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弟子的美貌一直让刘换倾慕,前几年回桐树湾时,就对刚刚发育起来的拉弟子产生过强烈的占有欲,当拉弟子嫁给他同族兄弟刘生后,他才死了心。刘换的父亲和刘生的父亲本是一母所生,后在文革中弟兄俩翻了险,刘生他父亲是大队长,刘换他父亲当了造反派,夺权时曾抄了刘生父亲的家,两家便结冤,从此一刀两断,两弟兄直到老死也不相往来。到了刘换和刘生这辈子虽是叔伯弟兄,但由于父辈的关系破裂,他们也不甚往来。刘换本是很喜欢拉弟的,但因她嫁了刘生便再也不理拉弟子。拉弟子也明白这层关系,也很少与刘换搭茬。但这次拉弟子却不顾面子来找刘换,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要搞倒李二楞。
拉弟子之所以痛恨李二楞是因为她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被他占有过。那是在拉弟示与刘生结婚之后发生的事情,有一次刘生和人搭伙去山里贩马,一走就是一个多月,拉弟子有点儿耐不住,就偷偷叫了一直打着光棍的根小子来家陪他。根小子虽说人老实,但也打光棍打得有些惶惶,见了女人裆里那玩样儿总是作乱。拉弟子夜里约他去她家,他心里很亢奋,知道拉弟于性子放荡不甘寂寞,男人不在约他,他自然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就在他俩刚刚拉灭灯还没脱光衣服时,门被轻轻地敲响了,吓得两人乱作一团,不敢开门。门再次敲响时,拉弟急中生智将根小子推入了大衣柜里,可忘了上锁,就披挂着衣服去门后问:“谁啦?”
门外回答说:“是我,拉弟你开开门。”
拉弟听出是村长李二楞的声音,心跳更加厉害,她硬着头皮问:“村长有甚事?我已经睡下了,有甚话明天再说哇!”
“不行!我必须进去,我有事要找根小子的。”李二楞口气硬了起来。
拉弟子一听吓瘫了,分明他们两人的事让李二楞发现了,但拉弟佯装生气地说:“村长,你是糟贱人了哇?我男人不在根小子哪敢到我家来。”
“拉弟,你不要哄我啦,咋?非要我把全村人吼来你才开门呀!”
拉弟哑口无言了,李二楞是一村这长,他吼一声全村子一会儿便会蜂涌而来,那时候拉弟子的面子就没地方搁了。她还毕竟是个结婚不久的少妇,与人私通还属首次。她胆怯了,只好开了门,且笑吟吟地说:“村长你开玩笑了,你看根小子会在这里吗?”说着把李二楞让进了门。
电灯光下,炕上并排铺着两条褥子,两个枕头并排放在一起。被子掀到墙根。李二楞看过之后,指着枕头说:“他没来咋会放两个枕头。”说着又低头看地下,发现了根小子的破头皮鞋,又说,“看看,这不是根小于的破头皮鞋吗?根小子,你还躲藏个甚,出来啦!要不我让人捆住你狗日的送派出所去,让你狗日的听两天雀儿叫唤。”
根小子在大立柜里抖作一团,听村长这么一说,脚忙手乱地推开大立桓的玻璃门跨了出来,还没等李二楞看清他时,他撒腿就往门外跑,连破头皮鞋也不顾上穿了。李二楞佯装追他,但只追到门外,见根小子兔子似的逃跑了,便不再理他,由他去了。
“拉弟子,你说这咋办?”
拉弟子吓软成一团,声音颤抖着说:“村长。我们其实刚刚躺下,还没……你就来了。”
“都躺在被窝里了,解释还有用嘛?你说我该咋办?”李二楞说着回身把门关上。又说,“这要声张出去对你这个小媳妇儿可是不利呀!刘生要是不吃这一套,会把你打个半死不活。最后可能还要离婚。”
“村长,你就饶了我吧,是我错了。”拉弟子向村长求情。
李二楞笑笑,向拉弟走过去,拉住拉弟子的手说:“其实我是吓唬吓唬你,你耐不住了是哇,这种事咱村谁家也有,不足为奇,可就是要做得暗美,不能让人发现。”李二楞说着就把拉弟子搂进了怀里。拉弟子像麻木了似的听之任之,还情不自禁地拉灭了电灯,怕外面有人看见。
李二楞干完他要干的事就走了,拉弟子事完了才后悔不迭,居然让个老色鬼铲了她的锅碴,这是她一生中最屈辱的一件事,从此便恨上了李二楞。李二楞再来找她时,她就不给他好脸色,骂他道:“逮了一次便宜足够了,你还来纠缠,想闹事我就去乡里告你去,不要以为你当村长就没有人敢惹,想欺负谁就欺负谁,我可不吃这一套。”几次过后,李二楞自觉没趣也就不再纠缠了。可拉弟子对李二楞是又恨又怕,人家是一村之长,她在人家管辖之下,何况李二楞也不好惹。拉弟子一般也不敢招惹李二楞。那事发生之后,拉弟觉得对不住根小子。有天夜里亲自到根小子那单身小屋,却没有说破她被迫与李二楞发生过关系的事。根小子一直蒙在鼓里。她丈夫刘生更是无从知道。这就是拉弟子要告村长李二楞的原因之一。
刘换将拉弟子让进自己的办公室后,亲自为拉弟子斟茶,那股子热情劲儿前所未有。
拉弟子说:“我知道你和刘生他家不来往,但我是我,他是他,我觉得刘书记你人缘挺好,再说你是书记,我是你乡里的一个平民,有事和你说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是那是!拉弟子这半年不大见,人越活越年轻漂亮了。”刘换便恭维起拉弟子了。
“刘书记真会说话,毕竟做了人家媳妇儿,不如闺女时鲜活了。”拉弟子脸色绯红,她早听说刘换喜好女色,闺女时也常与他打个招呼甚的,他总是色迷迷地看她,她知道男人们都喜欢多看她几眼,也懂得男人都一个样儿,见了漂亮女人迈不动步。她没放在心上,如今听刘换一说才知他早已谋上了自己。一个乡下女人被镇党委书记看上,至少也是一种荣幸。拉弟子心里美滋滋的。
两人谈得投机,话就多了起来,刘换便说起拉弟子闺女时如何如何的惹人喜欢。拉弟说我哪里知道书记你还注意过我。两人声音说得很低,有些话是有挑逗性的,必须要防人听了去。拉弟用异样的眼睛瞟着刘换,那眼神中流露着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用意。
拉弟最终提到了主题上,她说:“李二楞睡了何彪的老婆玉兰,被何彪发现后,玉兰遭到何彪的打骂虐待,玉兰忍受不了丈夫的打骂,昨夜投河死了,今天中午才打捞上来。刘书记你看这人命关天的大事,激起村里人的民愤,大伙儿扬言要告到县里去。刘书记,我看你还是及早插手处理李二楞为好,不然群众告到县里,说你包庇李二楞横行乡里,到那时你可就说不清了,对你可不利呀!”
刘换听了吃了一惊,问:“真的?玉兰死啦?”
“这还有假,我是来镇上扯孝布和买衣服的,专门进镇里给你提个醒的。群众这一告可非牵连你不行。”
“嗨!这个李二楞也真不争气,捅了这么大个漏子,让我咋给他收拾。”刘换听了有些丧气,刚说去桐树湾扶何彪这个养鱼专业户为典型,好为自己打开工作的新局面,却没想到村长李二楞捅了漏子,这何彪要是不让,闹起来又是一场棘手的官司。刘换暗里动气,明里又不好发作。
“我看你不如趁机罢了他的官,一来可以平民愤,二来可以为你自己解脱。”拉弟子说。
刘换望着拉弟微微地笑。
拉弟子见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便起身告辞,说再见时,她与刘换书记握了手。刘换书记抓住她那小手使劲儿握了下,那使得是心劲儿,拉弟子马上感觉到脸热心跳,此时她才真正知道,刘换是真的喜欢她,她隐隐有些动心。能让镇党委书记动心的女人不会很多,拉弟子为自己感到沾沾自喜。走出办公室还回头与刘书记热情地答话。刘书记一直把拉弟子和根小子送到镇政府大门外,才恋恋不舍地挥手告别。
走到街上,根小于问:“看样子你是告准了。”
“够他李二楞喝一壶的。”拉弟子得意地说。
“你真的那么恨李二楞?”根小子问。
“可不?你忘了咱们第一回让他搅了的事啦?”
“忘是没忘,可人家也没声张,我觉得他还够义气的。”
拉弟子狠狠鞭了根小于一眼,心里在骂道:“你真是楞头货。”她不再说话,径直向商店走去。
刘换送走拉弟子返回办公室,仔细分柝了李二楞的事。李二楞年龄比他年龄大,他当支部书记时,李二楞只是个社长,因两人关系比较密切彼此不分你我。李二楞有个小姨子嫁到邻县一个偏远的镇子上,因和男人闹离婚来姐姐家暂住,恰巧刘换到李二楞家喝酒,李二楞便把小姨子介绍给刘换认识。
刘换一见那个名叫迎美的女人就腿软得走不动了。这迎美确实漂亮,长得小巧玲珑,眉清目秀,苗条细柳般的身材曲线分明,很性感。之后,他几乎每天都往李二楞家跑,一来二去便与迎美好上了。迎美因婚姻不美满而一直心情沉重,刘换几经挑逗她便心动了,何况刘换答应找人帮她把工作调到河川县来,于是便甘心情愿地委身于刘换。刘换和迎美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后来迎美离了婚,刘换升为河头镇镇长后,真的托县劳动局的局长把迎美调到了县工商局。迎美调到县工商局后虽然嫁了人,但与刘换的关系一直未断,两人一月半截地幽会一次。此事当然是李二楞拉的皮条,刘换对李二楞感激不尽,便把李二楞扶植为桐树湾的村长。
如今李二楞闯了祸,尽管不是李二楞直接逼出人命,但因他与玉兰通奸而出事的,若如拉弟子所说,激起民愤告到县里,这事可就不能小觑,闹不好真会牵扯到他。他不得不慎重考虑,他决定亲自去桐树湾走一趟,了解一下实情,然后再作定夺。
刘换这么决定后,立即叫上分管政法的副书记苏茂林一起前往桐树湾。副书记苏茂林原是一般干部,因跟刘换跟得紧,忠心不二,加之他把他年轻美貌的妻子悄悄让刘换书记去睡,刘换通过关系便把他副科干部,后来就提升为副书记,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两人出了办公室到停车棚去推摩托车时,刘换发现自己摩托车前把上夹着一张纸条,他取下来展开看,只见上面写道:“骑着摩托捎只羊,村村都有外母娘。”刘换苦笑一下,心里骂道,“妈的,暗地里想整老子,看老子咋收拾你。”
刘换猜想那条子肯定是镇长白志刚手下人干的。白志刚当镇长是县组织部任命的,过去一直是河头镇的副镇长,刘换当镇长时因工作上的事两人闹过别扭,后来刘换升为书记,白志刚便升为镇长,但两人工作起来总是不大顺,互相磕磕碰碰,他为这事曾和县委郝书记谈过,要求把白志刚调出去。可郝成云书记嘴上说可以考虑,但实际上总也不见动静。刘换后来得知白志刚当镇长是县长邱桐提议的,郝成云书记也不好太较真。他知道后再不敢提调出白志刚的事,他怕县长邱桐知道给他闷头楔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刘换知道白志刚背地里在捣咕他,想找机会挤走他,自己想升任一把手。尽管如此,刘换还是从大局为重,时时宽容大度,有时还谦让几分。他不愿和白志刚闹得太僵。一二把手闹矛盾最后闹个两败俱伤的事情在河川县已举不胜举。他不能因小失大,该忍则忍该让则让。遇事不得不与白志刚交谈时,他都是主动去找白志刚,心平气和地把事情谈开,然后达成共识。白志刚表面上对他还算说的过去,可苏茂林总向他汇报说白镇长踏他脚后跟的事,据说他与迎美私通的事就是白志刚告到县里邱桐那里的。这事虽然邱县长没找刘换谈过,但他相信白志刚会干出这种事的,一块打交道多年,谁是甚样儿的能不知道。白志刚当副镇长时,为了挤走老书记,他总在刘换面前提供书记的不轨行为,好让刘换来做手脚。这事刘换一直没忘。白志刚不甘心总当镇长,当书记的心早有了,刘换一走这书记自然轮到了他,所以他巴不得刘换早点儿滚蛋,做手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足为奇。
可写个条子捌在人家摩托车把上,借机发泄对书记的不满,这猫猫狗狗的小动作实在也太卑劣了些。刘换气得脑袋发晕,他仔细看条子上的字迹,觉得又是那么陌生,仿佛从来未见过这个笔体,至少镇领导中没这笔迹。他把条子收起装入衣兜,无意中回头望一眼那排办公室时,发现副镇长侯彬从自己办公室窗里往外望,准确地说,是在看他刘换。刘换心中一闪念,莫非是他干的。但这字迹根本不是侯彬的。侯彬当副镇长也有几年了,跟白志刚跟得很紧,可侯彬对刘换还是毕恭毕敬,从没有过和他对着干的事,可背地里就很难说了,人心难测呀!刘换唉声气,一脚踹着摩托车,使劲儿轰动着油门儿,摩托车的轰鸣声便响彻整个政府大院。
刘换没把那张辱骂他的条子给苏茂林看,他想找个机会再交给苏茂林,让他暗地里注视一下,谁在背地里搞这见不得人人的小动作。这种卑琐行为实在让人恼火,他意识到这是人家在向他发起了进攻,正在紧锣密鼓地要搞垮他,或说要挤走他,给别人让位。
两辆摩托车一前一后出了镇政府大院,到十字街口往北一拐便是通往桐树湾的大道。摩托车开到十字街拐弯处,刘换又碰上了拉弟子,他煞住车叉在车座上和拉弟子说话,苏茂林驾车超过去时只和拉弟子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在前面十几米外等着刘书记。
拉弟子见刘换骑摩托车往北走,猜想他一定是坐不住要到桐树湾去的,她明知故问:“刘书记,这是风风火火的去哪呀?”
“去你们村看看,出人命的事我得去一趟。”
拉弟子笑了笑,然后说:“刘书记,你可不能对李二楞说是我来镇里告了他,要不李二楞可饶不了我。”
“他敢?我咋也得护着你呀!”刘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拉弟子那双诱人的毛花眼眼。
拉弟子也不怯,也直勾勾地看他。两人几乎同时扑嗤一下笑了。拉弟说:“不管咋说,最好不要让他知道是我说给你的,要不他会认为我告了他的黑状。”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唉!刘书记,去了桐树湾敢不敢到我家做客?”拉弟子有意和刘换套着近乎,她说这话时有意识地给刘换送了个眉眼,让他回味去。
刘换有些作难,他怕刘生不接待他,让他落个尴尬局面。但他迟疑一下说:“咋不敢?只要你敢邀请我,并且做通刘生的工作,我咋能不给你这个面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