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凡出队有宜速者,有宜迟者,宜速者我去寻敌,先发制人者也。宜迟者,敌来寻我,以主待客者也。主气常静,客气常动,客气先盛而后衰,主气先微而后壮。故善用兵者,每喜为主,不喜作客。休祁诸军(1),但知先发制人一层,不知以主待客一层,加之探报不实,地势不审,敌情不明,徒能先发而不能制人。应研究此两层,或我寻敌,先发制人;或敌寻我,以主待客,总须审定乃行,切不可于两层一无所见,贸然出队。
师行所至之处,必须多问多思,思之于己,问之于人,皆好谋之实迹也。昔王璞山带兵,有名将风,每与敌遇,将接仗之前一夕,传各营官齐集,与之畅论敌情地势,袖中出地图十余张,每人分给一张,令诸将各抒己见,如何进兵,如何分支,某营埋伏,某营并不接仗,待事单后,专派追剿。诸将一一说毕,璞山乃将自己主意说出。每人发一传单,即议定主意也。次日战罢,有与初议不符者,虽有功亦必加罚。其平日无事,每三日必传各营官熟论战守之法。
一曰:扎营宜深沟高垒,虽仅一宿,亦须为坚不可拔之计,但使能守我营垒,安如泰山,纵不能进攻,亦无损于大局。一曰:哨探严明,离敌既近,时时作敌来扑营之想,敌来之路,应敌之路,埋伏之路,胜仗追击之路,一一探明,切勿孟浪(2)。一曰:痛除客气,未经战阵之兵,每好言战,带兵者亦然,若稍有阅历,但觉我军处处瑕隙,无一可恃,不轻言战矣。
用兵以渡水为最难,不特渡长江大河为难,即偶渡渐(3)车之水,丈二之沟,亦须再三审慎,恐其半渡而击,背水无归,败兵争舟,人马践溺,种种皆兵家所忌。
隘路打胜仗,全在头敌,若头敌站脚不住,后面虽有好乎,亦被挤退。
凡用兵之道,本强而故示敌以弱者,多胜;本弱而故示敌以强者,多败。敌加于我,审量(4)而后应之者,多胜;漫无审量,轻以兵加于敌者,多败。
打仗之道,在围城之外,节太短,势太促,无埋伏,无变化,只有队伍整齐,站得坚稳而已。欲灵机应变,出奇制胜,必须离城甚远,乃可随时制宜。凡平原旷野开仗与深山穷谷开仗,其道迥别。
凡与贼相持日久,最戒浪战(5)。兵勇以浪战而玩,玩则疲,贼匪以浪战而猾,猾则巧;以我之疲战贼之巧,终不免有受害之一日。故余昔在营中诫诸将曰:“宁可数月不开一仗,不可开仗而毫无安排算计。”
能战虽失算亦胜,不能战虽胜算亦败。
悬军(6)深入而无后继,是用兵大忌。
危急之际,尤以全军保全士气为主。孤车无助,粮饷不继,奔走疲惫,皆散乱必败之道。
凡善弈者,每于棋危劫急之时,一面自救,一面破敌,往往因病成妍(7),转败为功,善用兵者亦然。
凡危急之时,只有在己者靠得住,其在人者皆不可靠。恃之以守,恐其临危而先乱,恃之以战,恐其猛进而骤退。
凡用兵须蓄不竭之气,留有余之力。
【注释】
(1)休祁诸军:防守休宁、祁门二县的军队。
(2)孟浪:鲁莽。
(3)渐:沾湿、浸渍。
(4)审量:审时度事、周密思考。
(5)浪战:轻率出战。
(6)悬军:无后援的孤军。
(7)妍:美好。
【译文】
出兵作战,有时应当迅速,有时应当缓慢。应当迅速时,就是我军主动挑战敌人作战,先发制人;应当缓慢时,则是指敌人寻我作战,我军以主待客。主气常静,客气常动,客气是先盛而后衰,主气是先弱而后壮。所以,善于用兵的人,总是喜欢作主,不喜欢作客。休、祁各军,只知道先发制人,而不知以主待客,再加上所得到的情报不确实,地形、地势不清楚,对敌情也不够了解,因此只能先发起攻击而不能制约敌人,应当仔细研究这两层内容,或者我方寻敌作战,先发制人;或者敌方寻我作战,我军以主待客。总要考虑成熟以后再行动,切不可对这两层内容毫无把握就贸然出兵。
行军所到之处,一定要多询问、多思考。独立思考、广泛询问别人,都是精于谋略的实际表现。过去王璞山带兵,有名将之风。每当与敌军遭遇,在交战的前一天晚上,他都要传令各营的长官集合,与他们畅谈敌情地势,还从衣袖中拿出十多张地图,分给每人一张,让他们各抒己见,诸如如何进兵、如何分派兵力,某营埋伏、某营并不参战,等到战斗结束后专门负责追剿敌人。等大家都说完,璞山再将自己的意见说出来,每人发一份传单,上面写的就是已经议定的主意。第二天战斗结束后,如果发现谁的所作所为与当初议定的意见不相符合,即使有功也必然受到处罚。平日无事时,璞山第二天必传召营官仔细讨论战守的方法。
一是扎营应当深沟高垒。即使只住一宿,也必须把营寨建得坚不可摧,只要能把营寨守得安如泰山,即使不能进攻,也无损于大局。一是哨探必须严明。既然离敌军很近,就要时刻提防敌人前来偷袭,对敌人来袭的道路、我军阻击敌人的道路、可以设埋伏的道路,以及打胜仗后追击敌人的道路,都要很快侦察清楚,千万不能粗心大意。一是要清除“客气”,即那种侃侃而谈,华而不实的作风。没有经历过战斗的士兵,经常喜欢主战,带兵的将领也是如此。如果稍微经历过战争的磨练之后,就会觉得我军处处都有弱点,没有哪一个地方可以依恃,于是就不敢轻易地主战了。
用兵作战时以渡河为最难,不仅是横渡长江、黄河时为难,即使是偶尔渡越能淹没车辆的河或者阔不过一丈二尺的小沟,也必须再三考虑,唯恐在渡过一半时被敌军偷袭,背水作战,没有退路,败兵争夺舟船、人马相互践踏溺水,凡此种种,都是兵家所忌讳的。
在狭窄的险路上打胜仗,关键在于要打垮敌人的先锋部队,如果敌人的先锋部队被打垮,即使后面有精兵强将,也会被挤退。
凡用兵之道,实力很强却让敌人感到弱小者,常常获胜;实力很弱却让敌人觉得强大者,常常失败。当敌方进攻时,我方审时度势后再应敌的话,则常常获胜;若是不加思虑而轻率进攻敌人的话,便要经常遭遇失败了。
作战之道,如果被包围在城池外面,距离城池太近,形势过于迫促,没有埋伏,又没有变化,就只有让队伍整顿整齐、驻扎牢固。想要随机应变、出奇制胜,必须要离城较远,才能因地因时制宜。在平原旷野之处作战与在深山穷谷之中作战,运用的方法是截然不同的。
凡是与敌人相持日久,最要戒备的是轻率出战。兵勇因为轻率出战而不认真作战,不认真就会疲乏;敌人因为我军轻率出战而变得狡猾,狡猾就会巧妙。疲乏的我军与巧妙的敌人作战,最终有受害的一天。所以过去我在营中经常告诫诸将:“宁可几个月不打仗,也不可毫无安排算计地展开战斗。”
善于作战的人,即使失算也能获胜;不善于作战的人,即使算计得再好,也会遭到失败。
孤军深入而没有后援,是用兵的大忌。
在形势危急的时候,最重要的事是使军队保持士气。孤军无援、粮饷不继、奔走疲惫,都是致使军心散乱的必败之道。
凡是善于下棋的人,每当遇到棋势危险又急迫的时候,若能一面寻求自救,一面考虑破敌的方法,往往会转败为胜。擅长用兵的人也是如此。
凡危急的时候,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其他人都是靠不住的。依靠别人据守,恐怕面临危急的时候,他们先慌乱起来;依靠他们去作战,恐怕他们不是冒失猛进,就是慌乱地退兵。
凡是用兵打仗,都应当尽力保持士气不衰,留有余力。
【心得】
总结曾国藩关于战守的论述,归纳如下:
第一是讲究主客及其变化,如他批评江南大营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们对于“内外主客形势全失”。
向荣、和春只注意金陵一隅,而不顾金陵上游的争夺。在江北的和州、无锡一带不占领,安庆、庐州更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在江南,对与江南大营毗邻的皖南地区,本应着力加强控制,以巩固大营的后方,但他们全然不顾。这叫作全失内外之势。
与此同时,向荣、和春又根据朝廷的旨令,“援浙、援闽、援皖、援江北,近者数百里,远者二三千里,援军回驰,转战不归”,被太平军各个击破。如冯子材率5000人援救江北大营,被全歼于小店;在六合、浦口之役中,李若珠部5000余人全部被歼于扬州;张国梁大败于浦口、周天培全军覆灭。仅这两次战役,共损失“兵勇一万数千名,精锐失之过半”。这叫作全失主客之势。
江南大营的内外,主客之势之所以全失,曾国藩认为,这是因为向荣等“不能从大处落墨,空处着笔也”。
关于曾国藩对主客的观念,蔡锷曾如此评价道:曾国藩特别重视主、客之说。他认为,防守的军队是主,进攻的军队为客。防守的军队安逸而进攻的军队疲惫,因此主方获胜而客方失败。他尤其强调不要攻坚图城。这种说法与普法战争之前法国军事家的观点一致(当时,俄国与土耳其两国也盛行这种观点)。他认为,出师前的准备工作,应当做得十分周到,认为有一种器械不精良,就不可以轻率出兵,如果实力不够雄厚,也不可以出兵。这种看法,与今天的战前动员、准备等等看法一致。他以军队尽量减少牺牲、击破敌人为上策,并不在意占领上地城池。这种看法精到卓越,与东西方各军事家所倡导的如出一辙。
从大量的战争史来看,注重主客及其转变确实是战争取胜的关键。战国时期,赵国大将李牧长期驻守雁门郡,以防匈奴侵扰。他视情况而设置官吏,收取的赋税全部纳入幕府,充作士卒的生活开支,每天杀几头牛犒赏士卒。他指挥士卒练习骑马射箭,不轻易点燃烽火,大量使用间谍。之后,他与将士约法三章:“如果匈奴前来抢掳,你们应立即回来保卫营寨,如果行人敢于捕获匈奴,就斩了他。”匈奴每次入侵掳抢时,李牧的部下立即集合,坚守营垒,不与匈奴交锋。这样坚持了几年,并没有什么损失。然而,匈奴却以为李牧怯弱,甚至赵国的边防部队也认为自己的将领懦弱无能。赵王责备李牧,李牧却依然如故。于是赵王召回李牧,另行派人接替他统领边防部队。此后的一年多,每次匈奴入侵,赵军都出击迎战,但屡屡失利,损失惨重,边境因此无法耕种、放牧。
于是,赵王又请李牧出山,李牧假托有病,闭门不出。赵王再次强行任用他,让他带兵戍边。李牧说:“您如果任用我,保证让我像以前那样,我才敢接受您的任命。”赵王答应要求,李牧才前往雁门郡,仍像以前那样管理部队,匈奴更加认为李牧怯弱,然一连数年依旧是毫无所得。边防上的士兵一直以来都得到丰厚的供养,非常愿意与敌人拼死一战。于是,李牧配备精拣的战车1300辆,选拣战马共1.3万匹;同时,还挑选勇猛顽强的士卒5万人、弓箭手10万人,集中进行训练。这一期间,他还让边民放牧,农民漫山遍野地开垦土地。
一天,匈奴入侵,李牧假装失败,扔下几千人。单于率领大批人马入侵。李牧布下大量奇阵,出动左右两翼迎击,大破匈奴,杀死匈奴10多万人马,单于落荒而逃。此后10多年,匈奴不敢再犯赵国边境。
佯弱诱敌,能而示之不能的战术古已有之,而且代代相传,屡用屡验,一次又一次显示出无穷的威力。《三国演义》描写周瑜迎战曹仁,但“未及交锋,周瑜忽大叫一声,目中喷血,坠于马下”。当程普问其安危时,周瑜说这是佯弱诱敌,并命探子“说吾已死”。曹仁得知消息后,赶紧发兵攻打东吴;未到寨门,“情知中计,急忙退兵。四下炮声齐发,……曹兵大败。”
公元前220年,处于弱势的赵国攻打强大的秦国,秦军大将白起根据当时的军事态势及地理位置,决定先将赵军引出,然后再聚歼之。交战之初,白起几次佯败,能而示之不能。果然,赵军统帅赵括骄气冲天,挥师直前,陷入白起的埋伏,白起遂派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歼灭赵军。隋大业十年(公元614年),王世充“羸形示弱”大破孟让。开皇八年(公元588年),贺若粥用少量破船示弱,全歼陈军等等。
第二是讲求作战的奇正运用。兵法云:兵不厌诈。曾国藩深知“诈”在运兵的重要性。如同治三年,曾国藩率部队追击捻军。一天夜晚,兵驻周家口(今江西万载县),湘军护卫仅千余人,捻军突然来袭。湘军感到恐慌,惊惧不已。幕府文书钱应博急忙向曾国藩说:“现已半夜,大战肯定下行,突围恐怕危险重重。但若我按兵不动,佯伪不知,彼必生疑,或许不战自退。”曾国藩于是高卧不起,钱应博亦镇静若常,曾国藩的卫兵见统帅若无其事,也都平静下来,恢复常态。捻军见状,果然怀疑曾国藩布有疑兵,徘徊不定,不敢冒进,最终匆匆撤去。
第三是反对作战时急躁冒进,讲究稳扎稳打。曾国藩认为,两军对垒烈如弈棋。他说:“善弈棋者,常于棋危劫急之时,一面自救一面破敌,往往因病成妍,转败为功。善用兵者亦然。”既要自救,又要破敌,曾国藩的方针是着着稳慎,下稳慎棋。
咸丰七年,曾国荃刚刚组建吉宁营攻打吉安时,曾国藩一再告诫:“到吉安后,专为自守之计,不为攻城之计”、“无好小利,无求速效”、“不求近功速效”。同治元年三、四月间,业已攻占了安庆的湘军,夹江而下,连克数城,刚刚获得浙江按察使头衔的曾国荃率部渡过长江,于五月初进抵周村,距金陵只40里。太平军在天京上游,已是兵败如山倒。曾国藩接到这一连串战报,又喜又慎,连连写信给曾国荃道:“沅弟进兵,究嫌太速。余深以为虑。”根据曾国藩当时的设想,围攻金陵,须多路进击,方可收南北夹击之效。但北岸多隆阿部不愿与曾国荃合作,江中的水师统领彭雪琴又与曾国荃“嫌隙已深,难速期其水乳”。曾国荃孤军深入,自置于危地。曾国藩的忧虑是有根据的。他告诉曾国荃:“弟此次进兵太快,不特余不放心,外间亦人人代为危虑。”后来曾国荃打退了李秀成增援天津的大军,在雨花台立定了根基,并且合围金陵,取得重大突破,甚至连向朝廷报告攻克金陵的奏稿形式,曾国藩也已为曾国荃设计好,写信通知他。在这种情况下,曾国藩还于同治二年十一月起至同治三年四月初五日中,五次告诫曾国荃道:“望弟无贪功之速成,但求事之稳适。”“专在‘稳慎’二字上用心。”“分望老弟不求奇功,但求稳着。至嘱!至嘱!”其实,只过了一个多月,金陵就被湘军占领。曾国藩在临胜前的这些叮咛,固然对急功贪利的曾国荃是一剂强心针,但也说明了,在曾国藩的战略思想中特别重视“稳慎”。他称赞萧启江道:“阁下一军,向以‘坚稳’二字著名。”咸丰十年正月,当湘军正在迅速进军时,他写信给胡林翼说:“十一日湘军获胜后,罗溪河实已无虞。山内一军,其妙无穷;脑后一针,百病皆除。但此后仍当以‘稳’字为主,不可过求速效。”
曾国藩是非常反对速战速决的。尹杳农曾两次写信给正在“剿捻”前线的曾国藩,借指责周亚夫委弃梁孝王的故事,力陈“兵贵神速”之义。公元前154年,周亚夫平定七国之乱时,接受幕客的建议,让梁国与精锐的吴楚大军接战,自己于昌邑,深沟高垒,只出轻兵至淮泗口,绝吴通道。吴楚军与梁国战后,锐气大挫,且饥饿不堪,勉力向周亚夫军挑战时,周亚夫又坚壁不山,只得引军而去。这时,周亚夫立刻派遣精兵追击,一举破吴楚大军。曾国藩在给尹杳农的回信中盛赞周亚夫这种深沟高垒、后发制人的战术,并说:“国藩久处兵间,虽薄立功绩,而自问所办,皆极拙极钝之事,与‘神速’二字几乎相背,即于古人论兵成法,亦于千百中而无什一之合私心。”为什么他做“极拙极钝之事”?因为他认为“兵,犹火比,易于见过,难于见功,与其因求神速而立即见过,不如但求稳慎而渐缓见功”。他称赞曾国荃说的“良为至论”、“稳扎稳打、机动则发”,然后马上补充说:“然‘机’字殊不易审,‘稳’字尤不易到。”故须亟力追求,处处用心。
正因为稳慎,曾国藩极力反对浪战,极力反对不知敌我、不知深浅的轻浮举措。他说:“未经战阵之勇,每好言战,带兵者亦然。若稍有阅历,但觉我军处处瑕隙,无一可恃,不轻言战矣。”不轻言战,即不打无准备之仗。他称赞李续宾,说他“用兵得一‘暇’字诀,不特其下日从容整理,即其临阵,亦回翔审慎,定静安虑。”又说:“迪安善战,其得诀在‘不轻进,不轻退’六字。”曾国藩统兵吉安前线时说:“凡与贼相持日久,最戒浪战。”曾国藩在金陵前线时,又嘱咐说:“总以‘不出场浪战’五字为主。”曾国藩所说的浪战,是指胜负不分情况下的战争,即或有小胜,或仅小挫,浪战都会带来严重恶果,士卒不但因浪战而疲困,且因浪战而对战事抱持一种轻率态度。与其如此,不如坚而守之。弁勇身心强健,斗志昂扬,一战可胜。这是战争中求胜快与慢的问题,不浪战,或坚守不战,似乎胜之甚慢,实际上,养足精力,看准时机,战而必胜,虽慢实快;否则,欲速则不达。曾国藩稳慎中求进取的战略,可说是其战略思想的核心。
正因为稳慎,曾国藩强调“扎营宜深沟高垒”,主张“守垒安如泰山”,关于进军,他说:“用兵之道,可进而不可退,算成必兼算败”,因此须“洗清后路,脚跟已稳而后进”。关于战役,他主张“宜先守后战,脚跟站定,庶免震撼之虞”。他常采用围城打援之法,静待城中敌人疲弊,然后一战克之。如攻太湖、攻安庆、攻金陵,均用此法。
从稳慎的观点出发,曾国藩还提出了“以静制动”的原则。他认为:“守城尤贵于静”。他评述双方将领的特点道:“林启容之守九江、黄文金之守湖口,乃以消寂无声为贵。江岷樵守江西省城,亦禁止拆列矩。己无声而后可听人之声,己无形而后可伺人之形。”曾国藩围攻安庆时,曾国藩反复开导他“慎以图之”,“总作一坚守不战之计”,“不分心攻城,专主坚守后涂”。为何如此?他的理由是:“贼以积劳之后远来攻扑,我军若专守一‘静’字法,可期方稳。”故围城者必须“神不外散,力不旁分”。他甚至认为,挂车河一带的多隆阿部也应作“坚守之计,任贼诱敌搦战,不与交仗,待其过数日之后,相机打之”。因为援军“军行太速,气太锐,其中必有不整不齐之处,唯有一‘静’字可以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