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旺说:“大,佩英担心她父母的安全,我得帮她去杨家看一眼,免得她坐立不安。”
梁有才抬头望一眼大门外站着的儿媳妇,然后说:“那就早去早回,不要让日本人碰上。”
梁大旺重新上马。
杨佩英走过来再次叮嘱丈夫:“路上小心。”
梁大旺和曹玉光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村口了,杨佩英还站在家门口了望着,脸上挂满了忧愁。云丽始终搀着她的胳膊,候在身边。
梁振旺吹着口哨懒洋洋地从大院出来,走到杨佩英面前说:“弟媳妇,咋还让大旺去杨家村?那里都让日本人占领了,他去了就怕是有去无回。”
杨佩英听了十分恼怒,大声回答:“你说话积点德好不?你是不是盼望大旺死?大清早的,你说这话太不吉利了!”
梁振旺笑笑说:“我不过替大旺担心,说了句真心话。”
云丽听不下去了,她反驳说:“你那话就是刀子,刺进我家小姐的心里,什么真心话呀!”
梁振旺冲云丽吼道:“你是个丫环,没有你说话的份,闭嘴!”
云丽虽然嘴头子厉害不让人,但是她也懂规矩,主人说话确实不能插嘴,但是她也一样看不惯梁振旺这个人,所以也不肯罢休。她说:“丫环也是人,说句公道话不对吗?”
梁振旺还要准备训斥云丽,就见大爹梁有才走过来,怒视着他,他才没有再说话,灰溜溜地离开了大院,到村子里鬼棍去了。
云丽搀扶着杨佩英的胳膊往家里走。
杨佩英很担心地说:“云丽,振旺刚才的话让我心惊肉跳,联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梦,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大旺拦下,不要让他去了。”
云丽说:“已经来不及了,咋介拦呀?”
杨佩英说:“可以骑马追回来,快!你骑匹快马,赶快把少爷追回来,就说我不让他去了。”
云丽担心地说:“我能追回来吗?他不听咋办?”
杨佩英心慌得厉害,转身往外走,并且说:“快备马,随我一起去追。”
云丽说:“好!我去备马,可是就怕追不上了。”
杨佩英和云丽骑马追出村子一望,确实已经晚了,丈夫和曹玉光他们已经望不见了。她要冒险追到杨家村,云丽不让,主仆二人争执许久。杨佩英没有办法,只好放弃,返回了梁家大院。
梁大旺和曹玉光带领着两个家兵骑马来到杨家村村外时,就了见杨家大院起了火,一大帮日本兵正在村子里烧杀奸淫。
梁大旺从腰间拨出手枪要冲进去,被曹王光拉住。
曹玉光说:“少东家,千万不可蛮干,我们要是冲进去等于白白送死,还是从长计议吧。也许杨家人早巳撤出去了。”
梁大旺说:“既然来了,总得打听一下杨家目前的情况。这样,我把马留下,你们在村外等我,我偷偷摸进村打探一下。”
曹玉光说:“打探甚?村子的人正遭受着日本人的欺负,谁还顾得上别人的事?咱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快回吧!省得老爷和少奶奶担忧。”
梁大旺倔强地说:“你不要说了,我自有主张。”他说完把马留下,一个人悄悄摸进村子去了。
曹玉光有保护少爷的责任,于是他也把马交给两个家兵,跟着梁大旺一起摸进了村。刚进村口他们就发现了两具尸体,一个穿着长袍马褂的尸体引起梁大旺的注意,他慢慢摸到前一看,岳父那张已经僵死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他扑上去呼喊道:“岳父大人!”
杨满仓永远回答不了他的话了。
梁大旺一拳砸在地上,骂道:“狗日的日本鬼子,老子和你们拼了!”
曹玉光搀着梁大旺的胳膊,解劝道:“从长计议,日本人还在村子里糟蹋百姓呢!我们不如去找独立旅。”
就在这时,从村子西头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走出两个日本人,背上背着长抢边走边系着裤带。
梁大旺年轻气盛,为岳父报仇心切,举起手枪就打,其中一个日本人应声倒下,另一个日本人就地卧倒,向梁大旺和曹玉光开枪。
曹玉光见势不妙,立刻拉起少爷就往付外跑,枪声惊动了村子里其他日本兵,数十名鬼子涌出村子来,一齐向梁大旺、曹玉光以及两个家兵开枪,并且追了过来。梁大旺和曹玉光回到村口的大树旁,刚刚上马,一颗子弹飞来打中了梁大旺。曹大旺从马上就要掉下去的危急关头,曹玉光叫了一声:“少爷——”扑上前扶住他,在两个家兵的帮助下,他将少爷拖到自己的马上,打马而去。
日本人的枪声密集起来,但曹玉光他们马快,眨眼就逃出了鬼子的视线。
曹玉光和两个家兵把梁大旺尸体抬进了梁家大院。
杨佩英的心一直悬着,突然听到曹玉光的声音时,她浑身发抖,料到丈夫已经出事了,在云丽的搀扶下,她从新房中慢慢走出来,离丈夫尸体几步远的时候,先是发呆,然后慢慢地走近,看请了丈夫的脸面后,“哇”地一声扑倒在丈夫的尸体上,放声嚎啕大哭:“大旺呀!大旺呀!你这是咋啦?”她哭成一个泪人。
婆婆跑出来扑在儿子尸体上,像杀猪似的嚎。梁家大院哭成一片。
云丽一手拉着二小姐的胳膊,一手不住地抹着眼泪,整个梁家大院沉浸在一片哀痛之中。
梁有才呆若木鸡,站在儿子尸体旁没有一句话,满脸哀伤。梁振旺走到大旺尸体旁看了看说:“拿只手枪就和日本人玩,这不是自个儿寻死吗?”
曹玉光听见了,狠狠瞪他一眼。
梁振旺赶快走开。
杨佩英抱住大旺的尸体哭着说:“大旺呀!是我害了你,我不该让你去杨家探听情况。大旺呀!”她突然晕了过去。
云丽喊叫“二小姐!”
曹玉光也赶过来喊:“少奶奶!”
梁有才过来,伸手掐住儿媳妇的仁中穴位,杨佩英才慢慢地苏醒过来。
引魂幡子挂在大门外,哭声惊天动地。云丽想扶佩英进屋歇息一下,可咋也拉不起来。杨佩英伏在丈夫的棺材盖上哭干了眼泪。最后她向丈夫磕了一头,站起来把眼泪一抹说:“王光,赶快组织梁家所有的家兵,带上武器跟我走。”
婆婆抹把眼泪说:“媳妇儿,你要做甚?”
杨佩英钢铮铁骨地说:“我要为丈夫和父亲报仇!”
梁有才说:“佩英,你一个妇道人家,不要胡来!”
杨佩英果断地说:“爹,妈,你们不要阻拦我,这仇我报定了。不报此仇,我杨佩英枉为人女!枉为人妻!玉光,云丽,快,组织大家准备出发。”
曹玉光很感动,也很激动地大声喊:“梁家大院的所有男人们,请你们拿起武器来,和少奶奶一道为少爷报仇!是爷们的赶快备马!”
梁家大院的男人们群情振奋,大家摩拳擦掌,都喊着要为少爷报仇。
杨佩英说:“好!既然大家同意跟我一起为少爷报仇,那我就当一回头领。有马的备马,没马的步行;有枪的拿枪,没枪的拿菜刀和棍棒,一样可以杀鬼子,现在大家赶快操家伙跟我走。”
梁家二十几名家兵和二十几名长工一齐加入了杀敌报仇的行列,浩浩荡荡地杀向了杨家村。
独立旅接到日本人在杨家村糟踏百姓的报告后,立即赶来包围了杨家村。
黄清涛和曹春雷亲自在前线指挥战斗,一次次地打退敌人的突围。就在此时,苏时运团长向曹春雷报告说:“曹主任,梁家少奶奶杨佩英带着几十名家兵前来参战,据说她父亲和丈夫都被日本鬼子杀害了,她要报仇。”
曹春雷问:“就是上次几乎被土匪抢走的杨家二小姐?”
苏时运回答:“正是她。”
曹春雷说:“你把她带来的家兵管理好,千万不要让他们蛮干。走!我去见见杨佩英。”
杨佩英带领家兵来到杨家村村外,和独立旅-起围打村子里的敌人。她在树后向敌人开枪,嫌手枪射程短,从家兵手中要过长枪射击。曹玉光和云丽守在她的左右。
杨家家兵在李刚的带领下从南山梁赶回来,来到杨佩英身边,接受二小姐的指挥。杨梁两家的家兵合起来有五十多人,加上操棍棒长工短工有上百人。
曹春雷出现在杨佩英身边,他说:“二小姐,报仇的日子长着呢,不要心切。”
杨佩英回头看到了曹春雷,像见到亲人似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喃喃地说:“我大我丈夫都被日本人杀害了。曹主任,我要报仇。”
曹春雷说:“好样的!二小姐,你们杨家和梁家都是哈什拉川的富户,把你们的家兵以及当地老百姓都组织起来和我们一起抗日,我们一定能够打败日本侵略者。”
杨佩英说:“曹主任,此仇不报枉为人也!我杨佩英要组织人马与日本强盗抗战到底!”
曹春雷说:“行!我支持你,将来遇到什么困难就到独立旅找我,或者直接找苏时运团长也行。我们有责任帮助你们。”
杨佩英感激地说:“谢谢曹主任!”说完回身再次瞄准敌人开枪。
围攻杨家村的战斗正在紧张地进行着,枪炮声响彻云霄。
黄清涛旅长亲自指挥着战斗。齐松华进来报告说:“迁村的增援部队从王爱召出发了。”
黄清持说:“在敌人的增援队伍到来之前,争取全部消灭村子里的敌人。”他转身对参谋说:“命令部队发起冲锋!”
冲锋号响了起来,独立旅战士们像猛虎下山一样扑向敌人。身穿粉红色新娘衣服的杨佩英带着自己的人马,夹在独立旅的部队中,勇猛地扑进村子。杨佩英举着手枪向日本鬼子开枪,她报仇心切一往无前,奋不顾身。曹玉光举着一支步枪一边射击一边保护着她。云丽也拿着一支长枪跟在她的后面。一个中了子弹的日本兵爬起来刚要还击,被眼疾手快的杨佩英发现,一枪打在对方的脑袋上,她赶过去补了一枪,还不解恨,上去又跺了两脚。
经过一场激战,杨家村的几十名日本兵被歼灭,独立旅牺牲十几个弟兄。杨佩英的家兵也牺牲了两个。酒井大佐带着一帮鬼子突围出去,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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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寡不敌众,酒井大佐在杨家村没有占上便宜,士兵死伤不少,带着一帮鬼子终于逃脱出来,往王爱召逃跑,村子里仍然还有小部分日本兵被围困。酒井在通往王爱召的半道上,与迁村的增援部队迎面相遇。
酒井赶快上前报告:“报告少将,我们在杨家村被蒙古独立旅包围,刚刚突围出来!”
迁村一看他的狼狈相,上去给了一个耳光,骂道“饭桶!立即杀回去!”
酒井:“嗨!”
迁村少将带领大部队杀了回来。
此时,杨佩英扑在父亲的尸体上痛哭不已。
曹玉光劝说:“少奶奶,鬼子的增援部队马上就来,我们还是赶快转移杨掌柜的遗体吧!”
杨佩英总算离开父亲的尸体,往杨家大院走。
曹玉光让几个家兵将杨掌柜的尸体一块儿抬走。
正在打扫战场时,士兵向黄清涛报告:“迁村的增援部队杀了过来!”
黄清涛命令部队:“撒!”
就在黄清涛旅长命令队伍撤退时,杨佩英带着曹玉光、云丽和李刚,一起走进了杨家大院。杨梁两家的家兵在外面警戒。
杨家大院被大火烧得没有了模样,到处是烟熏过的痕迹,房梁塌陷处还冒着残喘的烟雾。废墟上没有一个人,望着眼前的一切,杨佩英再次落下了眼泪,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凝结在眉宇间。
曹玉光和李刚以及云丽陪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曹玉光催促说:“少奶奶,我们赶快离开哇,日本人的增援部队马上就会进村了,我们不能在这儿呆得太久。”
李刚也说:“二小姐,咱们走吧。”
杨佩英仿佛没有听到似的,慢慢走进昔日自己的闺房,此时她的闺房已经面目全非。
一个家兵突然闯进院来说:“二小姐,日本人进村了!”
杨佩英并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曹玉光说:“少奶奶,外边还有咱们几十个家兵等着呢,日本人杀来他们可能要遭殃。”
杨佩英这才转身出来往外走,边走边回忆着少女时在这个大院成长的美好时光。十来岁时,她与姐姐在大院内一起追逐打闹,嬉戏,快乐无比。父亲总要走过来抚摸着她的脑袋,乐不可支。
杨佩英从大院出来,家兵已经把枣红马牵了过来,她飞身上马,带领大家向村外新民堡方向急驰而去。
迁村带领日本兵山洪一样涌入杨家村,枪声响个不停。迁村看到不远不近倒在地上的同胞,气得张牙舞爪。独立旅已经撤走,没有了影踪,但迁村望见了刚刚离开的马队,指挥刀一指,大声命令:“给我追!”
这伙日本鬼子尽管没有骑兵,但他们有汽车和摩托,几辆偏三轮摩托车,载着日本鬼子向杨佩英他们追去。
杨佩英带领家兵一路奔跑。曹玉光时不时回头观望。
曹玉光发现了敌人的摩托车追了上来,赶快说:“少奶奶,日本人的靡托车追来了,我们咋办?”
杨佩英回头望了一下,赶快吩咐说:“我们藏在路壕中打这些狗日的咋样?”
曹玉光说:“不行!鬼子人多,武器精良,我们对付不了。”
杨佩英说:“吩咐大家四散跑开,千万不能把日本人引进新民堡,更不能引进梁家大院。快!”
曹玉光对家兵们喊道:“大家分散开来四处跑,不要进村子,要往荒野去,往敌人的摩托车去不了的地方跑。”
李刚也喊:“大家往开散,往路沟中跑。”他边喊边带人跑向路壕。
听到命令后,家兵们四散跑开,骑马的往草林沙窝里跑,步跑者往渠沟和野地里跑。
日本鬼子的摩托队只好选择道路分兵追杀。杨佩英为了减少家兵伤亡,故意吸引日本人的目标,顺着大道飞驰而去。曹玉光本来已经脱离道路跑上了荒滩,见少奶奶顺着大道吸引敌人,他也只好返回大道,跟随少奶奶而来。李刚和云丽没有及时跟上,骑马向荒野奔去。
日本人的两辆摩托车瞄准杨佩英和曹玉光紧追不舍,并开枪射击伏在马背上的杨佩英。杨佩英时不时回头还击。他们的马没有经过训练,越跑越慢。他们绕开村子和敌人周旋,结果却又绕到了王爱召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