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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节

女人说:“梅云大姐,你这样一说,我这心里暖融融的,干脆,你就给三百五吧,这是个公道价。”

梅云毫不犹豫地说:“好吧,谢谢,以后常到单位去玩。”梅云、边说边掏出钱,利索地付了款。

林森穿着新西服,怀里抱着旧衣服愣在那儿一动不动。

梅云拉他一把,顺手把旧衣服塞进了包装袋,说:“走呀。”

两人又往领带柜台前走,林森说:“这也太贵了,这价我连想也不敢想。”

“姐夫,你土冒了不是,如今高档的西服都上千元啦,你买的是中下等,这也够寒酸的了,等你成了名,你得穿仕奇西装,那才是名牌。”梅云笑道。

林森说:“刚才你不是要给她二百五吗,刚一听是熟人的老婆,就给三百五呢?”

“他男人和我是同事,为百八十块钱争下去,让她小看我。不:过,这身西服也值这个价,再砍也砍不下去多少。再说啦,我领你来买西服,她们不定认为你是我什么人呢,给她点儿便宜,少让:她去嚼舌头。”

林森明白梅云的所指,他没说什么。

两人买了领带和皮鞋,一算账整花了四百五十元。

两人又到化妆品柜台前,梅云想买几样新上市的化妆品,可世界太小啦,她在化妆品柜前与过去的情夫曹建英不期而遇,他身旁跟着一位妙龄女郎,打扮得很妖艳,但不是他的妻子。梅云很丧气,正要带林森离开,忽听曹建英说:“梅云,你停一下。”

碍于面子,又碍于林森在身旁,梅云不好硬着头皮离去,她。站下了,回头望着曹建英问:“你有事吗?”

曹建英苦笑一下,说:“没甚大事,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想约你好好聊聊,可以赏脸吗?”

梅云看看他身后的女人,又看一眼林森,说:“对不起,我最近因为工作忙,实在没有时间,今天我姐夫陪我来买点衣服,家里还有人等着我们,对不起啦,以后再聊吧。”梅云婉转地拒绝了曹建英,然后转身往外走。

林森追上梅云问:“他是谁?”

梅云说:“是我们曹主任的儿子,给建筑公司开车。”

“噢,对啦我说在哪儿见过,他叫曹建英,对不?”林森说。

“你咋认识他?”梅去反问。

“公司经理坐小车在工地转,我见过几次,他和李昆也是好朋友,我知道他,但没和他打过交道。”林森解释道。

梅云不敢再提这个话题,她怕林森从这条线上知道了自己的隐私。她忙改口说:“今天的衣服买得还称心哇。”

“称心倒是很称心,可惜这衣服太贵了。梅云,这当礼物给我,我可不能接受,这四百五十元钱,我迟早要还你的。”

“尽说傻话,这是提前讲好的,你要有心,等将来有了钱,再给我买份礼物,咱俩不是扯平啦。”梅云边说边瞅林森,那双大眼睛中蕴含着一种比语言更明白的意思。

林森从心中体味到了,他不敢说破了。

林森穿着西服提着一兜旧衣服回到家时,惊得妻子柳月目瞪口呆,半天才问:“你哪来的钱买这么好的西服?”

林森便如实说:“是姨姨家给买的。”

“他们给你买的?”柳月莫名其妙地问。

“对。是他们专门给我买的。”

“这是为甚?为甚他们要给你买衣服?”柳月善于追根究底。

林森便说:“梅云的事很麻烦,姨姨要我写好文章后,专门陪梅云去呼市一趟,帮她处理一下她的事,就是说,要和田玉生找麻烦去。姨姨看我没一件好衣裳,怕丢她的脸面,便打发梅云给我买了这上上下下的一身,总共花了四百五十元。”

“嗨呀,四百五十元,你一个月才能挣多少,咱贷款还没还上呢,你为他们瞎扯皮的事犯得上买这么贵的衣服?”柳月心疼地怨起了林森。

林森忙说:“这是姨姨家白给买的,不用咱花钱的。”

柳月半信半疑地说:“这是真的,姨姨一向很节俭,哪里会买这么贵重的衣服送你,你不会是骗我哇?”

“柳月,你今天咋啦,我甚时候骗过你,是他们给买的嘛,咱又没钱,我也舍不得买这么贵的衣服。姨姨为了争回一口气,让我穿得像样儿,好到呼市为他们尽心尽力,这就是姨姨的目的。”林森还是隐瞒了梅云亲自送他的事实,他怕柳月起疑心。

柳月说:“姨姨这么做值得吗?人家田玉生不干就拉倒算啦,咋非要和人家较真不可,这也真有点儿得理不饶人啦。”

“我也这么认为,可姨姨那人你还不知道,她认定的事,你用九头牛也拉不转她。”

“真是无聊。”柳月说罢,就去做饭了。林森把提旧衣服的包装袋往炕上一扔,坐到小板凳上沉思起来,他不得不承认,他已被推上舞台,戏文咋么演,演好演坏,他心中无数,于是总也惴惴不安。

林森从梅云的眼睛和谈言吐语中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情与爱。在几天的频频接触中,两人都产生了爱意,尤其是梅云,她和他单独在一起时,不时地向他流露点儿什么,那种感情是不言而喻的,林森是过来人,他心领神会,可是,他心中忐忑不安,他怕,他怕自己堕入情网,何况自己是有妻室的人啦,更何况梅云是柳月的姨妹……,这在过去,他连想都不敢想,可现在,梅云时不时地向他进攻,如此发展下去,他们之间会发生不可想象的事。

林森有些腮怯了。让他和梅云两人去呼市办事,一男一女,再没个眼睛盯着,甚事都可能发生,何况俩人你有情来我有意,不堪设想的故事便更容易发生。

林森是个很规矩的男人,特别是过去,他除了妻子柳月之外,没和任何女人有过特殊关系,虽然他也有过自己的恋情,有过一些刻骨铭心的故事,但他很会把握自己,可以说他很守本分。

林森生在红柳乡一个农民家庭里,这个农民家庭恰恰又是一个多儿多女的贫穷家庭。生父生母一连生下弟兄姊妹十人。林森在兄弟中排行老六,他生在六十年代初,国家处于三年困难时期,一家人饿得活不过去,只好将林森送人,邻村一个姓林的人家抱养了他。

养父林涛是红柳村的能人,五十年代末吃食堂时,他是村里食堂伙食管理员,他能写会算,靠自学学会了写信,读古典小说,六十年代初他当上了村里的会计。林涛与妻子只生一个女儿,身边没有儿子,早想抱养一个儿子,林森便这么被林家收养了。林家非常疼爱林森,林森在林家的精心哺育下健康地成长。八岁时上学,二十岁时他高考落榜,只好回村务农。如今林森反省自己,认为当时他的学习成绩是不错的,特别是文科,是全班拔尖的,可由于他偏科只重视文科,不重视数理化,加上他总看些古今中外的名著,占去了他许多学习功课的时间,使他的理科不尽如人意,结果高考名落孙山。林森本想补习继续参加高考,可由于父母年事已高,家里的田无人耕种。林森不忍心看着养父养母受苦受累,于是放弃了补习高考,返回了农村,开始了他当农民的生涯。

在读高三时,林森的文章在全班当范文读过几次,校刊上经常见到林森的名字,这就让好多同学仲慕,其中也包括女同学的青睐。一个叫陶玲的女同学,与林森最为密切,两人已到了无话不讲的地步,然而,高考时,陶玲考上了内蒙古农牧学院,而林森回村当了农民,为此,陶玲几次写信给林森,要他继续补考,林森没有听她,而回农村务农了。即使务农这些年,陶玲依然和林森保持着联系,她鼓励林森不要自暴自弃,农村里一样出入才,劝他不要丢掉文学,将来肯定会成为一名作家。林森很感激陶玲,但他很少给陶玲回信,因为他明白,他与陶玲已是两个阶层的人啦,他不想让陶玲因为自己而耽误她的前程。

陶玲的信越来越少了。

林森二十一岁便成家了。

林森和柳月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读书,可上初中时,柳月的母亲患病在床,父亲是大队支书,弟妹们又太小,母亲无人照料,柳月不得不辍学回村,一边照料生病在床的母亲,一边参加生产队的农业生产。柳月十八岁那年,母亲病逝了。那年柳月已出脱得一表人才,白白净净,细眉细眼的,连身材也像她的名字,柳树般苗条,月牙般明净,村里人谁见谁说,柳月好闺女呀!

柳月由于过早地失去母亲,也就过早地挑起家庭事务的担子。父亲担任村支书,从早忙到晚,整天为集体的事儿奔波。弟弟妹妹还在上学,她一个人担当起家庭的重担。

林森见柳月如此劳碌,便主动帮她干些活儿,比如割猪菜了、挑水、磨面一些女人们觉得太累的活儿。时间一长,俩人的感情越来越深。

农村里实行早婚,按照婚姻法,那时是男二十,女十八岁就可以结婚领证。一般人家的儿女们,都在十七八岁先定婚喝酒,把婚事定下来,等到娃们都够年龄时再去领证,然后才举行婚礼,农村人管它叫”办红事业”。

也就是柳月十入岁这年,林森的养父见林森与柳月挺好,也般配,就托人去说亲,那时柳月还为母亲守着孝,她本人没说什么,而父亲又太忙,亲戚都认为守孝期间不好订婚,就将事情搁了下来。

这一搁,林森有点面子上搁不住,他以为柳月不是从心里喜欢他,否则她会说话的。

林森便再也不好意思去柳家了,柳月也由于没有马上答应这门亲事,而不敢去见林森,两人心里互相惦记着,表面上却装,着若无其事,各自赌着一口气。

一晃便过了年,柳月守孝期满,她由不得去见林森,林森也主动去找她,俩人又重续旧情,这年春天他们俩订了婚。

订婚这一年,正好赶上柳月家要盖房子,林森便主动去帮忙,柳月的父亲仍然当着村干部,没时间忙碌自家的房子的事,林森便一手包揽下来。这一年林森刚好二十一岁,正处在身强力壮的年龄,柳月的弟弟柳林帮着林森一起干,两人一起扣土坯,那时柳林才十八岁,身体很瘦弱,又刚从学校回来,重体力劳动还干不了,基本上是给林森打下手,就这样姐夫小舅子两人每天起五更睡半夜,和泥扣坯子,整整扣了一个月才扣够了房子所用的土坯,盖房子时,柳月父亲请了泥瓦匠,林森和柳林当小工,也用了一个月才盖完。

柳月在自家盖房子期间,她担当的是家庭主妇的角色,每天做五顿饭,早晨、中午、晚上这三顿饭是正顿饭,盖房子的人都在他家吃,半前晌和半后晌,干活儿的人要吃贴晌饭,还得柳月做好了送到干活场地去。这两个月可把柳月累坏了。

林森这两月也有点吃架不住,但每天与柳月在一起,他苦点儿累点儿并不觉得咋样。每晚收工后,他都要帮柳月切猪草和煮猪菜,夜深人静时,俩人也趁机亲热亲热,但他们不敢出格儿,只是亲一亲抱一抱而已,就这,林森就挺满足,每天乐哈哈的不知道累。

这年腊月初八,林森和柳月举行婚礼,婚礼非常隆重,一百几十号人整整热闹了一天,耗掉了林家五千多块钱,但为了儿子的婚事,林涛心里乐滋滋的。林森永远忘不了入洞房那天晚上的事,闹洞房的人散尽之后,林森忍耐不住,要上身,却被柳月推住,她说:“我来例假了,不行。”林森不知底细,不知女人的事儿,但听人说,女人有例假是不能同床的,于是他说:“那就等你完了吧,这是咱俩一辈子的事,又不是一天两天,可别把你弄出病来。”就这样,俩人一晚上又亲又拥,就是没敢动真格的。这一夜也太难熬了。第二天回门到了柳家,柳家待女婿,也请了不少人,但由于林森岳父是村支书,他不愿大办喜事,比起林家就冷清多了。可这一天林森受不了,一帮子小舅子小姨子,围着林森揪揪扯扯,一会儿要糖吃,一会儿又要他出洋相,玩尽套数耍笑他。这耍笑新女婿也是乡俗。林森和柳月随送亲的一起回到柳家时,柳家首先给吃下马饺子,这吃下马饺子很有说道,送亲的要陪新郎官一起吃,一桌子四个人,舅舅妗妗还有媒人一共连林森四个坐一张炕桌旁。小舅子小姨子们要趁机耍姐夫一把,把辣椒面或干椒片当肉包到饺子里,煮时,把包有辣椒或干椒片的饺子另煮,煮熟了放在一个碗,往上端时特别讲究技巧,因为四个人四碗饺子,其中一碗是用来耍笑姐夫的,而男三碗是准备给陪新女婿的舅舅妗妗和媒人的,要设法让新女婿吃上辣椒,而不能让陪女婿的任何人吃上,一般的新女婿都知道这套把戏,精明一点的女婿一般拿不到包有辣椒的饺子,他总是借机行事,倘若真端上了带有辣椒的那碗饺子,也要小心翼翼地夹开,一小点儿一小点儿地尝,不敢大口吃,生怕咽也咽不下,吐又不能吐,就算真正地被耍了。个别新女婿头脑简单,往往被耍笑,这一被耍笑,人们就会说他唐,也就是头脑不大好使的意思。

这天给林森端饺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姨子梅云,那年梅云才十八岁,却是在所有亲戚中最受人注目的姑娘,而且她是从城,里来的,穿扮气质都高出别人一筹,任何乡村女子在她面前都逊色许多。

梅云端饺子是很有心计的,她把没有包东西的第一碗递给了林森。梅云心中明白,林森不会接第一碗的,因为同桌都是大辈人,倘若他享受第一碗的话,那就说明他不懂理,不讲礼貌。梅云分析的很对,林森一看身旁不是舅舅就是妗妗,要么就是宾公大人(即媒人),他不会自己端住就吃的。林森从梅云手中接过碗来时,犹豫一下就递给了娘舅,说:“舅舅,你先吃。”当舅的推让两下,没推让过去,只好接了第一碗。 9trk1aY4T/c+/FMpBbnv6PalwEmzypyRRhDMZoiez5ZHFvyKTZb8InBYFhqzfn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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