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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分组

当时的情况,属于勘探方面的人一共是二十三个,四个人一组,一共四个组,剩下的人做后备队支援,每一个组跟半个班五个战士,做掩护和背装备。

当时的建制,一个班的数量不定。

这里要区分一下,其实勘探队属于特殊技术兵种,隶属地质勘探工程大队,而工程兵属于陆军兵种,是分属两个系统管的。相对而言,我们自然要比工程兵舒服得多,平时没有部队里的很多条条框框约束,并且我们都是有军衔的。

技术兵种当年还是正规军编制,我们入伍的时候受过严格的训练。虽然如此,这几年高强度的工作下来,根本不可能持续那种体制,有工程兵在身边,还是很有必要的,特别是洞窟勘探,绳索很重,遇到地下断崖或者地质裂隙的时候,消耗量又很大,多几个人带绳子,可以让我们在初期走得更远。

另外显然他们还带了一些自己安排的东西,经常训练的新兵都能负重20公斤行军30公里以上,虽然不知道他们背了什么东西,但是看他们的表情还是比较轻松的。

我当时琢磨着老猫的话,想混到支援那部分人里面去,先窝着看看情况,可恶的是排组的时候,是按年纪来的,我在里面算小的,给分在了第二组,和我同组的还有王四川和两个陕西来的,一个叫裴青,一个叫陈落户。

这两个人我也不陌生,我们在克拉玛依石油大会战的时候已经是战友,之后经常在地方上碰到,不过不在同一个单位,见面也通常是我们走他们来,彼此打个照面没什么印象,这一次总算是有深度交流了。

裴青是个少白头,脸上白白净净的,看着很年轻,但是头发斑白,很苦大仇深的样子。人有点骄傲,学历很高,是单位的技术骨干,平时话很少,据说还是个招惹桃花的主儿。

陈落户和他正好相反,是从基层实干出来的,说普通话都不地道,我们有时候讲笑话,这两个人听啥乐啥,整天——你包社列,饿知道列,忒喝笑列——非常有趣。可惜这人有点狡黠,看得出很有小心思,是那种机关里面的小人,我们都不怎么爱搭理他。

工程兵方面和我们一起的是当时内蒙古工程兵团六连四班的五个人,副班长好像叫什么“抗美”,四个战士都是陌生面孔,相当年轻,那时候也不带介绍的,我们就是互相敬个礼,认了面孔就算了。

武器方面,当时副班长是带56式,其他四个人带着54冲锋枪,子弹都带足了,王四川和他们说太夸张了,在南方的洞穴里可能还有野兽,在这里,最多有蝙蝠而已。这里的洞内温度太低了,冷血动物待不牢,熊之类的东西也不可能爬到这种洞里去,唯一需要担心的倒是保暖和氧气,但是这些方面,工程兵们显得并不上心。

这些兵当然不可能听我们的,我们自己都拒绝带枪,只是绑上了武装带,装备被分类归到每一个人的身上,我带上地质铲和地质锤等工具,感到很幸运——这些东西都是可以用来防身的,又不会太重。王四川背了几件餐具,叮叮当当的,对组织上的意见就很大。

准备妥当之后,我们一个一个被牵引器从洞口吊了下去,那经历我至今记忆犹新,二百多米吊着下去要不少时间,一点一点,好比荡秋千一样,真是要了我的老命,我宁可自己用绳子荡下去,也比这么吊着利索。说实话,爬悬崖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二百多米真不算多深,在山东的时候爬峭壁比这里要艰辛很多。

因为整个喇叭洞是曲折的,刚开始的时候还有阳光,我们下到三十米的地方,洞里开始转暗,洞的方向改变,再下去只五六米就进入一片漆黑的状态,此时可以看到下面有灯光照上来。

我一路草草地看了看岩壁,是很明显的寒武奥陶系灰岩,显然这个洞是一个复合洞窟,肯定兼有溶洞和构造洞的特点。

很快我就下到了能够看到下面景象的位置,洞的底部足有一个标准操场的大小,底下全是水,水在缓缓流动,这确实是一条地下暗河,不过这在岩溶洞穴里太常见了,我一点也不惊讶。

我还看到下面架着很多铁架子,不知道是日本人留下来的,还是我们自己架设的,几台大型汽灯和先行运下来的东西,都堆在架子上。工程兵正在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都是一条一条折叠好的皮筏艇。有几条已经充好气,漂浮在水面上。

水似乎不深,很多人穿着胶鞋站在水里,王四川比我先下去,连烟都点着了,站在一边用手电四处照洞的内壁。

我下到底部的铁架子上,出于职业习惯,注意力也马上给这个洞里的情形吸引了过去,打开手电,和其他人一起看四周的岩壁。

几年前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感觉山洞有一种非常特别的魅力,特别是那种未知的神秘,总让我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不属于人间的地方。我们搞勘探的,经常把山洞比作大山的血管,在其中穿行,有时候你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股奇特的气息,你自然而然地就会意识到——大山是活的。

不过现在我看它的眼光就好像妇科大夫看妇科病一样,只看自己想看的地方。

这样的洞穴,以前在山西碰到过一个,很多地方叫这种洞为“天坑”,都说是老天爷砸出来的洞,大部分深得要命。不过,这个洞又和普通的天坑不同,它复杂得多。

构造熔岩复合洞是地质构造和水蚀同时作用形成的复杂洞穴,既有千沟万壑、怪石嶙峋的地势走向,又有极度复杂的洞穴体系,说简单一点,水溶洞一般的走向是比较平稳的,如果坐皮筏艇一路顺地下暗河下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地质构造洞就很可能出现非常离谱的断层,可能顺流漂到一定的地方,突然就是一帘一百米落差的地下瀑布,那就死定了,一点生还的机会都没有。这种洞穴的勘探,我们一般是避免深入的。

不过这一次肯定是避免不了,我转头想提醒工程兵,最好在钩锚上绑上石头,加大重量。不过回头看的时候,我发现陈落户已经在做这些事情了。

我跳下水去,水没到膝盖,透心凉,这里两边都各有溶洞,水从一边流出来,流进另一边,看着看着,我走到王四川的身后,看到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边的岩壁。

我走过去的时候,他发现了我,然后示意我看看那里,我也用手电照过去,发现他看的地方的岩壁,有被抛光过的痕迹,好像覆盖了一层蜡。

接着他又用手电指了几个地方给我看,都是类似的痕迹。随即我就感觉很奇怪,和他对视了一眼,朝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问他:你怎么看?

他轻声道:“这是琉璃化现象,这个山洞里,可能发生过一次剧烈的爆炸。” 9Bgfo3g0cYvSuNnwXcYFeOZR1j56FN6fnv1JJxt/kSHIAAJArB1bf0GpWS8vwiZ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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