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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节

三年困难时期熬过后,他就琢磨着在自留地里栽果树,功夫不负有心人,果树不但栽种成功,而且三年头上便挂了果,虽然仅有一亩果树,收入却很可观,可他也因此惹了祸。四清运动时他正是生产队的队长,这下便成了批斗的对象,一连十二天“下楼”都下不了,问题一堆一堆地给他提,最惹人眼红的是那一亩果园。那是在自家自留地种地,并不犯法,可人家说他有严重的资产阶级思想,他想当地主,坐在人民大众的头上作威作福又一次批斗后的当晚,胡宝山的父亲带领父母兄弟姐妹,以及妻儿老小连夜砍光了那一亩果园。

八十年代初,农村实行包产到户,胡宝山的父亲重操旧业,他在自家的责任田里一下栽种五亩苹果梨,到胡宝山上高中时,那五亩苹果梨每年可为他家创利万元。

曹丽华永远也忘不了那个阳光绚丽的早晨,她刚把书包夹到车架上准备出门上学时,胡宝山在院外叫她,把几个硕大而黄里透红的苹果梨堆进了她的怀里,她没接牢,有两个掉到了地上,骨碌到了院门内,被她家的老母猪飞快地咬在了嘴里,胡宝山去抢夺时已来不及了。

“算啦算啦,就当我吃了。”曹丽华为了安慰胡宝山脱口而出,岂知说错了嘴。

胡宝山笑道:“哈哈,丽华,你成老母猪啦。”

曹丽华脸胀得通红,举拳捣了胡宝山一下,嗔怪地说:“人家说错了嘛!”

“好啦好啦,和你开玩笑呢。快尝尝这苹果梨,这是我家果园产出的头批梨,我还没尝就给你送来了。”

“是么?那咱俩伙着吃。”

“不行,两人不能伙吃梨。”胡宝山说。

“咋,有甚忌讳?”曹丽华问胡宝山。

“分梨分梨,我怕咱俩分离呢。”胡宝山解释。

“噢!你还信这个?”曹丽华多情地望着胡宝山。

“我当然不信,但我心里总不踏实,我怕失去你。”胡宝山说这话时语音发哽,两眼发痴地盯着曹丽华。

“你胡说甚呀,我这辈子怕是离不开你啦!”

“好啦,有咱俩的话垫底,咱就不怕因为分梨吃而真的分离了,来,咱俩一人两个。”曹丽华说着将怀中的苹果梨挑两颗大的塞进胡宝山的怀中。胡宝山又把大的给她,自己只拣了颗小的。曹丽华也不客气,就拿出小刀削苹果梨,削好了给胡山,胡宝山不要,非让她吃,曹丽华无奈将梨一切两半,把一半塞进胡宝山的嘴角。胡宝山噙住少半拉梨望着曹丽华笑,那样子很滑稽,逗得曹丽华笑弯了腰,笑声在通往学校的田间小道上回荡着……

曹丽华这一夜失眠了。

第二天一大早,送走人大苗大明主任一行后,曹丽华骑自行车下乡去了,她要到各村各社走一圈儿。目前正是春播大忙季节,全乡五个村四十一个社,占地面积约60平方公里,是河川县较大的一个乡,粮食产量也走在全县前列,乡镇企业名列榜首。曹丽华从任代乡长开始就表明,她这个当乡长的政绩要用事实去说话,其它都是多余。她现在做到了这点,但她心里也明白,自己任副乡长时却业绩平平,任副乡长之前不过是县百货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再往前只是一名普通售货员,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几年中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碰上了他。他待她很好这她知道,是他把她从一个普通又普通的售货员扶持成今天的乡长。她当初并不希望从他身上得到什么,那是一种鬼使神差的缘份,使她与他发展到她没有料到的程度。她似乎是在廿心情愿中献出了自己的身心,他却在暗地中帮助她,当然,她本人的工作能力和业绩也是有目共睹的。更主要的是他器重她,才有了让她发挥才能的机会,他器重她,提拔她,这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连丈夫刘铁蛋都丝毫没有察觉。刘铁蛋只感到自己的妻子变了,变得让他不可琢磨,他一直以为妻子从一个普通售货员转成干部,又从一般干部成为副科级,直至正科级,都是他的情敌胡宝山搞的鬼,为此他多少次地逼问妻子,妻子一口咬定与胡宝山无关,是自己奋斗赢来的,其它的闭口不谈。刘铁蛋便认定曹丽华与胡宝山旧情未断,常与曹丽华吵闹,直至离婚。刘铁蛋哪里晓得这一切确实与胡宝山无关,而是一位男人,一位曹丽华非常倾慕的男人。

那完全是一种缘份。十年前曹丽华高考落榜后痛苦万分,加之与胡宝山的离别更使她雪上加霜。她无心在桐树湾务农,便托表姐夫给自己在城里找份工作,哪怕是临时工也行。她表姐夫叫秦来柱,在百货公司当副经理,他说找份正式工作也不难,但得送人情找门路。曹丽华听后满口答应,她返回桐树湾说服了父亲,从家里拿了三千块钱交给了表姐夫秦来柱,两个月后,曹丽华办了招工手续,成了百货公司一名正式工。那时的曹丽华才二十一岁。

因为表姐夫秦来柱帮了忙,也因他是公司副经理,曹丽华住到了表姐家,既解决了自己的吃住问题,又可以帮助表姐操持家务,尽管她的工作很忙,但她一回到家,便把一切活儿都揽到自己身上,做饭养猪喂狗,工作之余,她简直成了秦家的佣人,累死也甘心情愿。她认为为表姐家效劳是她的义务,她的勤快深得表姐和表姐夫的欢心,相处非常的好。在表姐夫秦来柱家,她与秦来柱的表弟刘铁蛋相遇,刘铁蛋与她和胡宝山是同班同学,两人便来往密切起来。那时刘铁蛋在农业银行当菅业员。

这期间曹丽华几乎每星期都能接到胡宝山从大学里寄来的信,那信中情意绵绵,催人泪下。胡宝山仿佛是位写情书的专家,让曹丽华每读一次都要落一脸泪。事后,她又非常冷静地回信,语言没有胡宝山那么火热,那么柔情似水,而象普通朋友交谈一样。也许胡宝山爱曹丽华太深的缘故,他不但每星期有信来,而且到校刚一个半月就赶周末火车往家跑,回县城来找曹丽华共度周日,然后再于周日晚间乘火车赶回青城。一年后,这种火热的往来越来越少了,除寒暑假外,胡宝山轻易不回城看曹丽华了。一方面他见曹丽华对他总是不冷不热的样子,另方面他也察觉刘铁蛋追曹丽华追得很紧,尽管这样,胡宝山仍然不间断地给曹丽华写信。

事该凑巧,一次曹丽华去青城出差,办完事后,她便乘车到内大去看胡宝山,她在内大院内刚打听到胡宝山他们的宿舍楼,正要去找,忽然发现胡宝山与一位女同学说说笑笑地从一片花丛前走过,曹丽华立即躲在树荫下,目送着他们向校外走去,一辆小汽车从他们身旁开过,那女同学还很自然地拉了胡宝山一把。曹丽华在那瞬间下了最后的决心。

正是胡宝山毕业的那年,曹丽华与刘铁蛋订了婚。胡宝山知道后,从学校请了假跑回县城,找到正上班的曹丽华一连问了无数个力什么!曹丽华始终一句话:我已经配不上你了。胡宝山沮丧地回到了学校。

曹丽华巧遇那个她一直不敢提起的人是在她婚后的一个炎热的夏天里,她下班后骑着粉红色的女式自行车往家走,路上遇上中学一位女同学,两人在街旁唠磕儿,结果忘了时间,与女同学告别后她才想起刘铁蛋今天没带家门钥匙,她一着急骑上自行车飞也似的往家赶。

曹丽华在自行车的车流中穿梭,超越着一辆又一辆从容前进的自行车,在十字街拐弯时,她由于骑得太快,在超过前面一辆自行车时,正好赶上拐弯,这一拐,她不但违反交通规则过了中线道,而且与正面过来的一辆自行车相迎,她边叫嚷边扭几下车把,一切都晚了,当啷一声,两辆自行车撞到了一起,倒在了马路上。

曹丽华膝盖撞破了一块皮,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裙子,她痛得哇哇叫。而被撞的那位却倒在自行车下一动不动,惊动了满街人,也惊动了十字街太阳岛上的交通民警,人们轰一下围拢过来,堵塞了交通。

“是倪县长,快,快叫车送医院。”一位交通民警首先叫嚷着。

“倪刚县长被那女的撞昏过去了。”有人在嚷叫。人们每天从电视上看到倪县长,认得他,却没人认识曹丽华。

曹丽华立刻止住叫声,望着那被人扶起但仍昏迷不醒的倪县长发呆。她万万想不到自己骑车会撞倒了县长,她吓坏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起了抖。

很快有辆小轿车停过来,一帮人把倪县长扶上了汽车。汽车呜地一声开往医院。

一位交警冲曹丽华训斥道:“你超速行驶,违章超车,还撞坏了人,走哇,和我到交警大队去。”

曹丽华一瘸一拐地跟民警往西街走,两辆自行车还倒在那里,正由另外两名民警照相,勘察着现场,象侦破一起凶杀案似的那么认真。

曹丽华被审讯完在笔录上按了手印后,才被交警的三轮摩托车送到医院包扎伤口。包扎完伤口后,曹丽华向民警提出要去看望倪刚,起初没同意,经一位民警请示倪县长后,才同意她去特别护理间见倪刚。

那阵儿倪刚已完仝苏醒,但院长们把探望的亲朋好友以及政府官员都撵走了,说倪刚需要静养,不得任何人打搅,病房里只有倪刚自己躺着看那点点滴滴进入自己血管的液体。

倪刚被诊断为脑震荡,不算严重,却惊动了整个河川县。

那民警去请示倪刚的目的完全是为了讨好倪县长,借机给倪县长病塌前放下了一大包礼品,无话找话时,他说:“那位撞了你的女人,我们准备严加处理,是她违章撞倒了你。”

“她现在在哪儿?”倪刚问。

“她就在医院走廊里,她说想看看你,我们不能同意。”

“让她进来吧。”倪刚说。

那民警点头哈腰地出了病房,对曹丽华说:“倪县长让你进去呢。”

曹丽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轻轻推开那道白色的门。这是一间特别护理室,很高级,屋里还有沙发。倪刚躺在床上,脸朝着曹丽华。曹丽华很拘谨地关上门,拿脚探手的不知如何是好,望着倪刚说:“倪县长,实在对不起,我骑车太快,把你给撞……”

“快坐快坐,坐下说。”倪刚指着沙发说。

曹丽华慢慢坐入沙发后,又说:“把你撞成这样,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唉!别这么说,两人撞车怎么能只怪你一个人呢。”倪刚边说边伸手从床前的小桌上拿过一兜水果,说:“给,自个儿剥个香蕉吃吧。”

曹丽华心里有股暖流在涌动,不好意思地按过那包水果放在身旁的茶几上,望着倪刚两眼便潮湿了,觉得这个人好眼熟,除了电视上见过外,好象在哪儿还打过一次交道,但她咋也想不起来。

“小曹,咱俩可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呀,你还记得吗,咱俩有过一次交道。”倪刚侧着身子冲曹丽华笑道。

“是呀,我也觉得在哪儿与你打过交道,可就是一下想不起来。”曹丽华放松了许多,用轻柔的口气说。

“其实,今天咱俩撞车不怪你。”

“为甚?是我超速又超车又占道才撞倒你的呀!”曹丽华说。

“小曹,你听我说,是这样儿,因为我认识你,所以当你骑车迎面过来时,我只顾看你而忘记了躲闪,导致你无路可走才撞到我车上的,倘若我稍稍拐一下车把,你便不至于和我相撞,这就是咱俩撞车的原因。”倪刚说着笑了,他指着水果袋说:“咋,还要我亲自给你剥个香蕉吗?”

“不不,这会儿我没有一点食欲。”曹丽华忙说。

“噢!对啦,你是不是还没吃中午饭。”

“倪县长,我说啦,我没一点食欲。”

“唉!发生这么点小事,怎么能不吃饭呢,我让医院食堂给你送份饭来。”倪刚说着拿起床头电话,这是供有身份的人住院专用的。

曹丽华急忙站起来,两步跨过去,摁住倪刚拨电话的手,说:“倪县长,不要啦,我真的不想吃,我只想回家一趟,我爱人今天上班时没带钥匙,说不定现在还在门外等我呢。”

“嗨,那你咋不早说,我叫辆车送你回家吧。”倪刚说。

“不不,千万别叫车,会让别人说三道四的。”曹丽华脱口而出。说罢她有些后悔,脸不由地变得绯红起来。郡样子反而更加妩媚动人,倪刚认真地看了她一番。

“好哇,由你吧。不过你得把外面那个民警给我叫进来。”倪刚说。

“好。倪县长,我下午再来看你,你觉得自己怎么样,头还疼吗?”曹丽华问。

“没什么,轻微的脑震荡。”

“轻微脑震荡怎么会昏迷不醒呢?”

“哪里会昏迷不醒,他们把我扶上车时我就醒过来了,这些人都爱小题大作。”

“噢!那么,倪县长,咱们再见。”曹丽华说着上前与倪刚握了握手,然后说:“我下午来看你,你不会介意吧。”

“哪里话呀,小曹,我随时欢迎你来。”

“奇怪,倪县长咋知道我姓曹?”曹丽华突然问。

“傻瓜,我们曾经打过一次交道,一次难忘的交道,我咋会忘记你的名字呢,是你把我给忘了。”倪刚说罢爽朗地笑起来。

“这……我咋想不起来啦!”曹丽华拍着自己亮晶晶的前额,脑海里一片空白,似乎什么也不记得啦。

“好啦,你马上回家吃饭去,下午咱们再聊。”

曹丽华朝倪刚笑笑,转身朝门口走去,在她临开门时,听倪刚说:“不要忘了让那民警进来,否则他们不会让你回家的。”

曹丽华点点头,开门出来,那民警正在长条椅上坐着。曹丽华冲他说:“倪县长请你进去呢。”

下午,曹丽华请假去医院看望倪刚,发现倪刚的病房里有许多人在说话,她没敢进,捉着一网兜菅养品躲到走廊尽头的长条椅上坐着,等着那帮人离去。

大约半小时过后,才见那帮人从倪刚的病房中走出来,这些人都是县里的头头脑脑,也有各大局的局长,至少十几个,个个西装革履,大腹便便。

曹丽华正欲敲门,正巧一位护士从病房里出来,她冲曹丽华说:“对不起,倪县长需要休息,请你们不要这么频繁地打搅他。”

“是谁呀?小白。” z+kw+P/SzkQ0KlzlI6uLssYgcapc6oMBFvhoKnObup12p0ssWcJ/zK27B13kNvt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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