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第一回有言:“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中国古代历史正是在这种分与合的循环中不断发展的。先秦大分裂,秦汉大统一;东汉末年分三国,之后西晋短暂统一,再之后,天下又分裂了200多年;到南北朝末年,天下又迎来了统一的大势。
南迁的汉人建立东晋,北方和巴蜀出现“十六国”,其中大部分是少数民族政权,而后南北朝分立,划长江而治。自西晋末年以来,南渡的中原汉人在烟雨江南生活了200余年,早已习惯了这里的安逸。在北方,胡汉杂处,各民族“相爱相杀”,交融了200余年。文明在碰撞中发展,民族在交融中相亲。民族的交融给北朝的发展提供了强劲的内生动力,到了6世纪中期,北朝的综合实力全面超越了南朝,更快地迈向了统一。
北朝始于鲜卑人建立的北魏,也就是孝文帝实行汉化改革的那个王朝。北魏后来分裂成了东魏和西魏,再后来,东魏演化成北齐,西魏演化成北周。南北朝后期,北朝的北齐和北周,与南朝的后梁与陈对峙。相比而言,北朝的北周更具有统一天下的实力。当时,周武帝宇文邕神武过人,35岁就横扫了北齐,统一了北方。而后,周武帝又北征突厥,准备平定突厥后再南下灭陈。就在周武帝按部就班地推进统一计划之时,身体却没撑住,他36岁便英年早逝了。周武帝死后,其长子继位,是为周宣帝。周宣帝在父亲的严苛管教下长大,时常因犯错被家暴,棍棒和鞭子的滋味都尝过。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这话不全对,有时候,棍棒用过头了,孝子也会被逼成逆子。周宣帝就成了逆子,他性格叛逆,行事乖戾,即位后就彻底放飞自我。周宣帝沉迷于酒色,整日醉生梦死。古代的好色之君并不少,但像周宣帝这样的却很少见。父皇后宫的女人,不管姿色如何,周宣帝都不愿意放过,此外,周宣帝还抢了叔叔的媳妇。中国古代实行一夫一妻多妾制度,皇帝虽然可以纳多个嫔妃,但皇后只能有一个。周宣帝不管那套规矩,同时立了5个皇后,创下了历史纪录。为了给自己腾出更多玩耍的时间,周宣帝在位不到一年就禅位给了7岁的儿子——周静帝,自己年纪轻轻就做起了太上皇。可躁动的内心扛不住身体的透支,退位后只玩了一年,周宣帝便以22岁“高龄”玩死了。
拜父亲立了5个皇后所赐,周静帝的姥爷特别多。其中一个姥爷名叫杨坚,杨坚出身于西魏的关陇集团,世袭随国公。关陇集团是鲜卑人创立的以关陇地区为中心的军事贵族政治集团,集团内不分胡汉,大家族共享武力与政权。关陇集团在西魏和北周时期掌握了军政大权,可以左右朝政。杨坚早年间跟随周武帝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也因此成了周武帝的亲家。周宣帝对杨坚这个老丈人很不信任,想弄死杨坚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580年,周宣帝病笃,杨坚的同党伪造了遗诏,让杨坚以丞相身份辅政。转年,大权独揽的杨坚逼迫周静帝禅位给自己,就这样,杨坚替外孙当了皇帝。
古代的贵族称帝,国号一般用自己的贵族爵号。杨坚是随国公,国号理论上应定为随。但他觉得随字含一个走之,有些不吉利,说不定哪天手里的权势就走了。毕竟,南北朝的王朝大多数很短命,杨坚也有点忌讳。为了不让王朝走得太快,杨坚选择了一个同音字,以“隋”为国号。就这样,581年,杨坚在北朝的地基上建立了隋朝,定都大兴( 在今陕西西安 ),杨坚成了隋文帝。虽篡夺了北周江山,但杨坚却真正继承了周武帝的遗志。坐稳皇帝宝座后,他继续推行周武帝的统一计划——先平定突厥再灭南陈。不久后,突厥内部分裂,打起了内战。这倒成全了杨坚,他得以集中兵力南下灭陈。
此时南陈的统治者是后主陈叔宝。陈叔宝是一个很有文艺范儿的皇帝,他的文学造诣相当高,其成名作《玉树后庭花》被后世视为亡国之音。历史上,有文艺范儿的皇帝有许多都是亡国之君,前有陈叔宝,后有五代十国的李煜。589年,50万隋军横渡长江,势如破竹,一举就攻下了南陈都城建康。亡国就在眼前,可陈后主还振振有词地跟群臣说他自有办法应对。原来,他的办法就是躲猫猫。隋军进城后,陈后主躲在了后宫的一口枯井里。隋军好一番苦寻才找到这口井,然后向井内喊话。陈后主默不作声,隋军作势威胁他说再不上来就要“落井下石”了。陈叔宝这才回应,要求隋军放绳子下来拉他上去。隋军放下绳子,但拉的时候很费力,他们还以为陈后主是个体重有两三百斤的大胖子。拉上来才发现:在井里窝着的不只是陈后主一人,还有两个美女嫔妃。不爱江山爱美人,不善治国善诗文,陈后主亡国倒也不可惜。
之后,陈后主被押送到隋都,得到了杨坚的礼遇。从皇帝岗位退下来的陈后主,继续用自己的特长为隋朝发挥余热,他写过“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这样的诗句来拍隋文帝的马屁,还曾恭请隋文帝封禅泰山。其实陈后主一点都不傻,他知道,只有这样歌功颂德才能保全性命,就像刘禅乐不思蜀那样。陈后主在隋朝生活了十几年,于52岁病逝,最后还比隋文帝多活了几个月。陈后主死后,隋文帝的继任者杨广给陈后主的谥号是炀。在古代的谥法里,炀是一个恶谥,专门给昏君暗主。讽刺的是,10多年后,杨广身死后,后人给他的谥号也是炀。笑话别人,最后自己也成了笑话,历史真是报应不爽啊!
隋朝灭陈,结束了中国自西晋末年以来200多年的大分裂,中国历史由此进入了“第二帝国时代”。天下统一后,隋文帝并不是高枕无忧的。因为天下已经分裂了太久,如何整合南北方的各种势力,如何巩固统一,这是摆在隋文帝面前的历史命题。
陈后主恭请隋文帝封禅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