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内的人,大多还没有睡,屋内不时传来嗡嗡的说话声,远远近近,我也听不清楚。我努力地避开他们,轻巧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不想打搅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打搅。
今日里颇是酷热。城南这一片街市民居,布局颇为紧凑,道路狭小,房屋密集,是以虽然已是夜晚,白日里留下的暑气却迟迟没有退去,窗外也无甚凉风解暑。
我在床上迷糊了半晌,终是被颈间和背后的汗水溽醒了,只好坐起身来,绞了块毛巾擦擦汗,摸了摸榻上的草席,比我的手心还热。
大概已是过了亥时,我侧耳倾听,房外都静悄悄的。我走到屋外,来到后院的晒台上,这里平日是女工们洗衣后晾晒衣服的地方,地势高,又宽敞。此时上面除了五六个晒衣架子,一个人也没有。
我找了把小竹椅坐下来,轻轻地摇着手中的蒲扇。
今晚的夜色很好,幽蓝深沉的天幕下,月华如万千银翼铺展,耀得只能依稀看见几颗星子在很遥远的宇宙里微微闪烁。
我想到白天发生的事,重重地叹了口气,一筹莫展。
这件事情我终究要面对,是逃不过去的。
愿意与不愿意,往哪条路上走,我是一定要做出个选择。
这个选择,会影响到我在这个世界里未来的一切。
我没有任何选择地落进了这个时空里,而现在,在命运的路口,虽然有了选择,我却不知道如何抉择。
有选择和没选择,都是这样无奈,因为,它们都不是我想要的。
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我一回头,见是珍娘怀里抱着孩子,一步步地从楼梯上走了过来。
“原来你也没有睡,”珍娘一边说着走到我跟前,一边摇着手里的羽毛扇,徐徐地给怀里的孩子扇着风,“今天真闷热,我怕诚儿又生得满身痱子,带他出来凉快凉快。”
我探过身,伸出一根手指,用指腹轻轻地摩擦珍娘怀里小孩儿脖上的肌肤,小不点儿往他妈妈怀里缩了缩,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溜溜转地瞧着我。
“是啊,今天真热,也没有风。”
我们之间有一段时间的沉默,我满腹的心事,没有办法和力气像平日里那样与她闲话家常。而珍娘在一旁,也只是轻轻地拍着怀里的孩子,压低嗓子唱着歌谣,慢慢地转着圈踱着步子。
许久,她对我说:“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别在这里睡着了,暑天着了凉可难受着呢。”末了,她拍拍我的手臂,“心静自然凉。”
我点点头。
她本来要走,迈出了两步,顿了一会,犹豫地转过身来,“阿琬?”
“嗯?”
“阿琬,你有心事,”她询问道:“今天……?”她欲言又止。
我低下头,只是觉得很艰难,然后转头看她,在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片温柔与关切。
在整个衣坊里,虽然与我年龄相差不大的姐姐妹妹们不少,可由始至终,我一直都觉得珍娘和我最亲,也许是因为刚来这里的时候,一切都不熟悉,她带着我去上户籍,来来回回,就跑了四五次,然后里里外外帮我置家当,替我打点关照衣坊里的人,帮我尽快适应在这个城市里的新生活。去年冬天,我大病一场,高烧好几天,她帮我请大夫,抓药熬药,守在我床前,给我绞凉帕敷额头,怕我没胃口,还给我熬甜粥咸粥做开胃小菜。就算是平日里,她也会常常过来关照我的生活起居。
她就像一位大姐姐,用对待家人最亲善的方式对待我。我曾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有一天可以,我一定会好好回报她。
我将她拉到一旁坐下,将这几天发生的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遍,只是把没有必要叫她知道的地方略过了。
她听我说完整个来龙去脉,眉间是藏不住的惊讶,最后慢慢地笑了出来,缓缓道:“若真如早上那位先生所说,这也是你的缘分呐。”
我讶然地看着她,这样也算是缘分吗?
“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有的人是求也求不来,可是临到你的时候,是想推也推不掉的。”
我不作声,只是默默地低着头。
“怎么,你不愿意?”
我摇摇头。
“刚才坊里的几个姐妹还说,你们这几个年纪相仿的姑娘里,偏你最有福气,一下子就跃到高枝儿上当凤凰了。过一两年,你若是为王爷添个一男半女的,可有享福的日子过,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我很无奈地说:“这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压根就没有料到。”
“傻姑娘,女孩子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呀。难道,你心里已经有别人?”
啊,别人?
她打趣道:“是哪家的小伙子?把咱临康城鼎鼎大名的宁王爷都比下去了?”
我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珍娘,你说笑了。我从宁川来到这里,就是想找我的家人,从来都没想过嫁人的事。”
珍娘偏头看着我,浅浅笑了一下,开解我道:“傻妹妹,嫁了人,也不妨碍你找你的家人啊。要是命里注定你在三年后才能找到你的家人,那你岂不是要白白等上这三年,白白耽误一段姻缘吗?若你的家人知道了,也是不忍心不愿意的呀。”
我沉默了,并不说话。我的计划里,没有嫁人这一条,而且我家中的长辈,即使希望我嫁个好人家,生活富足,也从来没想过让我嫁个异元空间里的天潢贵胄吧?
她末了想了一想,斟酌着慢慢开口道:“难道,我是说如果,你要是一直找不到,三年五年,或者更久,你就一直一个人这样待下去?”
一个人?就这样待下去?我还从来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一个人孤零零的有啥好,再说,你也不小了,珍娘贴心话,女孩子越大啊,就越难得嫁得好。你嫁了人,就有了自己的家,就有了心思牵挂的地方,就算只是生个孩儿陪着你,心里也踏实。你瞧我这孩子,生得多可爱。”她说着,一边拍拍怀中的孩子。她怀里的小孩儿睁开眼,乌溜乌溜的眼睛,在月光下亮闪闪,他看着我,冲我弯起嘴笑了一下,又看着他妈妈咯咯直笑。
“嫁了人当了娘啊,这女人的一生就稳当了。何况你嫁过去衣食不愁,有人伺候,虽然给人家做小,可总不至于亏待你,多少人挤破头也挤不进他们家的门槛啊。你还犹豫什么呢?”
我摇摇头,看着远方黑茫茫的夜空,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很害怕,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我没有家人父母在这里,这么大的事情,我身边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珍娘点点头,“这点我也能体会到,唉,我也算是半个过来人,”她想了想,“你若不嫌弃,就把我当成你在这里的娘家人,多想想珍娘说的话,珍娘不会害你的。”
我很感动,她跟我说了这么多体己的话,这么多本来应该是母亲对女儿,长姐对幼妹说的真心话。
“珍娘,无论我嫁不嫁,嫁给谁,我都愿意把你当做我的娘家人。”我握住她的双手。
“好,好,”她轻轻地拍拍我的肩头,“珍娘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婚姻大事,尤其对于我们女子,自然是顶重要的,确实需要好好想想,你犹豫拿捏不定主意,也是人之常情,这件事情,确实要仔细考量,于你也是应该的。”
我很感激地点点头,“珍娘,大家都知道我跟你亲,若是有人问起这件事,你能少说,就帮我少说点吧。我怕知道的人多了,便传得没边儿了。”
“这个你放心。珍娘心里有分寸。”
她怀里娃儿哼哼地闹起来,“怕是吵着要睡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房休息吧。”
我送她下了台阶,回身向院外望去,一重一重的屋宇,高高低低,静默无言,好像没有尽头,各家的窗户里漏出明暗依稀的灯光。这座城市里,住着千千万万户的人家,他们每天都过着各自认为有意义的生活,每天,都会为自己的家人,点上一盏灯。
这个城市里,有这么多盏灯,却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的。
第二日,我请珍娘帮我向坊内请了数日的长假。暂时还是少和周围的人打交道才好,再说,我也实在没有心思工作。
窗外的石台上,我种了两盆月季,一盆鹅黄,一盆绯红,在这个夏季里,开得正是如火如荼。
我找来个竹篮,将那盆鹅黄的放了进去,提篮出了门。
一路走到蓝登的住处。
甫至院外,便听得从院内传来悠扬低沉的钢琴旋律。
我推开院门,惊讶地发现院子里的长椅上坐着两个慕道的听众,他们正拿着手里的诗歌单子,跟着正在弹琴的蓝登唱诗。
我轻巧地走过去坐下,拿起张诗歌单子一瞧,上面的毛笔字端正清晰,想来是他找人代笔的。
我也跟着他手中的旋律,加入到只有三个人的歌唱队伍里,一起唱起来。
礼拜结束后,待会众散去,我笑吟吟地走到他跟前。
他微笑着转过头来,一边整理着手中的歌谱,一边说:“你好久没来了。你最近好吗?”
我最近一点也不好。
我并不想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他,于是岔开话题,“恭喜你,终于有人来听你讲道了,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谢谢你。”
我转身,弯腰将一旁提篮里的月季用双手捧出来,“这个是我春天种的,现在长的不错,送给你。”
他很是高兴,咧开嘴笑起来,用双手捧过,仔仔细细端详一番,连连夸赞,然后小心地放在一旁的窗台边。
“在我的家乡,家人和朋友之间也常常送花,不过,我们更喜欢将花枝剪下,插成一束,或者,将不同品种的花枝系在一起,送给对方。”
我笑着点点头,“这里的人,也喜欢插花,什么花配什么瓶,都有讲究的。”我停了一下,想了想,“不过,我更喜欢种在土里的植物,因为它们有根,可以自由的生长很久,不像插在花瓶里的,虽经过人手的修饰更好看了,可即使插在水中,放在有阳光地方,过几天也就枯萎了。它们是有生命的,它们应该为自己而美丽,而不是为别人美丽。”
蓝登很认真地听我说完这番话,点点头,“我很同意你的想法,凡是有生命的,都应该有自己作主的权利。”
他看着面前的月季,似想起什么,眉飞色舞道:“其实,在我的家乡,也有这样的花,有刺,叶子也很像,可惜我不知道在你们这里应该叫什么。”
我想,他也许说的是玫瑰。
他会心地笑起来,扬起下颌,遥望远方的天空,“有根的植物才有生活力,我的根,在很远的地方啊!”半晌,他转过头来瞧我,“阿琬,你有根吗?”
“我的……根?有,有啊,”我避开他清切的目光,低下头,“我的根,也在很远的地方,很远。”
他在一旁沉默了,良久,他说:“阿琬,你今天,不高兴。”
连你也看出来了。
我问他:“如果我告诉你,我可能就要嫁人了,你会不会很惊讶?”
“真的吗?”他果然很惊讶。
“嗯……”我犹疑了一下,“我是说如果。”
他低头很仔细地想了一会,“你们这里的人,和我家乡的人,虽有大大的不同,但至少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人们都认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所以,即使你告诉我是真的,我也不会太吃惊。”他看看我,终于说道:“我知道你们这里的人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我们那里,没有这么多的规矩,女孩子们要嫁人的时候,她们都会因为要披上洁白的纱衣而高兴得流眼泪。可是,我看你今天,”他弯过身来,探询地看着我,“并不开心。是不是?”
是的,我不开心,我一点也不开心,我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可是我连我的眼泪为什么而流都想不清楚。
我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问他:“如果有一天,你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什么样的生活,你会怎么办?”
他略一思索,然后很肯定地说:“我会跪下来,虔诚地求告上主,让祂引领我的脚步,告诉我应该往哪里走,而我,一定会听从祂的旨意。”
他有他的上主可以依靠,可是我呢,谁来引领我走前面的路?
临康是几百年的老城,古老的城市里,往往就有很多值得一听的故事和值得一去的地方。
明台山在临康的北面,前有绵水从山麓前宛转而去,后有明台湖近千亩的水域,说山明水秀,并不过分。
明台山顶上,有座慧凉寺,站在山脚下的石桥上看过去,几百道的石阶,一路通天直达山门,一重一重汉白玉石牌坊,经过百十年的风雨洗礼,变得苔迹斑驳。
今日上山的香客十分的少,整条石阶山路上,不过几个人影。
我一个人慢慢地往上走,走到一处石牌楼下,便停下来,靠坐在楼柱下阴影里的石鼓上,一边纳凉,一边端详山下的景色。
今日我什么都没有,就是有时间。
正是移步易景,随着高度渐升,眼前的景像也渐渐地开阔起来。
远方那密密麻麻的一片,正是临康,高墙黛瓦,檐角飞扬,市井纵横相交,虽然耳边只有呼呼的山风刮过,我似仍可依稀听见人车往来的嘈杂喧嚣。
我看着视线尽头的那一片阡陌红尘,不晓得哪一片院子是宁王府。
城外一洼一洼的水田,在夏日的天空下,像一面面蓝色的玻璃小镜子。
流火的七月,正是珊瑚树开花的时节,鲜绿色的树冠上,缀满了洁白的花团,在火风里轻轻摇摆,零星地抖落下片片花瓣,再过不久,鲜红欲滴的珊瑚果子就会破囊而出,挂满枝头了。
我极目望去,隐约能看见绵水上波光闪烁。
爬到山顶,只有一个小沙弥在山门扫尘洒水,一个香客的影子也没有。
谁会愿意顶着大太阳吭哧吭哧汗流兮兮的上山礼佛呢?大概除了像我这样无处可去的闲人。
寺墙内的僧舍里传来一阵阵诵经祝祷声和沉沉的钟声,却更让我觉得它的沉寂如同一汪凝固的水,里面也许会有很多世人不曾领会的道理,可里面的空气,永远也没有墙外的自由。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我见到太多熟悉的东西,以至于我后来都懒得费力气去研究它们为什么再次被我遇到。
我对那个向我施礼请我入内的小沙弥笑着摇摇头,沿着宽绰的麻石板路,向山林的深处走去。
再过两天就是白露,虽然外面蝉鸣不懈,但山里并不炎热,是一片清凉舒爽,好像秋天里的春天。
山中绿意成荫,苍苍古木,萧萧修竹,衔连成幛,太阳在流动的白云后面隐隐若现,林风徐徐,忽涨忽偃,吹得人衣带飞扬。
葱郁深处,有清水流过石间,淙淙之声,一路跟随人的脚步。
处处蜂飞蝶舞,时时竹涛鸟鸣,盎然野趣,让人心宁神清。
半山腰上,峰回路转,水流之声渐浓渐亮,一个抬头,但见面前数十丈的峻崖壁上,整面盘绕的皆是苍劲虬曲的古藤与荆棘,一条条极长的绿藤,从崖顶垂落,其上开满了硕大如碗的花朵儿,绯红洁白相杂而生,绮丽多姿,若一面巨大盛开的锦屏。
繁花丛中,一道一尺来宽的悬瀑临空落下,如一带白绸,随风而舞,炫目的夏阳里,急急的细流如百千脱线的金银珠子,沙沙地洒落,一条绚丽的彩虹横跃在我足前的深潭之上。
不想这密林深处还有此等美景,我心中一时舒快,沿潭边石阶而下,掬起一口潭水饮下,真是清冽甜爽。
潭边有一处大半人高的石碑,上书:“彩藤倒引悬瀑水,卧麒仰吞明台山。”落款人是万隆十二年探花郎张延方。
我在潭边的巨石上坐下,翘首向山腰处望去,但见飞檐一角,乌瓦数片,在绵延起伏的翠色波涛里,时隐时现。
丛林深处,亦有人家。
我沿着山路,向那一角飞檐信步走去。
转过好几个坎,我来到了一处几进几出的小院,灰墙黛瓦,掩映在婆娑的树影里,清清凉凉。
正门上方的匾额上,端正而书:于公祠。
我敲了敲半掩的乌门,无人应声,我便推门而入。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只有斜风从我身后的院门外吹入,扬起了一地的碎白。
我抬起头,头顶上,竟是一株巨大的雪桐,漫漫枝条上,一簇簇新白如雪的桐花,缤纷飘落,在艳艳骄阳下,如轻舞的雪花。
整个院子里,只有这一株雪桐,如巨大的伞盖,遮蔽了大半个院子。
我步入祠堂的正殿,香案后面,立着于公的汉白玉石雕像,峨冠博带,宽袍大袖,容颜之间,隐现风霜,却挡不住眉目间的一片执着与清明。
石雕像的上方悬挂的匾额中,四个烫金大字,旌功怜忠。
大殿中两旁的漆柱上,悬着一副对联:“砥柱中流,独挽梁褚残祚;庙容永奂,长赢史笔芳名。”
他是谁?我可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
从一旁墙壁上的竹牍上,我读到了这位于公的生平。
这位于涵公,字容梓,汴州临康人士,贞元二十七年状元,后历任翰林院修撰,工部员外郎,都察院建道与汌道监察御史,吏部侍郎,兵部侍郎,最后官至兵部尚书。
建坤二年初,北方瓦锡部族大举进犯,显泰帝御驾亲征,不敌北狩,瓦锡族步步逼近,不到四月,便已兵临帝都,一时朝野震动,举国人心惶惶,主和派呼声日渐高涨。
于公时任兵部尚书,誓死主战,力挽狂澜,短短十四天,从全国各地集齐兵马十一万余,粮草近万车,连同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的残部,及城内百姓,鏖战帝都九门二十七天,时血流漂橹,尸积如山,终将瓦锡铁蹄挡在国门之外,为褚国千万苍生守住了岍山山脉以南的一片锦绣河山。
新帝宝重帝登基,于励治二年,串通都察院右副都督御史,以逆君叛国的罪名将其治罪。天明卫抄没其家产时,发现除先帝所赐蟒衣剑器,家中并无余财,唯满室书尔。
于公下到诏狱不出一月,被斩于菜市口,其时,行路嗟叹,天下冤之,京郊妇孺,无不饮泣。
励治五年,显泰帝北狩归来,暗地联合旧部,策反成功,史称“夺门之变”。显泰帝重得大宝,改年号为还景,并于还景二年为于公昭雪洗冤,追谥为忠肃公兼太傅。
读完这长长的一段文字,我心中感叹,原来临康这地方,不但山明水秀,还有人杰地灵,出得了这样一位名垂千古的人物。
正殿内两边的墙壁上,留着国朝历代来到这里向忠肃公神位朝敬者的手迹,有金翎威武将军,有忠烈候,有当朝驸马,有前朝一品大员,有太子少保。
千秋热血,万古流芳。
当于忠肃公决定挺身而出守卫家园时,会是怎样一种心境。
当他与军民上下齐心一片,将瓦锡军队杀得片甲不留时,会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当他一身清白却沦为阶下囚,看着满城的男女老幼为他洒泪送行时,又会是怎样一种心境。
我想,彼时的他,不会后悔,不会遗憾,他保全了天下苍生不被外族蹂躏,守住了整个民族的尊严,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金銮殿上的哪一个人,而是为了天下千千万万条性命。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很多的东西,无论在哪里,真的是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