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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衙北司斗翻天
牛李党争为私怨
唐朝后期政治

唐朝后期，皇帝都很糟心。唐朝外部有藩镇割据的威胁，内部还有南衙北司之争的困扰。唐朝的皇宫南半部是前朝官署，是官员的办公区，由宰相统领百官；北半部是后宫，是皇帝的生活区，归内侍宦官管理。南衙北司之争就是文官集团与宦官集团之间的斗争。

唐初，宦官权势不大，但南衙与北司的职责划分得很明晰。即便是贵为百官之首的宰相，也不能过问后宫事务。太宗朝，朝中重臣房玄龄与高士廉在皇宫中偶遇了少府少监窦德素。或许是为了寒暄，二人问窦德素：皇宫北门最近是不是有啥工程啊？窦德素将此事报告给了唐太宗，唐太宗大怒，把房玄龄等人叫过来大骂道：

君但知南牙（衙）政事，北门小营缮，何预君事！

意思是说，你管好外朝的政事就可以了，后宫的工程，关你屁事！最后多亏魏徵的劝解，唐太宗才消了气。唐太宗生气并不是因为房玄龄等人话多，而是因为房玄龄等人越界过问了后宫事务，这对皇帝而言很是忌讳。后宫事务关系到皇帝的隐私和安全，只能由宦官负责。历代皇帝都很信任宦官，一是因为宦官日夜陪伴着皇帝，二者的关系更为亲近；二是因为宦官不能生育，即便他们掌握了权力也不能自立为帝。

唐初的皇帝都比较能干，宦官没有什么干政的机会。到了玄宗朝后期，情况开始发生变化。唐玄宗晚年怠政，天天和杨贵妃在后宫中寻欢作乐，懒得处理朝政。于是，唐玄宗就把一些政务交给宦官高力士处理，开启了宦官干政之先河。高力士虽然会干政，但并不会乱政，他对唐玄宗忠心耿耿，深得唐玄宗宠信。唐玄宗曾对人说：“力士当上，我寝则稳。” 意思就是，高力士办事我放心，我能睡得安稳。唐肃宗自行即位后，对老爹唐玄宗严加监视，并把高力士流放了。一年多后，高力士遇大赦允许回京，他一心要回去继续侍奉唐玄宗。可惜，在回京的路上，高力士得知了唐玄宗驾崩的消息。高力士北望长安号啕痛哭，7天不吃不喝，最后吐血而死。高力士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宦官，但并不是所有的宦官都如此。安史之乱后，宦官势力开始坐大，一个关键的原因是宦官开始掌握兵权。德宗朝，朝廷将西北精锐的边防军神策军调入京师，改编为皇家禁军，神策军扩充到了15万人，成了朝廷最强悍的军事力量。由于安史之乱留下的阴影，唐朝皇帝不再信任武将，唐德宗就将禁军交给宦官统领。此后，宦官统领禁军成了惯例。

宦官的崛起不仅压制了文官集团，还威胁到了皇权。唐德宗之后是唐顺宗，后者做了25年的太子，早就看宦官集团不爽了。即位后，唐顺宗立即对宦官开刀，裁撤了一些宦官机构。比如宫市，这个部门负责宫中用品采购，说是采购，实际上是强买强卖，甚至是巧取豪夺。《卖炭翁》里蛮横的黄衣使者白衫儿，指的就是宫市宦官。

唐顺宗又任命武将统领神策军，想借机收回宦官的兵权。这下子宦官着急了，他们勾结藩镇势力发动政变，强迫唐顺宗把皇位禅让给太子，太子登基，是为唐宪宗。可怜的顺宗皇帝，做了25年太子，上台仅200多天就被宦官炒了鱿鱼，禅位第二年，他就憋屈死了。唐宪宗上台后，虽然对外部藩镇多番压制，使“元和中兴”出现，但内部的宦官问题，他始终没能解决。宪宗朝末年，宦官又发动政变，暗杀了唐宪宗。宦官成了唐朝后期实际的权力核心，可以废立甚至杀害皇帝。后人皆知汉、明两朝的宦官很厉害，但要说宦官干政的巅峰时代，无疑是唐朝。

唐文宗时期，为了干掉宦官集团，皇帝与朝中大臣联合，策划了一场滑稽的未遂政变。太和九年（ 835 ），唐文宗朝会群臣，有大臣上奏说左金吾卫仗院内的石榴树上夜降甘露。实际上，那天夜里并没有什么甘露，这是皇帝和文臣们事先策划好的计谋。唐文宗假装很兴奋，让领头宦官带着人前去查看。等宦官们进入左金吾卫仗院内，在那里埋伏好的军士就会将宦官们击杀。文臣们长期被宦官压制，可能被吓怕了，当宦官进入院子后，领头的文臣韩约满头大汗。宦官们很鸡贼，看到韩约冬日里满头大汗，顿时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恰巧此时一阵风吹过，院中的帐幕被吹了起来，宦官们看到帐幕后竟是手持武器的军士。宦官们夺路而逃，跑到前朝把唐文宗挟持回后宫。随后，宦官们派出了神策军，对南衙的大臣展开了血腥报复，被牵连者有上千人。“甘露之变”后，宦官集团更加紧抓兵权，牢牢控制朝政。他们“迫胁天子，下视宰相，陵暴朝士如草芥” ，这种宦官擅权的现象一直持续到唐末。

实际上，在唐朝中后期，文臣被宦官压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文臣内部不够团结。朝中不同的文臣来自不同的利益集团，抱团势必引发党争。最严重的党争，当数持续了近40年的牛李党争。牛党之魁是牛僧孺，牛党人士多为科举进士出身的庶族；李党之魁是李德裕，李党人士多为通过门荫入仕的贵族子弟。两党在许多问题上存在着严重分歧，如对待藩镇的问题上，牛党主张妥协息事，而李党主张强硬镇压。牛、李两党在几十年间迭相控制朝政，其间，两党不仅因为不同的政见相互争论，还因为集团利益和个人恩怨相互斗争。

外有藩镇割据，内有宦官专政与文臣的持续党争。唐朝后期的政治格局错综复杂，皇帝步履维艰。可上天似乎还在眷顾李唐，在这种艰难环境中，唐朝居然又顽强地维持了大概150年，也堪称王朝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