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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节

这天上午,林森没有时间写文章,马家也没要求他写,而是特意安排了一次座谈会,集中讨论梅云的婚事。林森感觉新鲜,他一直不说话,听着众人的高见。

经过讨论,林森听话听音,他听出政协副主席岳新的态度,是反对刘菊花写文章告状,或说骂人。他认为这纯属荒唐,是无稽之谈,说穿了,他不但反对刘菊花的做法,而且也反对林森靠点儿文学底子,就忘乎所以,写什么文章去骂人,难道这能解决问题吗?

林森有点脸上发烧,明知当初是硬着头皮替人干的,可眼下让人指责,他有点不服气,不认输,于是他昧着良心,立刻反驳了岳新。

林森说:“拜爹,恕我不恭不敬了,你的观点我不能苟同。我认为,田玉生和梅云交往已经两年多了,梅云是个甚样儿的女人他田玉生应当是了如指掌,何况他们从小一起读过书,是同学,他们的婚姻是自由恋爱,没有人介绍,也没有人强迫他们哪一个,两年来他们谈得很投机,也很热火,可如今他田玉生考上了研究生,就觉得自己青云直上了,了不起了,就有点看不起梅云了,这种人道德品质有问题是当代的陈世美,大学里咋能培养这样的研究生呢,如果咱们国家培养出的研究生都是他这个样子,那我们国家的前途还有什么希望呢,我们不能容忍他,不能轻易的放过他,我写文章不是为了把他搞臭,也不是为了给梅云出气,也不是个人意气,而是和他田玉生论个是非,国家花钱培养一个研究生并不容易,可培养出这样的研究生太让人失望了。”林森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直说的众人目瞪口呆。大家谁也没想到,一个闯进城的农民能有这么好的口才,有这么独到的见解。

刘菊花听得发了呆,她万万没想到,林森会有这么好的口才,有这么多让她闻所未闻的道理。

梅云也听呆了,她是第一次听林森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而且讲得头头是道,有条不紊,那些道理让人叹服。梅云心里隐隐地滋生一种爱慕之情,她甚至认为,林森要比田玉生有才干,有本事,将来也远远超过田玉生。梅云望着边说话边做动作的林森两眼发了直,她不在听他说什么,而是在捕捉着他每个动人的姿势。

林森说罢,岳新开始反驳他,一场辩论开始了。岳新说:“都什么年代了,恋爱自由嘛,他田玉生莫不说才考上研究生,即使当上什么大官,他看不上咱梅云,咱还看不上他呢?咱梅云咋啦?眉毛秃了还是眼瞎了,难道再找不到比他田玉生强的人啦,为甚要和他纠缠不休,这不值得,这有点掉价,知道吗,写文章能干什么,能起什么作用,莫不说他们只是订婚,即使是结了婚,还可以离婚的。离婚的男人莫非都有了罪,都成了坏人,这不见得吧,田玉生早年是我的学生,我了解他,他不是个道德品质有问题的人,人家觉得与咱梅云合不来,提出退婚,合情合理嘛,为甚小魉大作,上纲上线呢?”岳新说到此,把头转向刘菊花说:“老嫂子,我不能同意你这种做法,既然你请我来,就是想让我出个主意,我也不能敷衍你,这就是我的态度,娃娃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梅云二十七岁的人啦,也不是小孩子,咱们不值得这么兴师动众地替她出主张,这事有她一个足够了,别人谁也用不着参与。”

林森立即插话道:“拜爹,恕我直言。梅云受了委屈,她从来没遭遇过这样大的打击,她一个弱女子承受不住,才让姨姨替她做主,请来了大家,让大家替她拿个主意,我看这也是合乎常情的。既然大家都是为梅云的事来的,就应当帮她拿个主意,我看大伙儿替她出主意想办法,这没什么坏处。当然,我从昨天被请来,草拟了一个稿子,还不成熟,需要修改,这稿子是针对田玉生轻率地处理他与梅云关系的,目的是让田玉生回心转意,这没什么恶意。当然,拜爹说梅云的事应由梅云自己去处理,我也同意这个观点,而梅云受到重创,她一时没了主张,大伙儿帮着她想想办法,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岳新立即说:“梅云是高中生,是有头脑的姑娘,她的事她难道不知道咋处理吗?梅云,你自己说说,莫非你谈恋爱还需要别人出主意吗?”

梅云低头不语。

岳新继续说:“这事儿我明白,都是老嫂子你无事生非,我老早就批评过你,孩子们的事由他们去,做老人的只给参谋一下就行,不能大事小事都由你来做主,这样搞得孩子们很被动,他们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得不到发挥,成了木偶,成了傀儡,自己遇事不打算动脑子,全凭你来摆布了。从小你就这样对孩子们,孩子们不能一辈子依靠你,如此下去,你不是害了他们吗,拿梅云的事说吧,如果不是你参与,他们也不会闹到今天的地步。”

刘菊花脸上有些挂不住,反驳道:“他拜爹,你咋这么指责我呢,梅云与田玉生谈对象两年来,我没有反对,可如今他姓田的突然要退婚,这不是打咱的脸吗,订婚时,你当拜爹的也参加了订婚宴会,也喝了酒,你说我当娘的说过甚,我有哪点儿对不起他姓田的,你说。”

岳新不示弱,说:“嫂子,你猜测田玉生在学校有了别的女人,这是不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刘菊花说,“他若不是另有新欢,他咋会突然提出了退婚,还有,他不是考上研究生,看不起咱梅云,他咋会提出退婚,俗话说戏男不戏女,这口气梅云能忍了,我当娘的可忍不了,他拜爹,你说让我当娘的咋办?”

“咋办?不要介入,梅云跟谁结婚过日子是她自己的一辈子的大事,别人不要搅和。田玉生退婚,就让梅云自己与他去谈;为什么要退,理由是什么,他们俩人会谈个水落石出,最后是退是和好,也是他俩说了算,任何人也强求不了他们。嫂子,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懂?”

刘菊花说:“我懂,可咱的梅云人善,言语又少,哪能说过人家当研究生的。”

“那又不是耍嘴皮子,他们是在谈对象,谈他们的终生大事。”岳新据理力争。

“人家是研究生,脑瓜子比梅云好使,梅云不是人家的对手。”刘菊花说。

文化馆馆长高玉保是向着刘菊花的,但他不敢当面反驳岳新,他只是说:“梅云是有点软弱,姓田的不好斗呀。”

岳新说:“如果两人斗开心眼,那就不是什么谈对象了,那是对敌斗争,不如及早拉倒,一辈子这么过,太悲哀啦。”

林森说:“如今他们关系已经破裂,是商量如何了结这件事的,假如田孟生不提退婚,我们在这儿讨论这,不是太无聊了吗?正因为梅云遇上了这场麻烦,才需要咱们出谋划策的。”

马忠平时没话,此时也说了一句,他说:“我看,让梅云去呼市找姓田的谈一次,能和好就和好,不能和好就算啦,咱也不要太认真了,到头来对咱们的影响也不好。”

刘菊花一指男人说:“你胡说,梅云从二十五岁开始和姓田的谈对象,足足谈了两年多,如今梅云已经二十七八的人啦,姓田的虽然三十岁啦,可人家是研究生,追他的人很多,可咱梅云呢,这么大岁数,高门不来低门不去,这不是苦了咱梅云了吗?你当老子的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替梅云想过没?”

岳新听了这话,心里不是滋味儿,显然,刘菊花的话说给丈夫听的,也是说给他听的。

岳新与马忠从小是朋友,交情比较深,马家有甚大事小事,总要请来岳新出个主意什么的。可往往最终还是刘菊花说了算!于是岳新有时也睁一眼闭一眼,毕竟是人家马家的事,他岳新的话人家听就听,不听也算,他不去较真。

岳新是六十年代初的大学毕业生,有头脑有水平,起先在教育局当干部,后来提为副局长、局长,前二年被提升为政协副主席。几十年来,岳马两家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往来,尽管马家是普通工人,可岳新对马忠夫妇当兄嫂看待,尽可能地帮助他们。比如梅云参加工作的事,岳新也帮说过话。岳新在马家是受欢迎受尊重的,他一旦来到马家,有什么就说什么,把马家的人当作自家人,从不遮遮掩掩的。可往往是马家听了当时认可,过后还是听刘菊花摆布,结果许多事都弄的很糟,特别是梅云的事。当年梅云与廉青山早恋,岳新正在教育局当局长,他听说后来马家提出非议,并要马家立即阻止这场婚恋,也指责过梅云不该不顾学业而过早谈恋爱,可是马家,包括梅云都没有听他的,结果闹得挺惨,如今又出现这档子事,他的主张刘菊花又听不进去,他也就不再坚持了,他知道马家迟早会后悔的。岳新过去不认识林森,只是听刘菊花和高玉保谈起过,今天听了林森的谈话,才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点儿见解,有口才有自己的头脑,是个当作家的料。尽管在梅云婚姻问题上和他出现了分歧,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的能力。岳新明白,林森是刘菊花请来的,林森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刘菊花服务的。刘菊花这个女人是个不好得罪的主儿,她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别人难以驾驭她。岳新只好保留自己的意见,总之,他不赞成写文章告田玉生,把田玉生搞得声名狼藉。

这场争论没有结果,人散之后,林森对刘菊花说:“姨姨,他不是你请来的吗?他咋站在反对的立场,好像在替田玉生说话。”

刘菊花说:“岳新是官场中人,考虑问题不和咱们一样,田玉生是他的学生,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说他的话也有他的道理。”

林森有点纳闷,对眼前这个中年女人有些捉摸不透,他问:“既然姨姨同意他的主张,为什么还要我文章告田玉生呢?”

“这是两回事。”刘菊花说,“别人说什么是别人的事,我有自己的主张,请他们来是想听听他们的看法而已,并不是全听他们的,林森,文章你还得赶快写,写得要深刻,而且我准备让你同梅云去一趟呼市。”

“去呼市?我也去?”林森望着刘菊花问。

“对,你也去,陪梅云去,你有脑子有办法,随时给梅云拿个主意。”刘菊花说。

“目的是什么,我们去了怎么做?”林森问。

刘菊花坐到沙发上,左手依然夹着一支烟,那样子鲜明地刻入林森的脑海。

刘菊花说:“第一步,你们要先找田玉生,让梅云直接与他谈,看他态度如何,如果他回心转意,继续保持与梅云的关系,那就让他写个字据,你们就算完成了任务,这一招不行的话,你们就按第二步行动,首先告诉田玉生,就说我们要告到校方去,威胁一下他,把文章可以给他一份,震慑一下他,倘若他害怕了,要与梅云继续保持关系,那么就让他签字不得反悔。这两步都不行的话,那就进行第三步,你和梅云就拿上控告信,从他导师开始,一直上告,先告到他们中文系主任那里,然后告到学校校长那儿,要把控告信一式几份,分头交上去,然后再告诉田玉生,就说我们要在报纸上发表,让他身败名裂,看他怎么办?不过,你们要见机行事,咱们的目的主要是强迫田玉生回心转意。”

林森说:“那么,这控告信,要把握到甚程度上?”

“当然是越严厉越好,要让他田玉生看了心惊肉跳,要让他明白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文章写好了,要念给我听。”刘菊花说话掷地有声,仿佛是给战士下命令的女将军。

梅云这天很少说话,这是由她的性格所决定的,仿佛她这一生就是为母亲活的,对母亲她是逆来顺受,百依百顺,即使有想法有看法,她也不去争辩;不去理论,母亲成了她的代言人,她成了母亲导演下的木偶,让她咋介就咋介。

林森觉得梅云虽然可爱,可她也太软弱了,缺乏一种主见,自己难以把握自己的命运。越是这样,林森越是同情和可怜梅云,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帮梅云一把,找机会给她出主意恕办法。甚至劝说她一定要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不能让母亲来插手她的生活。

刘菊花说:“文章这两天写好,下星期你俩就走。”

“下星期就走?”林森说。

“对。”

“那,我的车咋办?”

“就让全全替你哇,你到工地跟大家说好了。姨姨不会亏待你的。”

林森说:“姨姨,你说到哪里去了,梅云是我的小姨子,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难道还要讲条件不成吗,姨姨,你这不是小看我了吗。”

“不,林森,你刚从农村出来,靠拉运挣几个钱养家朔口,这并不容易,我不能让你亏了。好啦,这事咱就不争论啦,你这几天要马上缝制一身新衣服,或者到市场上买一身西装,要穿得气派些,家里没钱先从我这儿拿上,再买一双皮鞋,把你打扮起来。”

“姨姨,我是陪梅云去办事的,又不是去相对象,穿那么好有甚用?”

林森有点啼笑皆非。“唉——,你这一出场一抛头一露面,就代表着我马家,咱穿得气派,说话又理直气壮,震震田玉生,震震他们学校的领导,要让他们刮目相看。”刘菊花也时不时抛一句成语出来,说得不伦不类,让林森心里好笑。

马忠此时插了一句话,他说:“我看不用花钱再买衣服,我有套西装不是一直放着没穿吗,让他姐夫穿上试试,肯定合身。”

刘菊花眼里闪出光泽,她说:“嗨,看你个老不死的,你咋不早说,让我给忘啦,对对,现在拿出来试试,看合身不?”刘菊花说罢就揉灭烟头,自己动手翻箱倒柜寻起了衣服。

林森在一旁说:“姨姨,西装我也有,只是旧了一些,要么我自个儿再买一身,穿姨夫的衣服太那个了。林森心里有殷酸不溜啾的东西在流动。”

怕甚,你姨夫这衣服白放着,要能穿就送你算啦。”刘菊花一向嗜钱如命,可在这件事上却显得如此慷慨大方。

衣服终于找出来啦,这是一身灰色的西装,款式还挺新颖,制作也很精细。 q/QG0v+m8e79khENdo4F22pBbymI8POCIA0JrNGHs7E7P1OeWLbs5KHyJEE5Yz1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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