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上,父亲让我们去一趟加比的店里。他在她那里订了一个梨子派,今晚会烤好,要求是不加葡萄干。
我们看着父亲,问他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要求。他的手在脑袋边上挥了两下,一边的嘴角扬起。他说,我们一看就没吃过加了葡萄干的梨子派,要不然我们就会知道,那玩意儿简直比大麦粥还难吃,而没加葡萄干的梨子派则堪称神的食物。
我们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很好笑吗?”父亲说。
我们没有回答。我们捂着肚子,咬着嘴唇,努力忍住不笑出来,因为那天是四月一日——愚人节,一个哥哥刚刚想办法在桌子下面把父亲的鞋带绑在了一起。父亲还没意识到我们干了什么好事,母亲和奶奶也对此毫无察觉。这简直妙极了,因为我们在刚开始吃早餐时就用她们睡袍上的丝带把她们绑在了椅子上。
“来吧,我们走吧。”一个憋得面红耳赤的哥哥说道。
“好的。”我们说。
我们差点儿没法儿走出门:我们的胳膊和腿都因为大笑而瘫软了。我们撞来撞去,大声喊着:“愚人节,愚人节!”我们想象着父亲、母亲和奶奶惊恐的表情,这让我们都觉得应该在一年中多发明几个愚人节,比如五月三日,或者六月二十一日。
到了面包店门口,我们安静下来,因为我们非常敬重加比。你可以从她的脸上看出她睡得很少。她有眼袋,嘴边挂着忧虑。她晚上要给她的丈夫帮忙,我们只有在上午才能见到她丈夫,因为他下午要开着他的送货车四处运送面包。加比和她的面包师永远在工作,而且总是非常辛苦。他们的时间很紧张,所以没法儿放松。
当我们站在加比的柜台前时,她问道:“要点什么呀?”
“我们的父亲订了梨子派。”我们回答。
“什么派?”加比问。
“梨子派,”我们说,“不加葡萄干的。”
一个哥哥告诉她,父亲不能亲自来拿他订的东西了,因为我们把他的鞋带绑在一起了。他笑了起来:“愚人节!愚人节!”
我们又都开始傻笑起来,实在是控制不住。就连加比也笑了——我们可以从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亮光看出这点。
“没问题,”她咬着嘴唇说道,“梨子派。这就给你们。”
她穿过一扇门,消失在门后。那扇门后还有另一扇门。当我们开始谈论加比的脚(她似乎总是踮着脚走路)时,我们听到了两扇门后传来的笑声。那是加比和她的面包师的声音。我们都感到很高兴,因为我们给他们带来了快乐。看来他们和我们一样喜欢我们用父亲的鞋带开的玩笑。
加比回来的时候身体仍然有些颤抖。我们说:“不错吧,关于父亲的趣事?”
“是的,”她答道,“非常不错。”她把手放在那个新鲜的梨子派上。那东西在我们看来非常像一个面包,不过是一个很大的面包。
“记得告诉你们的父亲,这可是个好东西。”加比说道。
“我们会转达的,”我们回答,“但父亲自己也知道这点。他说过,没加葡萄干的梨子派堪称神的食物。”
“说得没错,”加比说着,用一层薄薄的纸包住神的食物,把它从柜台上递给我们,“神的食物。”
“好!万岁!为了父亲!”我们交替喊着,以不同的方式向加比致意。
到了外面,我们突然安静下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突然发现每个人都在不由自主地靠近我那个拿着梨子派的哥哥。我们吸着鼻子,试图捕捉一些糕点的气味。我们又伸手擦了擦挂在嘴角的口水。不仅父亲说没有葡萄干的梨子派堪称神的食物,就连加比也这么说,而我们却没尝过这种食物,这令我们感到不安。
“我觉得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面包。”一个哥哥说道。
“它可是梨子派。”另一个哥哥回答。
“没加葡萄干的那种。”我们同时叹息道。我们不知不觉围成了一个圈,低头看着我们中间的梨子派。
“从上面看不出来它有多好吃。”我们说。
“我们可以从下面试试。”一个哥哥说着,撕下了梨子派底部的一些纸。他稍稍用了点力,掰下了一小块神的食物,一下就把它丢进了嘴里。
我们屏气敛息地看着。
我们的兄弟甚至还没开始咀嚼,眼睛就亮了起来。我们以为他为美食的味道而沉醉,以为他要像天使一样开始唱歌,但是并没有。他笑得浑身发抖,含着满嘴的食物说,今天是愚人节,加比简直太有趣了。
“来尝尝吧,这就是个白面包,”他喊道,“加比可真是跟父亲开了个好玩笑!”
“愚人节!愚人节!”我们一边大叫着,一边跑回了家。我们十分好奇会不会还有其他人愿意跟我们开玩笑。我们搓着手期待着,因为这一天还剩下很长的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