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澜有些为难了,从小见男人们饮酒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她从来没有沾过酒。妈妈说烧酒喝多了让人失去理智,人在酒醉中往往做糊涂事,酒还可以乱性。她曾经见过父亲喝醉后胡噘乱骂,还把不称心的女人往死打,有时当着家人的面与小妾做些下流的动作,倘若有谁看不惯或者不满意,他就大打出手,烧酒总是让司马家不得安宁,所以香澜对烧酒深恶痛绝。眼下吕布却将她一军,不喝就驳了他的面子,喝了就有悖自己的原则。但她转念一想,自己和吕布能到现在实属不易,他一个男子汉既然把话已经说出口,自己若是不喝就会让他进退两难,作为他的女人就要多为他想想,要让他随时感到满意。
香澜想到此就接过酒葫芦说:“奉先之意香澜服从便是,只是不能多饮,还望莹儿包涵!”
莹儿便说:“姐姐心多了,这酒是哥哥让你喝的,与莹儿无关,为何要我包涵?”
“香澜不喝这酒奉先自然依的,莹儿恐怕就依不得了。”香澜本不想说这些,但不知为什么就说出了口。
“你俩个不必斗嘴,我不喜欢你们这样耍心眼儿,快快饮酒吧!”吕布担心香澜和莹儿刚见面就闹不愉快,他有意制止她们。
香澜就不说什么,用嘴在酒葫芦嘴上轻轻抿一小口,就感觉很辣,脸搐成一团。
司马亮拉块狍肉递过去说:“姐姐快吃口肉,一吃肉就不辣了。”
香澜也顾不了许多,接过狍肉就放在嘴里嚼,果然辣味全消,她说:“好些男人嗜酒如命,我当酒有何等好喝,原来这么辣啊?”
吕布笑道:“你从来不喝,感觉很辣,喝多自然就不辣了,而是香,让人飘飘欲仙。”
莹儿性格向来爽快,如今见香澜果然将酒喝了,她就不能耍赖,主动端起酒葫芦来喝,虽说平日里不喝酒,但也不是对它很反感,偶尔在收拾父亲喝剩的酒盅时也闻着香就尝试一下,辣是辣点,不过也香,现在在香澜面前自是不会服输。她这样想着就将酒喝在口中往下咽,岂知喝猛了些,酒把她呛着了,顿时咳嗽起来,呛出她两眼生泪来。
香澜急忙过来为她捶背,说:“莹儿,快吃口狍肉,小亮快点拿来!”
司马亮飞快地拉块狍肉递给莹儿。
莹儿只觉得嗓子火辣辣的,吃下一小块肉后感觉好多了。
“你俩个随意,喝不了就不要喝了,本来是要你们开心些,反倒叫你们如此痛苦。小亮,咱弟兄俩喝。”吕布端起酒葫芦来猛猛灌了一口,放下葫芦后自己从狍身上拉块肉填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吕布真正开始喝酒是从莹儿家开始的,那次虽然喝醉了但也从此喜欢上了酒,当与莹儿和香澜之间的感情受到父亲反对阻止时,他的心情极度痛苦,于是就借酒浇愁,每每喝得昏天黑地,让父亲痛骂也让母亲数落。今日里与自己喜欢的两个女人相聚,他想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司马亮从地上主动端起酒葫芦来也大大地喝下一口,咽下后还吧叽一下嘴巴,说:“这酒太香了,莹儿,想喝就要慢点来,不可喝猛了。”
莹儿刚才喝呛了被吕布不愠不火地说两句心里挺不舒服,如今在司马亮的诱惑下,她再次端起葫芦来慢慢地小小地喝了一口,这次她喝得恰好,没有被呛,还感觉烧酒辣辣麻麻的很有品头。
香澜见莹儿主动喝酒,自己也不想在吕布面前失了面子,也就喝了。
四人这一喝就没了远近,直喝到日落阴山也不愿意离去。司马亮就要众人讲故事,这个提议让莹儿兴奋,她说:“香澜姐姐学识广泛,故事肯定很多,不妨姐姐讲些有趣之事给我几个听听。”
吕布把脑袋转向香澜说:“莹儿最小,她要你讲你就讲好啦。”
香澜也就不推辞,说:“那好,我讲个昭君出塞的故事,汉宣帝在位时,匈奴南下侵略汉家土地,河套地区是兵家必争之地,因而乃首受其害。匈奴南侵时内部出现纷争,五单于争位,呼韩邪单于打败屠耆单于,而呼韩邪单于又被其兄郅友单于打败。呼韩邪单于就在五原塞与臣下商议投降汉朝,派儿子亲自到长安朝见了汉宣帝刘洵,向汉朝称臣。之后,他亲自三次前往长安朝见天子求婚,朝廷为了保持边塞稳定久安,所以采取了和亲政策,于元帝竟宁元年将宫女王嫱嫁于单于。送王嫱出塞前皇帝亲自诏见王嫱,王嫱出现在皇帝面前时,让皇帝吃惊不小,方知王嫱乃花容月貌,就有些恋恋不舍,同时后悔没有提前发现王嫱的美貌,产生了把王嫱留下陪伴自己的念头,然而皇帝口中无戏言,又担心南单于看不起他这个汉朝天子,于是皇帝不得不忍痛割爱,但与王嫱分别却犹如剜心割肺一般,两人的分离万般痛苦,上演了一场犹如生离死别的千古绝唱,一直流传至今,足见皇帝热爱美女的动人情感。这就是脍炙人口的昭君出塞,之后数十年沿边诸郡较为稳定,河套从此得到繁衍生息,几代人相安无事,匈奴之间关系也密切起来。昭君出塞后曾经在五原郡居住过,这里至今仍有关于她的传说。”
莹儿说:“昭君出塞的故事听干妈说起过,但我不曾知道她还在我们五原住过。”
香澜说:“呼韩邪单于就是从五原出发,前往长安向天子求婚的。”
司马亮听着听着抱着脑袋呜呜地哭起来,双肩一耸一耸地好不伤心。
吕布马上明白了司马亮为何而哭,他很生气地说:“好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原是这般的没出息呀?”
莹儿却说:“哥哥不必教训于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不到伤心处,姐姐这个故事就触到了小亮的伤心处,让他哭哭也无妨。”
香澜叹口气说:“莹儿言之有理,就让小亮发泄一下郁闷。唉!当年呼韩邪单于能够亲自到朝廷求婚,而如今南匈奴一户普通牧民却不让闺女嫁汉人,这说明匈奴从内心还在抵制汉人,匈汉两家若不团结,边塞自然不会稳定。”
吕布说:“我也讲故事吧,香澜讲文我讲武,汉武帝在位时,西汉国力得到空前强盛,而匈奴也进入极盛时期。匈奴冒顿单于即位第一次统一了茫茫草原,进可攻,退可守,而其中坚力量都集中于我们河套地区。也就是说河套被匈奴所侵略,汉武帝岂能容忍此种局面长期下去,元朔二年,他派大将卫青率部进攻匈奴,把匈奴杀退赶出了河套。匈奴仍然在阴山徘徊不去,卫青从五原率军北上,在漠北用战车环绕为营将匈奴团团包围,匈奴单于拼命突围,最终只带数百名骑兵逃脱,从此势力大衰。我敬佩卫青,将来也当像他一样的大将,为国争光。”吕布说得很兴奋,仿佛他将来真的就能成为卫青一样的大将。
香澜说:“奉先是少年英雄,自然要有远大志向,将来不比卫青差。刚才奉先讲的故事我知道,卫青打败匈奴后就设立了朔方和五原两郡,并移民十万到河套垦荒种植为生。据家谱记载,我家就是在这次大移民时从山西而来,当时我家在朔方郡,经过多少代的努力家境殷实起来,由于匈奴常常袭扰,我外公产生了回老家的念头,岂知途经五原郡时惨遭匪劫,除母亲侥幸生还外全家数十口人全部丧命。”
莹儿既讲不了文也讲不了武,就只有叹息。司马亮已经收敛了哭声,也在听吕布和香澜讲故事,故事虽然不是很动听,但也打动少年的心,誓当将军的野心在心中涌动。
那只雄鹰又在他们头顶盘旋,吕布起来取了弓箭在手、然后搭起箭来对准上空的雄鹰,身子向后仰着,就听噌地一声响,那箭就直刺蓝天,不偏不倚地射中了雄鹰的胸脯,雄鹰在空中翻滚着掉过了北河中。
“射中啦!”司马亮欢呼着跳进水里去打捞那只雄鹰。
夜幕悄无声息地降临了,一轮明月挂在东边的树梢上,圆圆亮亮的,月光把大地照耀得一片银白,北河水静静地流淌着,河面上熠熠闪光,象无数盏灯火在流动。
莹儿说:“第一次见奉先哥哥将老鹰射下来,莹儿好不佩服!”
香澜说:“我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吕布躺在草地上仰望着天空感慨地说:“五原这座历史名城有无数英雄在此施展过身手,战国时期大将李牧在此大破匈奴十万骑;秦王朝大将蒙恬率兵三十万在此一展雄风;汉武帝时卫青、霍去病、李息,李广利在此屡建战功;汉和帝时,窦宪将军大破北匈奴,出塞三千里,登燕然山刻石记功而还。而今我吕布空有一腔热血在此虚度年华,惭愧也!”
“哥哥何出此言?”莹儿坐在一边抱住双膝说,“哥哥才十六岁,还是个少年,倘若北匈奴再犯河套,哥哥就可以随干爹上战场一展雄风,说不定也要当上将军。”
“莹儿言之有理,好男儿志在四方,奉先自幼就显示出英雄气概,将来必成大器。”香澜双手拖腮望着流淌的河水说。
“吕布大哥当了将军,我司马亮就给他做副将军。”司马亮说着站起来在地上走来走去,很激动的样子。
香澜说:“不要小视校尉,在武官中仅次于太尉,比起都尉和县尉来他们就是大官。”
“我要做将军,不做校尉。”吕布脱口而出。
“哥哥这愿望保准能实现。”莹儿赶紧说。
“奉先做了将军时,香澜说不准就在这河边当村妇了。”香澜伤心地说。
吕布赶快说:“香澜不必悲伤,吕布果真当了将军时,一定接你到营中享福。”
莹儿酸酸地说:“哥哥只记得姐姐,早把莹儿忘在脑后了。”
“莹儿不可这样说,莹儿永远是我的好妹妹,我当了将军自然忘不了你。”
几人正谈到酣处时,忽听马蹄声远远传来,接着就见几匹大马冲到他们面前,吕布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