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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节

拉弟子笑了,她几乎是仰天大笑,笑得何彪莫名其妙。

何彪问:“你笑甚?”

“我笑你唐,唐得只知道养鱼挣钱,头上甚时有了泥都不知道?”

“你这话甚意思?拉弟子,我可一直对你不错,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咋这么作践我。你到底安着甚心。”何彪真的生气了。

“何彪,我可是没有作践你的意思,我只是提醒你注意李二楞那家伙,他绝对不是个好东西,你不要引狼入室。听不听由你。”拉弟子说完掉头离开了鱼场。

何彪脑袋嗡地一声开始发胀,眨眼间胀得他发晕。他被拉弟子的话给击蒙了。他知道拉弟子是个泼辣的女人,村里几乎没人敢惹她,但她决不是无中生有搬弄是非的女人,她敢说敢当。难道玉兰她……他不敢往下想。拉弟子说他唐得只知道养鱼挣钱,头上甚时候有了泥都不知道啦!这话无疑是说你的老婆接下野汉了,你已经当了泥头,莫非这是真的?何彪想到此气得肝胆欲裂,于是他想到近一个时期李二楞对他的态度,也回想起玉兰的变化。玉兰自从银行还贷款开始,就心事重重,有话总不敢对他说,有时说半句留半句,贷款经李二楞帮忙还上后,她变得更加反常,沉郁寡言,闷闷不乐,有时痴呆呆地一个人发愣,像丢了魂似的。夜里两人做爱时她再也没有了过去那种激情,一反常态地不让开着灯做爱。有时她一个人流眼泪,他见了追问时,她只说因为还钱的事伤心,再不说其他。何彪也没往别处想,今天经拉弟子点破,他似乎恍然大悟。李二楞本是他私下合伙人,银行催他还贷款时,李二楞本来可以通过关系替他尽快摆脱困境,但他只交还了他二分之一的贷款,属于何彪的那部分他置之不理。甚至有回收养鱼场独霸鱼场的举动。可过一阵儿却出乎意料地替他还上了贷款,而且突然变得那么热情,这其中莫非真的有问题?莫非真的是玉兰不惜自己去讨好李二楞?做了对不起丈夫的事?

何彪越想越觉得拉弟子的话不会有假,他气得肺都要炸了。他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自己心爱的妻子玉兰会背着他去和村长李二楞私通,但拉弟子的话他又不可不信。何彪尽管出生在鸟加河畔的桐树湾,但他从小在镇上读书,书生气很浓,男人的自尊心很强,他不会忍受玉兰与别的男人有染,这是他无论如何不会容忍和接受的。尽管后套人把两性之间的事看得很随便,尽管桐树湾每家锅底上部有一把黑,人们笑贫不笑娼,男女之间打伙计的不尽其数,没把这当回事,特别是这些年来地方风俗更加乱上加乱,打伙计简直成了一种时尚,男人们走到一起居然比试谁打的伙计最多,伙计最多不是件丢人事,反而成了英雄豪杰,让别的男人羡慕。而没伙计的男人反倒被人瞧不起,男人们会骂他:“穷你妈连个伙计也没有。”被骂的男人便自觉无能,没资格与人家争辩。何彪回村这两三年中听到的见到的确实不少,几乎是让他目不暇接眼花缭乱。但他不敢苟同,这或许是他与村民不同的关键所在,他的心都扑在了事业上,对妻子之之外的女人从不感兴趣,拉弟子多少次的挑逗他,他不但没有激动过,反而有些生厌。因此,他就不会接受玉兰有外遇的这个巨大打击。他不敢相信玉兰怎么可能背叛他?做出让他遭受巨大屈辱的事来,他想不通。玉兰怎么可能去干那事呢?难道是为了丈夫摆脱困境,而不惜自己的贞洁和尊严吗?

天啊!怎么会这洋呢!

何彪再也不敢往下想,再也不想了,他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从鱼房前一蹦丈二高,向村里狂奔而去……。

桐树湾沉浸在哀痛之中,玉兰之死让全村人落泪。玉兰是个好媳妇儿,村里上年岁的人看着她长大成人,都为她的死而痛心惋惜,大家产生怨恨何彪和李二楞的情绪。玉兰善良贤淑,活了二十多岁,在村里没和任何人红过脸,她一生不知“吵架”二字是何滋味。她逢人非笑不说话,知大识小礼貌待人。她上进心强,唯恐落人之后。她和村里的姑娘媳妇儿以及婶子大娘们更是亲密无间,和她们处得很好。她敬别人五尺,别人敬她一丈,连村里人称的泼妇拉弟子平时对她也敬重三分,可以说村里大人小孩无不伸拇指夸她。然而如今玉兰死了,悄悄地离开大家去了另一个世界。人们仿佛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似乎是场梦。可事实上她确确实实地死了,她已躺在棺材里。她家院里搭起了灵棚,全村人都在一个接一个地跪在灵前为她烧纸,告慰着她的亡灵。冲天纸迎风抖擞着,全村人送上的供品摆满灵棚左右,整猪整羊整鸡褪洗的干干净净地祭奠在她的灵前,每家送上一个大花圈,摆整个院子。院子里一跪一片人,哭声惊天动地。

玉兰是个命苦人,幼年亡父,母亲因她不听劝阻嫁了何彪而郁郁不乐,于年前亡故。她只有一个妹妹玉花聘在了外村。玉花也是她妈抱养的。玉花闻讯赶来,跪在灵堂前哭死过几回。王家侄儿侄女们也哭得昏天黑地,让全村人跟着流泪抹鼻涕,满院子一片唏嘘。

何彪从把灵棚搭起那会儿起,跪在灵前再没起来,谁也拉不起他来,劝又不听。他象一个石雕似的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一跪就是一天一夜,不吃也不喝。何彪这般沉痛地哀悼玉兰,把全村人都感动了,怨恨他的情绪渐渐低落,怨恨李二楞的呼声却突然高涨。人们一致认为玉兰是死在李二楞手里的,都是因为他才使一个好端端女人而投河自尽。李二楞平时的人缘并不坏,村里谁家有个大事小事他都跑前涉后的帮忙,虽然爱与女人们调笑,爱打个伙计,村里象模象样的女人几乎都与他有染,其中的原因没人能说得清,他是一个既让人恨,又让人爱的村长。他确实爱搭伙计,可这并不影响他的声誉,因为人们从不把搭伙计看作是一种缺点,某种时候还认为是种能耐与本事。但玉兰之死让人们的看法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人们咋也不敢相信玉兰会看上李二楞,说给鬼也不信,这其中肯定有蹊跷。果然不出所料,待人们弄明白原来是为了何彪那笔贷款,或说是为了保住养鱼场,甚至说为了何彪的事业,玉兰才在李二楞的纠缠下,不!可以说是在他的要挟下,她屈从了。真相大白后,人们能不痛恨李二楞吗?后套人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用卑鄙手段强迫女人睡觉的男人,在他们的观念中认为,女人只要是自觉自愿,哪怕明铺暗盖也是天经地义的,没有人能够管得了。倘若一个男人强迫了一个女人,或说得肮脏一些,如“强奸”的话,那么这个男人会让所有的男人女人大人小孩耻笑,把他当一头驴去看待,他便永远在人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玉兰属于被迫无奈这类,李二楞趁人之危强迫玉兰与他发生关系,村人无不愤慨。

可话说回来,李二楞毕竟是一村之长,他一直是很有威信的。何况当玉兰投河自尽之后,他竟敢当着全村人的面向何彪认错,并将菜刀递给何彪,愿以死来抵偿玉兰的性命,情愿以死来洗刷自己的罪过,那种不惧生死的气度和那场面把在场的全村人震慑了,大家无不为之而感动。何彪当时也真想一刀宰了他,既可解了心头之恨,也可雪耻,还能在村人面前争回自己的面子。血气方刚的何彪应当动刀的,但他没有,而是夺刀在手扔进河里,离开河堤回村给玉兰找衣服去了,当他返回半道时,李二楞让人把玉兰已抬了回来。

李二楞亲自为玉兰搭灵棚,穿衣服入殓,并在一旁默默地守灵。一个年过半百的人,胡子拉茬两眼挂着眼屎,眼珠子熬得血红,一夜之间便消瘦了许多,脸黑板着像块碳,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村人感到可怜而又同情。何彪本不想让李二楞插手玉兰的丧事,但见他如此真心,也便不去管他。

玉兰尸体被打捞上来的当天下午,河头镇乡党委书记刘换和副书记苏茂林进了桐树湾,他俩没有到玉兰灵前去,也没有到村长李二楞那里,而是直接到了村支书赵瑞家。赵瑞家在村子西头,两辆摩托车穿村而过时惊动了何彪院内围观在玉兰灵前的村民,有人涌出院子来看,发现是镇党委书记刘换和副书记苏茂林时,人们立即交头接耳起来,大伙儿认为在这个节骨眼上党委书记进村,肯定是奔玉兰这事来的。可刘换和苏茂林没停车,一溜烟地开往支书赵瑞家去了,人们又议论说两位书记是顺便来村视察的;根本不是为玉兰的死而来。

村支书赵瑞是继刘换之后任村支书,刘换当支书时,赵瑞是村长。刘换提干到镇里时,他提议让赵瑞当支书,当时赵瑞有点胃疼的毛病,人又上了些年纪,不愿再劳碌,想就此连村长的职务一并推掉。赵瑞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从二十岁当生产队长开始到现在,几上几下,从生产队长到大队长,大队副支书,村支书,断断续续干了几十年,对农村工作有了极其丰富的经验,工作踏实肯干,群众威信很高,是个难得的好干部。可近一个时期他想撂挑子了,其原因主要是与李二楞不合股。他们是两种类型的人,想不到一起,拧不成一股绳。他与李二楞矛盾的起因是从何彪的养鱼场开始的,按赵瑞的主张,利用镇里下拨的扶贫款,然后再号召村民集资,利用这大笔款子将村里这段旧河槽重新修造,修造成一块一块的养鱼池,要搞精养鱼,这样可以大量利用水资源,也可帮助村里一部分人脱贫,同时也把上级下拨的扶贫款用到了实处。可李二楞不同意赵瑞的意见,他认为不是村里人谁想养鱼就能养成的,那得有本事的人才可能干成,而且李二楞认为精养鱼太费钱,村里人还没人能掌握精养技术,怕是劳命伤财。为此两人吵过几次,后来赵瑞让步了。李二楞为何彪办理了扶贫款,而且把儿子李保明派到鱼场打下手。赵瑞心里豁然开朗,他明白李二楞是有私心的,至少他在何彪名下是有好处的。可他并不知道李二楞暗中与何彪合伙之事。如今出事了,李二楞就应该是间接地害死了玉兰,此事惊动了全村上下。赵瑞身为村支书,村里出这么大的事,而且是由村长的不轨而引发的,做为支部书记他能没有一丁点责任吗?按理说赵瑞与李二楞正处不和阶段,他应该幸灾乐祸,趁机将李二楞搞掉算了,可他不这么想,他不会干那种落井下石的勾当,应当说他是个正派人。

玉兰死了,赵瑞到灵前落了一场泪,痛惜玉兰竟这么香消玉殒,从此离开这个眼光缭乱的世界。

刘换和苏茂林两辆摩托开进院时,赵瑞正和三老汉唠叨玉兰之死,一见镇里两位书记来了,忙着下地出门迎接。三老汉也跟着出了门,和两位乡领导寒喧两句出院要走。

“三叔,你做甚去?”刘换叫住三老汉。

三老汉回头说:“你们当领导的有事商量,我就不打搅了,回家喝茶去。”

刘换忙说:“三叔,没要紧的事你就坐会儿哇,你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有些事想听听你的看法。来哇!回来坐会儿。”

赵瑞便对三老汉说:“既然刘书记留你,肯定想和你聊聊,你就回屋来哇。”

三老汉习惯地咳嗽两声说:“好!你们先进家,我好解个小手。”说着驮着背往厕去了。三老汉有了活思想,这个书记刘换和苏茂林进村,肯定是为了解玉兰跳河之事来的,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想溜。三老汉是个不愿惹事的人,何况这事又涉及到村长李二楞。三老汉有话敢对赵瑞讲,却不敢对刘换讲。他清楚刘换和李二楞的关系非同一般,假如刘书记问起玉兰死的事,他不知该咋说,说得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与其左右为难倒不如溜了好。小便完后,他又改变了主意,刘换是个党委书记,溜了让他咋想?三老汉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返回赵瑞家。

赵瑞的老伴儿已在桌上摆上了酸黄瓜和一盘酱肉。酱肉是从镇子上买来放冰箱里存着的,赵瑞喜欢抿两盅,没有下酒菜就叫喝酒没味道,所以冰箱里不能没有下酒的菜。

刘换和苏茂林坐在炕桌正面,赵瑞把着边儿。三老汉进门后赵瑞忙下地扶他上炕,刘换和苏茂林便一齐给三老汉让位子,硬把三老汉拉到了中间坐下。碰了一盅酒后,刘换直截了当地问起玉兰的死因,他不是破案的公安人员,目的也不是查案,他是要通过赵瑞和三老汉的嘴摸索一下村民对李二楞的态度,真要是像拉弟子说的那样,他就该马上表态,处理李二楞。桐树湾的人都知道他和李二楞的关系,李二楞激起民愤肯定会影响到他,他不想受这个连累,他争取在短时间内快刀斩乱麻,赢得主动权,免得让乡长白志刚那帮人有了可趁之机,整他个措手不及。他最担心的是李二楞用那批扶贫款的事被别人揭穿,尽管他知道那件事上自己吃贿赂不会有外人知道,但他心里总是忐忐不安,担心李二楞犯事而被揭露出来影响他,或者毁掉他的前程。

刘换便询问起玉兰的死是否与李二楞有关这类的话题,赵瑞做为党支部支书详细谈了他所了解到的情况,完了三老汉也唠叨了几句,赵瑞老伴儿也掺和着弥补了些,大致与拉弟子谈得相附,不外乎是男女问题。自古道:“人命出在奸情。”

刘换问赵瑞:“李二楞是不是因此而激起了民愤?”

赵瑞毫不迟疑地说:“这是难免的,当村长短不了惹人,这人命一出,人们免不了把气都撒在他身上。唉!也难怪群众有怨气,他自个儿做事也太不捡点了。”

“据说群众想联名告状?”刘换问。

“这倒没听说,至少现在还没人向我这么反映。”赵瑞说。

三老汉从脖子上摘下他的长杆大烟袋,从烟抽子里抠了一锅子旱烟末,掀着液体打火机点着,尽自顾自地使劲儿抽烟,耳朵里捕捉着他们的谈话,自己却不多嘴。 nR4NW1Meg0rb6h5JRnvbK5n8D/+0Iqn1TNwQgnef+x6abtgR7KlaJ5SFviOXrmu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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