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咱一言为定。今天晚上你和苏书记两人谁家也不能去,到我家,我从镇上回时就备些下酒的羊肉,今天晚上你和刘生兄弟俩好好谈谈,把过去的事一笔勾销,弟兄俩言归于好。你说呢?”拉弟子兴奋地手舞足蹈,她从嫁给刘生那天起,就劝说刘生和刘换缓和关系,她认为刘生和刘换是亲叔伯弟兄,不应该老死不相往来。何况人家刘换是乡领导,你刘生是个受苦的老百姓,你有甚架子和人家闹别扭,关系一缓和,仗着刘换还愁没吃没穿。可刘生是个榆木圪瘩不开窍,不去见刘换,拉弟子一时也没了办法。
刘换认真地说:“其实刘家弟兄结怨是上辈子手上的事,到咱们这辈子彼此没什么隔阂,我倒早想与刘生言好呢,路上见了他,说句话他待理不理。这下好啦!只要你出面来调停,我看我们会好好相处的。至于晚上的饭吗,你不要太铺张,我要一只鸡就行啦。”他把鸡字说得很重,有意识让拉弟子领会。
拉弟子笑道:“放心,我会让你满意的,羊肉还必须要有。”
“我就不让苏茂林去了,我们之间的事,他夹中间没有好处,你说呢?”
“你自己安排,咋好咋办,我款待你就行了。”
“那好,我该走了,这满街都是熟人熟面,说久了会让人家说闲话的。”刘换压低声音说。
“好吧!咱晚上见。”拉弟子说完和刘换摆摆手便向寿衣店门口站着的根小子走去。
刘换一加油门,摩托车呜地叫嚷着冲走了。
根小子把拉弟子拉到一旁无人处不耐烦地说:“你和刘书记站在那儿没完没了说个甚?”
“咋,你吃醋了?”拉弟子眯着眼刺了根小子一句。
“哎!你可得小心啊!听说刘换也是个色鬼,小心他打你主意。再说你们是大伯子与小婶子,这可是后套乡俗中忌讳的事。”根小子见拉弟子今天和刘换书记这么热情,心中自然产生一种嫉妒,他听到过关于刘换与李二楞小姨子刘迎美和邻村的汪秀芹以及和苏茂林老婆的一些风流韵事,但都是道听途说。今天见刘换对从不往来的叔伯弟媳妇儿这么热乎,就感觉刘换没安好心,所以他必须提醒拉弟子。
拉弟子性格泼辣,为人专横,胆子又大,几乎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她想做的事就要做,谁也没法阻拦,特别是结婚当了媳妇儿后,她越发任性。男人刘生很怕她,时时都让着她。拉弟子和根小子搭伙计的事好长时间没被男人刘生发现,但一年后的一天夜里,终于被刘生当场抓住了。拉弟子破天荒地挨了刘生一个耳光。拉弟子不让了,她对刘生说:“好啊!你敢打我,我就实话告诉你,我根本没爱过你,是那时因为何彪甩了我和玉兰睡了觉,又加上你没命的追我,我在一气之下嫁给你的。现在我和根小子的事你都逮住了,没说的,离婚哇!我和你离了和根小子结婚,你也不要和根小子拼命,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也是我自己找他来的,就这么回事。现在咱仨人就去乡里办理手续,一离一结,这家里的东西都归你,我一个子儿也不要,咋样刘生?动身哇?”拉弟子是个说到办到的主儿,刘生再了解不过她了。
刘生让拉弟子给唬住了,他特别爱拉弟子,而且从十五六岁时就跟在拉弟子屁股后头转,可拉弟子一直不把他当恋人看,只把他当一个好朋友一样去看待,直到二十出头了,他俩还是不即不离的关系。后来何彪从学校毕业回村,拉弟子突然变了,再也不理刘生,而是每天都往养鱼场跑,去找何彪。恰巧那时因玉兰妈的阻拦,何彪和玉兰暂时宣布分手了。拉弟子便把全部心思放到了何彪身上。这让刘生极其痛心,就时常到养鱼场去盯哨,看拉弟子是不是和何彪在一起。当他到了养鱼场对面的小树林了望时,正赶上何彪从水里捞出玉兰,抱着玉兰往鱼房里去,这一发现喜得刘生蹦了蹦,便一趟子跑回村去找拉弟子,但到处找不到她,直到夜深人静也没等着她回家来。第二天大早,刘生又去了拉弟子家,他把拉弟子拉出大门外,一五一十地给她说了他所看到的一切,拉弟子大惊失色,一蹦子跑上了养鱼场,踢开鱼房门看到了她不想看到的一幕。她本来可以撒泼和何彪大闹一场的,可她忍了,她知道何彪和玉兰从小就好,好了这么些年,因为玉兰妈反对,她才主动去找何彪的,而何彪对她只是有点儿好感,从未向她流露过爱她的意思。拉弟子在尽力争取,他知道整个桐树湾除了玉兰与何彪可以匹配外,也就只有她拉弟子才会让何彪动心。她是很有信心的。但她没想到玉兰终于冲破了家庭的羁绊而大胆地与何彪同居了,这事不但让拉弟子惊讶,也让全村人都感到有些震惊。拉弟子没敢对何彪撒泼的另一个原因是,她还怀有侥幸心理,一旦玉兰妈再干涉,玉兰说不定嫁不成何彪的,同居并不等于可以结婚,同居只是一种相互间的占有,而只有结婚才算拥有。所以拉弟子看到那一幕后只是骂玉兰不要脸,就掉头逃走了。可她失策了,玉兰果真嫁给了何彪。拉弟子是在吃不到天鹅肉,割块猪腿解解馋的困惑时突然决定嫁给刘生的。结婚几个月后她就后悔了,她觉得刘生没出息,太老实,像块榆木疙瘩,实在没法和何彪相提并论,于是她心辕意马起来,钻空子去找何彪闲聊,时不时给何彪暗送秋波。可何彪似乎根本不开窍,总也不动心,不向她流露任何东西。拉弟子万般无奈时才找光棍根小子解闷。如今,她听根小子敢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当时就来气了。她说:“我问你,你是我什么人?”
根小子挠着有些纷乱的头皮吭哧半天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拉弟子说:“根小子,我告诉你,你不过是我的伙计,并不是我的男人,你咋就管起我来了?你就是真的成了我的男人,你也管了我,别人不知道我的性格,你难道不知道?上次咱俩被刘生活脱脱地逮在炕上时,你都看见了哇?他刘生是我明媒正娶的丈夫,我都不受他的气,他现在不敢管咱俩了的事了,他害怕失去我。你咋不知足?我拉弟子为你个光棍汉解着馋,你倒大着胆子管上我了。我和刘换发生甚事这是我俩之间的事,没你一点关系,你若再多嘴,就再也不要来找我了,咱就一刀两断。”拉弟子的话说的跌地有声,来不得半点儿含糊。
根小子惊呆了,半天才说:“我,我只是为你好。”
“屁!你只是想一个人独占我,对不对?”
“我……”
“不要说啦,我来乡里找刘书记的事不准你对任何人流露,若要是从你嘴里走露风声,小心我对你不客气。走哇!进寿衣店给玉兰买寿衣。我这个人你知道,有嘴没心,说过就没事。只要你想和我长期交往下去,你就得听我的,知道吗?”拉弟子直接了当地对根小子这么说。她知道根小子不是傻瓜,看出了她的心事,但她不允许他坏了她的好事,提前给根小子敲了警钟,以防他说出去。
“知道。”根小子见拉弟子缓和了口气,忙向她陪笑脸点头称是。
两人进了寿衣店为死鬼玉兰买好了合适的内衣内裤,外衣外裤,包括头巾之类的都买全了,然后交了钱出来。拉弟子说:“你想想,咱们买全了吗?别落下买的还得往回跑。”
根小子扳着指头一一数划:“寿衣有了,麻纸买上了,鞋,袜、头巾腰带都买了,白孝布也有了。白孝布买的太多了,玉兰是小口,连娃娃也没,这给谁戴呀?”
“你瞎说,她自个儿没儿没女,可王家侄儿侄女还是有的嘛。”。“还缺甚?我想不起来。”根小子习惯地挠着头。
“对了!还得买些香,总得在她灵堂前插几柱香哇。”说着两人又去了百货商店买了几盒子香。然后出来骑着自行往回赶。
半道,根小子叹道:“唉,玉兰才二十多岁,死得也真惨呀!那何彪咋那么狠,不想当泥头,就离婚算了,还能放玉兰一条生路,咋就往死里逼她呢?”
拉弟子说:“你根本不了解何彪,他是爱玉兰爱得太深了,所以他接受不了,离又舍不得,他是想整治一下玉兰,让玉兰死了那份野心,可他万没想到玉兰那么脆弱,受不住他的整治就投河死自尽了。”
“何彪真他妈的有苦伶丁方子,咋会想起用铁锁锁玉兰的那玩艺儿的,这恐怕全世界也算奇闻怪事。”根小子说着自己苦笑了下。
“你们男人都很自私,只考虑自己,不考虑自己的老婆。玉兰其实和李二楞发生那种关系是被迫无奈,都是为了何彪她才算委屈求全的,你以为玉兰看上他老家伙那里好?”
“她为了何彪?咋回事,我咋一点儿不知道?”根小子追问。
拉弟子便解释说:“去年何彪贷款四万元买鱼苗,冬天那场大雪不是焐死鱼了吗,今年春天贷款到期银行追着他还贷款,他办鱼场那几年向亲戚朋友借了好几万都还没还,哪有钱还银行贷款。他拿不出去,就去求李二楞帮忙。李二楞趁机拿他一把,只给他解决一万元,其余让他自己想办法。如果一个月内解决不了,村里就要收回养鱼场,另找承包人。何彪只好四处奔波,结果还是还不上银行贷款,急得何彪几天就变得黑干憔悴,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下,眼看就吃架不住。玉兰是他老婆,能不为他着急,有时比他都着急呢!于是她就暗地去求李二楞,让他在当紧关头拉何彪一把。李二楞答应了,但迟迟不办,玉兰再找他时,他就对玉兰动手动脚,意思是玉兰要同意和他好,他就给何彪办。玉兰不从他,夺门而去。谁知何彪被银行逼得没一点办法,到处抓借才借了一万多,还差两万,银行不让,愁得何彪没一点办法时,玉兰才偷偷去找李二楞,结果贷款还上了,玉兰却被李二楞糟踏了。”
“你咋知道这么清楚?”根小子问。
“哼!村里甚事能瞒过我的眼睛。”拉弟子得意的说。
“那,何彪咋会知道他老婆和李二楞发生过性关系?”
“我咋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拉弟子装作不知的样子。
“不对吧!我听人们私下议论,是你把事情告诉何彪的,否则何彪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玉兰没死前,村里也没人知道玉兰让李二楞睡过。这到底昨回事?”
拉弟说:“是我告诉何彪这不假,他何彪当年甩了我,我这口气始终在肚里憋着,好不容易我有这么个机会,咋不让他也尝尝当王八的痛苦滋味儿?”
“可你是咋知道玉兰和李二楞的事的?”根小子追问道。
“暗中发现了。”
拉弟子对根小子说了谎。其实拉弟子发现何彪的贷款突然还上时,就猜想李二楞以村长之权帮的忙,她知李二楞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家伙,肯定得到了什么好处,否则李二楞才不帮他呢。后来她发现李二楞黑夜总往何彪家跑,有时玉兰一个人在,何彪在鱼场,这就引起了拉弟子的注意,暗中在玉兰院外窥视过几次,但每次都失望了,玉兰根本不让李二楞打动她。李二楞硬来,玉兰便喊,吓得李二楞只好离去。
为了弄清这件事,拉弟子破天荒地把李二楞约到她家,盘问李二楞和玉兰到底发展到甚程度。李二楞起初不说,拉弟子就撩拨他,直把个李二楞撩拨得欲火中烧,急燎火把地要和拉弟子上床干那事儿,拉弟子便拿李二楞一把,你不说清楚我不让你上身,说明白了就让你上身。李二楞才把占有玉兰的全过程告诉了拉弟子。可李二楞留了一手,没把他和何彪私下合股的事告诉拉弟子。既然是合伙办鱼场,那么贷款就是伙拿。头年办鱼是扶贫款,后来还了又贷银行的款,贷四万自然是两人各负责两万,还款时李二楞将自己那份拿出去了,何彪那两万却拿不出来,好容易借回一万多还让李二楞要了去,因为何彪私下还欠着李二楞一笔款。这个过程李二楞没告诉拉弟子,拉弟当然不知道内情。
一次,拉弟子去养鱼场,瞅着玉兰没在,李二楞的儿子李保明也没在,她就和何彪闲聊起来。
“何彪,你这一年可以赚多少钱?”拉弟子问。
何彪说:“去年冬天下场大雪,焐死了大批小鱼,损失够大的,要么今年至少收入十万元。现在看来也只能赚五万元左右。”
“唉呀!还是你,一年就成了十万,这干上十年可就成了百万元大户了,到那时你何彪可就认不得人啦。”
“拉弟子,你咋这么说,是想挖苦我了哇?”
“我说的不对吗?”拉弟子含蓄地笑着。
何彪说:“拉弟子,你今天是昨啦?有些怪模怪祥的,是不是还恨着我呢?”
“这你算说对了,我是恨你,恨死你了!”拉弟子说着眼圈儿就潮湿了。
何彪赶快解释说:“拉弟子,我知道你那时对我好,可我没敢对你表示什么,因为玉兰在我心中是一时半刻抹不掉的,这你知道。现在你也有了个美满的家庭,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哇,我们还是好朋友。”
“哼!我美满甚?找了个不出气没本事的个男人,害得我走不在人前,这都是你造成的,我下辈子会饶了你。”拉弟子说着伸食指点在何彪额头上使劲儿推了一下。何彪本来是蹲着抖套子的,被她这么一推就坐到了地上。拉弟子便哈哈地笑着顺手将何彪的手拉住,将他拉起来时还不放手。
“拉弟子,你放手,路上有人过来会看到,以为咱俩不清利啦!”何彪急着往开抽手。
拉弟抓着不放,她说:“何彪,难道你对我就这么冷酷吗?就不能给我点温情。”
何彪急了赶忙站起身,使劲甩开拉弟子的手说:“咱俩都是有家室的人,这样不好。”
“有家怕甚,我又不让你离婚娶我,我只是爱过你一场,准想着和你能做一场夫妻间的美事,没别的要求。”
“这不行!我不能做对不起玉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