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树森见曹丽华心情沉重,也没再说什么。小轿车爬上通往乡里的公路,飞速前进着,车轮与沙石路面磨擦,发出沙沙的响声。
曹丽华把肖县长安排到招待所休息后,便匆匆回到乡长办公室,她正想打个电话询问马小云所住的病房时,门被敲响。办公室小刘进来说:“曹乡长,胡书记从呼市打来电话找你,你不在他就留了个电话号码,让你回来给他回个电话。”
曹丽华接过写着电话的纸条看了看,便马上拨电话,小刘便悄然离去。
也就是这天夜里,瓜籽厂发生了一起惊动全乡的事件,牛根来带个从城里来的朋友一起到瓜籽厂捉奸,将正在鬼混的乔玉春和庄银梅双双抓获,而且把他俩赤条条地捆绑了连夜送到了乡里。
曹丽华前半夜失眠,后半夜刚服安定片睡着,就被高艳平咋咋唬唬地叫醒了。曹丽华披了衣服下床开门,听到外面人声吵闹,又见手电光乱晃,不知出了甚事。
“丽华姐,你快穿衣服哇,不好啦,瓜籽厂出事啦!”高艳平从门缝中挤进来,催曹丽华快穿衣裳。
“出甚事啦?”曹丽华边穿衣服边问高艳平。
“捉奸了,那个牛根来到瓜籽厂当场把乔玉春和庄银梅给抓住,赤裸着捆绑了送到乡里来了。”
“活该他乔玉春倒楣。走,咱们到我办公室,让那个牛根来进来,我问问情况。”
曹丽华和高艳平一前一后出了宿舍,正往办公室走时,电灯光下就见牛根未已经站在走廊中迎候着曹丽华。
“曹乡长,你得替我做主呀!”牛根来哭喃喃地对曹乡长说。
曹丽华并不认识牛根来,可牛根来却认识曹丽华,也许因为她是个女乡长,牛根来又是红柳乡沙梁村人,常来常往见过她几回,便认住了。
“到我办公室再谈。”曹丽华带着牛根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她把门关上,回头看站在地上的牛根来。牛根来三十岁的样子,长得挺英俊,留着小分头,头发黑得发亮,一双浓眉下长着两个大眼睛,穿扮也较讲究,但很土气,活脱脱一个进城做买卖的农民。
“坐哇。”曹丽华对牛根来说,并亲自动手给他沏了茶。牛根来连茶杯也没顾上摸,就对曹丽华哭诉道:“乔玉春这个老骚脖头,仗着手中有权有势,就欺男霸女,村里象样儿的女人都让他糟蹋过。他趁我不在村里,就勾搭我老婆,还给他厂子当会计,并且撺掇我老婆给他做伪帐,侵吞厂里的公款。人们都敢怒不敢言,我也是被迫无奈才抓的奸。一来为乡里搬掉这个欺男霸女的狗杂种,二来也为乡里查处他们提供一个良好机会。听说乡里又要扩建厂子,让乔玉春这个老王八旦继续干下去,人民的血汗又要白流了。”牛根来说得极其怒愤。
曹丽华问:“你说他们做伪帐,有证据吗?”
“这是我老婆自己说的,她还分了股子呢!”
“是吗?是她亲口说的?”曹丽华抓住这句话不放。
“对,是我老婆刚当会计不久时对我说的”。牛根来解释道。
“她现在要是不承认呢?”
“可以查帐呀!”
“帐面上那么容易查出来吗?你当他们是傻瓜?”曹丽华说。
“这,难道就没办法整治他们啦?”牛根来张大嘴巴望着曹乡长。
“办法当然有,关键是要抓住证据,没有证据谁也没办法下手。”
“那……”
“她承认过和乔玉春有奸情的事吗?”
“没有,她一直哄骗我,可我早有怀疑,就是没有把柄,前几天我回来听她说瓜籽厂又要扩建,让她回厂办公。我谎说要到南方进货去,给她吃一颗定心丸,我潜回村里已两天了。
今夜总算把他们抓住了,曹乡长,这件事你得替我做主呀,要不,我这个五尺男子汉咋还有脸见人!”牛根来拉着哭腔说。
“你的意见咋介处治他们?”曹丽华问。
“借奸情为突破口,查他们的帐,我就不信查不出问题来。”牛根来说。
“查出庄银梅的帐有问题的话,对你影响也不太好哇。”曹丽华试探着牛根来的意图。
“我不在乎了,反正我要和她离婚。”
“你是为离婚创造条件的哇?”
“我……”牛根来想想又说,“她一直不承认和乔玉春有奸情,不和我离婚,要离也行,让我把家产全给她,还要我给她两万元孩子的抚养费。”
“这下用不着啦,对不,庄银梅只得无条件与你离婚啦。”曹丽华明白了牛根来的两个意图,一是借提奸搞臭乔玉春,并让乡里查清瓜籽厂的帐,也好替村民替自己出口气;二是借捉奸的机会,要挟庄银梅无条件地与他离婚。
“这是她自做自受。”牛根来咬牙切齿地说。
曹丽华不失时机地问:“你在城里有相好的女人,对不?”
“没,没有。”牛根来否认。
“好啦,你先出去哇,让高艳平把庄银梅带办公室来。”
牛根来答应着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高艳平带着被捆绑着的庄银梅进了办公室。
曹丽华抬头一看,庄银梅一丝不挂地被反绑着,头发蓬乱,雪白的肌肤在灯光下闪亮,裆里的玩艺儿没羞没耻地裸露着。
“艳平,快给她松绑,找件衣服让她穿上。”
高艳平边给庄银梅松绑边用目光扫视着她的裸体。怪不得乔玉春对她这么上心,她原来这般丰满,两个乳房白馍馍似地鼓胀得挺高,尽管被绳索勒下了深深的印痕,却不减它应有的风韵。她的身材细柳苗条,大腿修长而雪白,用女性的目光去看女性,高艳平不得不承认庄银梅是属于漂亮女人之列,可惜她误入岐途,让癞哈蟆乔玉春给糟蹋了。高艳平无形中对庄银梅产生了一丝怜悯之心,她加快了松绑速度,然后到自己房间我来一身衣服,帮庄银梅穿上。
此时的庄银梅头一直低着,她既不敢看曹丽华,也不敢看高艳平,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劈哩啪啦地往下掉,她神情沮丧到极点,仿佛世界的末日已经降临。
等高艳平帮庄银梅穿上衣服.庄银梅坐入沙发时,曹丽华才抬头问她。
“庄银梅,自古道捉贼要赃,捉奸要双,你和乔玉春双双被你丈夫捉在床上,你现在有甚话要说么?”
庄银梅垂头饮泣,半晌不回答曹丽华的问话。
“曹乡长在问你呢,你倒是说话呀!”高艳平伸手推推庄银梅。
庄银梅泣不成声地说:“我没说的,乡里咋处理我都没话说。”
“那好!”曹丽华不失时机地给庄银梅一个下马威,想从她入手搞突破口,把瓜籽厂的问题一一查清。她大声问:“庄银梅,我问你,你和乔玉春私通有多长时间了?”
“好几年了。”庄银梅有气无力地说。
“是建厂时有的吗?”
“是啦!”
“他和你有了这层关系才把你要到厂里的?”
“是啦。”
“你当会计是他送你去学习的?”
“是啦。”
“那么,你和他同流合污做假帐侵吞公款也是真的哇?”曹丽华步步逼近。
庄银梅象蜂蜇一般,忽地抬起头,大声说:“不,这是诬陷,我没有贪污,没有做伪帐。”她的嗓音有点变调,似乎她受了极大的委屈。
“你冷静些,是真是假我们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庄银梅,你要仔细想想,这种事要是查出来,你要坐牢的,最好是你自己坦白,政府也好从宽处理。”曹丽华此时仿佛成了一名法官,神情严肃地审讯着庄银梅。
“我甚也没做,我没罪,我只和他打伙计,活该我倒霉。”庄银梅哭诉着。
曹丽华沉思了一下说:“庄银梅,根据你丈夫的口供,说你和乔玉春同流合污侵吞公款,而且说是你自己告诉他的.你咋介解释这件事?”
“他胡说,他诬告,我甚也没做,甚也没对他讲,是他有阴谋。”庄银梅既怕又羞,身子发抖,额头上挤满大大小小的汗珠。
“你说牛根来有阴谋,说说看,他有甚阴谋?”曹丽华问。
庄银梅哭道:“他,他想趁机抛弃我和孩子,和他城里的相好结婚。”
“他捉奸就是为了这?”
庄银梅点点头,泪水挂满了两腮。
曹丽华说:“庄银梅,你是个聪明人,要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说你和乔玉春做伪帐是有根据的,你不要执迷不悟,将来查出来,你可吃罪不轻。”
庄银梅抖抖索索地说:“曹乡长,我真的没做伪帐。”
“好啦,你随艳平先去休息,好好反思一下,我还会找你的。艳平,带她先去休息,让他们把乔玉春带来,先让他把衣服穿上。”
“好吧。”高艳平扶着庄银梅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向趾高气扬的乔玉春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乡长办公室里。他被五花大绑,绳索勒紧他赤裸的身子,进曹丽华办公室前才特意给他腰间系了一条床单,遮住了羞耻。他虽然低垂着头,不敢正视曹丽华,却气狠狠地不服气,摔打着推他进来的办公室小刘。
“曹乡长,这是阴谋,他们想害我,也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害得咱们瓜籽厂下马。”乔玉春委屈地对曹丽华说。
“好吧,你说说,谁的阴谋?谁要害你?”曹丽华反问道。
乔玉春吭哧半天才说:“牛根来在城里与一个大姑娘勾搭成奸,那女的要他离婚,庄银梅不跟他离,他就狗急跳墙,用这种手段达到他的目的。”
曹丽华听到此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呵斥道:“乔玉春,你也太恬不知耻了,庄银梅是他的妻子,他有权这么做。你身为一厂之长,生活不检点,吃喝嫖赌样样都干,如今做下这丢人现眼的事,你还理直气壮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乔玉春,我老实告诉你,今天你犯了事,咱就从这里入手,把你当厂长以来的不法行为都查个水落石出,包括你的经济问题。”
“曹,曹乡长,我可没有经济问题呀!”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这要看事实。”曹丽华气愤地说:
“农行这两天就要来厂里考察贷款项目,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捅了个大漏子,这笔款项要是黄了,咱们新帐旧帐一起算。”
“曹乡长,”乔玉春抓住时机说:“我说这是阴谋你还不信,我和庄银梅的关系已经好几年了,他们迟不抓早不抓,偏偏在这时候,他们这不是有预谋的?我乔玉春当不当厂长都无所谓,可瓜籽厂正处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们这是要害瓜籽厂一把呀!”
“屁话,牛根来一个进城当小商贩的农民,他咋会玩这种阴谋?”曹丽华反驳道,“曹乡长,有人在背后撺掇他。”乔玉春说。
“谁?”
“这……我也一下说不准,反正有人在背后搞鬼,这不只是冲我来的,也是冲你和胡书记来的,我一出事,肯定影响乡里的工作,他们的野心大着呢!”
“谁们?谁们的野心,你倒是讲出来呀!”曹丽华怒视着乔玉春。
乔玉春看看曹丽华,偏头看看身旁的小刘,嗫嚅半天不说话。
“小刘,”曹丽华借机说:“你去让牛根来那帮人先到会议室里休息,不要在院里吵吵。”
小刘应声而去。
曹丽华这才追问:“你有甚想法可以畅所欲言,乡里不委屈好人,也绝不姑息一个坏人。”
乔玉春这才鬼神叹气地说:“曹乡长,你来红柳乡的时间短,这里的人际关系很复杂,你这个乡长的位置本是副书记侯三谋算着的,你一来把他挤到了二上,他怀恨在心,一是认为胡书记背后捣鬼,二是你侵占了他的位置。你有些事情还蒙在鼓里,你离婚的事与他有关。”
“你说具体些,我离婚与他有甚事?”曹丽华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侯三和你前夫刘铁蛋很熟你是知道的,他背地里说你和胡书记咋介昨介地不清利,并把这话说给了刘铁蛋,刘铁蛋恨你恨胡书记,才和你闹得离了婚,这都是他搞得鬼。”乔玉春低声说:“我亲耳听他说过你的坏话。”
“乔玉春,你不要迷惑我。候三在党校学习,他与捉你的奸有甚关系?我自己离婚的事自己非常明白,这与侯三并没关系,至于人家背地说甚我不管,舌头长在人家嘴里,何况侯三不象你说的那么坏,你大概想让我转移目标,对不?乔玉春,我也了解侯三,你不要挑动是非。”
“曹乡长,他想搞臭胡书记和你,就要从我这里入手。”
“好啦,你不要给我花言巧语,我不信,你不是好好反省你自己哇。”
“曹乡长,我的话可是没一句虚的,你可要明白,胡书记不在,他们要趁机捣乱,把乡里搞得一塌糊涂才是他们的目的。”
乔玉春说得一激动便声泪俱下。
“行啦行啦,我清醒着呢,你先检查一下自己,把所有的问题写份交代材料给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不要给我耍花招。你身为厂长无法无天,不查处你难平民愤。今天你与有夫之妇私通而被捉,触犯了法律,我不得不通知派出所,按有关条款拘留你。”
“不不,曹乡长,你不要把我移交派出所,我要让乡里处罚我。”乔玉春说着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下。
曹丽华见他犹如一只丧家犬,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就说:“那也好,你要老实交代问题,不许耍花招。”
曹丽华喊来办公室小刘,给乔玉春松了绑,让他带乔玉春去,并叮嘱他看好乔玉春。
小刘带走乔玉春后,曹丽华陷入沉思。对于副书记侯三,曹丽华虽不太了解,但也听乡里人讲过。侯三是想当乡长,这也是人之常情,哪个当副手的不想做一二把手?侯三因工作和胡书记闹别扭也是有的,但她不相信他会在她的家庭问题上插手搅和。侯三与刘铁蛋关系较好她是知道的,可刘铁蛋与她闹离始却从没提到侯三说过什么话。今天听乔玉春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有两次看到刘铁蛋与侯三在一起喝酒,他们说了甚,她几乎没去考虑。至于侯三这人的背景她也有所耳闻,侯三也是县长肖树森的学生,他跟肖树森跟得很紧,肖树森没当县长之前,侯三才是个乡秘书,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被提升为乡党委第一副书记。曹丽华也是肖树森的学生,她的成长与荣升也与肖树森有直接关系,难怪有人说她是肖树森扶持起来的,还有人以为胡宝山通过菅长英书记的关系帮了曹丽华的忙。侯三从肖树森那里得知曹丽华另有后台,是谁肖树森没说,于是侯三便认为菅长英和胡宝山从中作梗,挤占了他乡长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