强健的手臂从筒身两侧冒出。垃圾筒盖子哐哐啷啷地摇晃着,接着斜立起来,张开一条狭缝。狭缝中一片漆黑,里面有它们的眼睛。

这群垃圾筒逐步围拢。

它们的动作就像运动员般精准,令人生畏。瓦石行者们警惕地围成一圈,准备进攻。但是在前面的那个垃圾筒举起了一只手,然后意外地张开了优雅的手指,仿佛在说, 慢着 。它轻叩了一下它的盖子,接着窝起手掌放在开口处,做出一个浮夸的倾听的动作。

他们又听见了那个声音,靴子的响声。

“他们发现我们的路线了!”艾妮萨说。

垃圾筒把手指放在应该是它嘴巴的地方。它迅速地做了个手势,随即它的两个同伴快速跑动起来,无声地溜出了这片阴影。

在街灯的光亮中,它们“唰”的一声收回了手臂和腿,四肢的位置只留下了肮脏的污渍。它们瞬间就完成了伪装——不过是两个垃圾筒。片刻过后,它们再次伸出了四肢。大约有好几秒的时间,它们摆出空手道的姿势,保持着静止。然后它们掀开了自己的盖子,将手伸进自身的黑暗,接着取出了武器。

一个垃圾筒掏出了一把又长又直的利剑,另一个垃圾筒拿出了一副双节棍,是赞娜和迪芭看过的武打电影中的那种双节棍。两个垃圾筒朝着追捕者的声音奔去,消失在了黑影之中。

你们: 领头的垃圾筒指着赞娜和迪芭,然后又举手向上,直指上方的桥。招手示意。

“它想让我们过去。”迪芭说。

“没有瓦石行者就不能过去,”赞娜说,“他们才是帮我们到达这里的人……”

“没关系,”艾妮萨说,“我没什么事情要找预言家们,但是你们……他们都在期盼你们的到来。你们快去吧,舒瓦泽。我们需要回到屋顶区。这些都是预言家的守卫。它们会护送你们安全离开这里。我们会没事的,你们也会安全无虞。”

赞娜和迪芭拥抱了每一个瓦石行者。

“谢谢你们。”赞娜说。

“千万保重,”艾妮萨说,“舒瓦泽……我们全都指望着你。我们所有人。”

垃圾筒蹑手蹑脚地移动着,赞娜和迪芭跟在它的后面,穿过她们刚才走过的街道。然而这一次,每一次拐弯之后都能看到桥头离得更近了。

“你们怎么做到的?”赞娜咕哝着问。垃圾筒打手势示意她保持安静。

隐秘桥在他们的面前出现。桥的两边都是没有门的房屋后背。伪伦敦人或许可以从他们的后窗看到这座桥,但若是没有向导,他们也无法接近桥身。

这座桥的桥身如同一条海蛇的背部。它的最高点上有移动的人影。

女孩们的垃圾筒护送她们走上了这座桥。

“终于,”赞娜说,“预言家们。”

“我们可以回家了。”迪芭说。

“还可以找出真相。”赞娜小声地说。 xdWk+C9ObYbxKF0oATr3ZbXC58w2V49580F3rz1q5XsP12B97l685XREbsoHT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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