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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马在海把放映机关掉，幕布还原成那块破旧的白布，我的思绪才缓了回来，问了第一句话：“这是什么东西？”
没有人回答。
我努力镇定，把哆嗦抑制下去，点火抽了口烟，看向王四川，王四川也看了看我，面色比马在海还要苍白。
我们受过大学教育，当时的教育水平虽然达不到现在的水准，但是横向比较，中国当时的大学教育不会比世界上同期的大学逊色太多，特别是我们这样的专业，师资都是当时留学苏联和留美的那一批老专家学者。能在他们手下毕业，我们对于自己的理解能力都很自信。
而这一批人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们受到的自然也是这样的教育，这其实非常可怕，因为无神论者无所畏惧，一旦遇到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受到的冲击力就比一般人更厉害。
我想做出一些可行的推测，但是什么都想不出来。单凭一个模糊的影子，没法进行任何思考，但我明白，那不是幻觉或者错觉。
在地下一千多米的地方，有一个如此深远的巨大空腔，已经是地质学上的奇迹。然而，在这深渊里，竟然还立着这样一个东西，这是谁的杰作？
看那个黑色影子的形状，一定是人造的东西，但在这样一个地方，谁能够造出这么巨大的东西？
我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不可避免地动摇了。我们的脑子里都是疑问，我也明白没有人可以为我们解答。
一边的王四川忽然长出一口气，走到我边上问我要烟，我发现他的手也在轻微地哆嗦。
我递给他一支，把我的烟头也递过去让他对着点上，又丢给马在海一支。那孩子已经完全蒙了，过了很久才过来接走。王四川拿着烟却不抽，而是放到前面的木椅上，然后跪下，行了一个奇怪的礼，同时嘴里念着他们民族的话。
这个举动更加奇怪，我等他念完，他才对我们道，他在祈祷“额赫嘎扎尔”的保佑，一般是要点香灯的，但现在只有香烟。他说以前他一直不相信父母对于“地母”的说法，觉得是迷信，现在也是半信半疑，但还是要给予尊敬地好。
我想和他说这确实是封建迷信，但看着幕布上的东西又说不出话来。一边的马在海问王四川祈祷要怎么做，王四川说“地母”只保佑他们族群，马在海才作罢。
整盒胶卷的内容就到此为止，我们没有再看一遍，也没有继续讨论，因为不知道该讨论什么。这件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围，马在海念了几句“菩萨保佑”，我们都静了下来。
几分钟后，王四川取下胶卷，重新装好，对我们道：“事情就到这里了，现在咱们得有个默契。”
我们看向他，他已经恢复原来的神色：“再想也没有用，光凭我们不可能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也不应该流传在世。我相信把这盒胶卷上交以后，它一定会被封存起来。所以，我们谁也不能说看过胶卷内容的事情，同意吗？”
我知道他的意思，这种东西太颠覆世界观了，如果让别人知道我们看过，会有很多麻烦事。
我点头，马在海却道：“可我不太会骗人，连长一瞪我，我肯定瞒不住。”
王四川怒道：“你怎么这么软蛋？！你要不说，出去肯定给你升个班长，怎么样，你管得住你的嘴吗？”
马在海立即就开心了，脚跟一并，对王四川敬礼：“谢谢王工，我一定管住我的嘴。”
其实我们没有权力决定这种军衔的升降，不过这一次如果我们能回去，一等功是肯定有的，马在海即使不是班长，也会升到副班长。
“现在我们马上离开。”王四川道，“免得夜长梦多。”
我本来就非常想回到地面，如今一看胶卷内容，这片深渊的诡异让我毛骨悚然，更加不想留在这里，一时间却有点迈不开腿。
在王四川的催促下，我们勉强收拾了一切。等到重新背起行李，我不由自主地对之前的决定感到后悔，这样的内容还不如不看，看了让人更没法平静了。
王四川来到门口，拿掉原先卡住门的铁棒，招呼我们跟上，我们耽误了两个小时，现在要加快速度补回来。
我们凑过去，他小心翼翼地推门，看样子是怕有人伏击，又让我们小心门突然被人撞开。
可是，王四川推了一下，门纹丝不动。
他有些惊讶，用了点力气，还是这样，门只是稍微动了一下，但没有一丝要被打开的迹象。
王四川看了看我，面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用力抓住门把手晃了晃，我顿时意识到出事了，因为门明显不是被卡住的样子。他又用力晃了几下，灰尘一片片地被震落下来，门还是纹丝不动。
王四川转头退了几步，有点难以置信地骂道：“真他娘见鬼，有人在外面把门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