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德角
——波士顿与美利坚的起航点

在美国所有的大城市里，波士顿以最具有历史和文化的厚重沉淀而知名。波士顿建城于1630年，是美国最古老、最有文化价值的城市之一。

最初的波士顿与马萨诸塞湾殖民地领导人约翰·温思罗普（John Winthrop 1588—1649），为美国历史学家称作“被遗忘的美国奠基之父”，他为缔造美国东部新英格兰地区所做出的贡献无人能与之比肩。除了领导清教徒移民克服马萨诸塞湾殖民地建立初期遭遇的饥饿、疾病、严寒等自然困难之外，温思罗普十分注重维护“殖民地特许状”赋予殖民地的各项自治权利，同英国教会和国王控制殖民地的各种企图进行抗争，坚定地维护了马萨诸塞湾殖民地的政治独立，使其摆脱了夭折的命运并走向繁荣。后来发生的引发美国独立战争的“波士顿倾茶”事件，就是受温思罗普启蒙，马萨诸塞湾殖民地居民的独立意识勃发、酝酿而成。“波士顿倾茶”事件因当地的“茶叶党人”不满英国殖民者征税而产生，“不纳税”的波士顿因此成为美国独立的策源地。美国前总统里根曾经说过，他的政府就是要努力实践温思罗普在300多年前的远见卓识，即创造一种以史无前例的自由为基础的崭新文明，一个独一无二、举世无双、“坐落于丘陵之上的光彩夺目的城市”（《里根自传》第262页，张宁等译，世界知识出版社1991年）。

如今，波士顿市政当局专门为游人设计了“自由之路”观光路线，沿途展示与美国独立相关的历史史料和故事。这一路线在地上用红砖和红油漆标出，起点为波士顿公园，终结于邦克山纪念碑，共长2.5公里，串联了10余个历史建筑，向游客阐释美国独立战争的来龙去脉。

波士顿又是大学与文化集中之城。整个波士顿大都会地区有100多所大学和社区学院，其中哈佛大学、马省理工学院、卫斯理女子学院、塔夫茨大学、波士顿学院、布兰迪斯大学、波士顿大学、东北大学等十几所名校代表了美国高等教育的先进水平；肯尼迪图书馆、波士顿图书馆、波士顿交响乐团等代表了新英格兰地区的美国精英文化和艺术水平；马省总医院、长木医学区、哈佛大学医学院、塔夫茨大学医学院等则代表了美国先进的医疗与健康管理水平。

要了解美国的文化历史，在波士顿大有看头，仅参观、走访各个著名大学，就得用好几天时间。但要说波士顿和马萨诸塞州的风景名胜，乏善可陈。波士顿周边，包括整个新英格兰地区，除了缅因州的阿卡迪亚国家公园之外，没有其他风景秀丽的国家公园或知名的州立公园，个别的湖泊或沼泽或有一些小名气，譬如，瓦尔登湖，也只是一个可以游泳和钓鱼的小湖。当地居民户外览胜，夏季海边遛弯，冬季上山滑雪。波士顿地区的东部和南边，都在北大西洋的环抱中，沿岸没有低地沼泽丛林的纵深，有的只是礁石堤岸，或是白浪沙滩，夏天最适合海上运动、钓鱼、晒太阳。

波士顿东南方约200多公里处的科德角（Cape Cod）半岛，又称鳕鱼岬或鳕鱼角海岸，是美国为数不多的国家海岸之一，也被称为海岸护卫者海滩，是美国北部唯一的国家海岸，属于马州南部巴恩斯特布尔（Barnstable）县。半岛长104公里，宽1.6-32公里，面积176平方公里，基本上都是由沙土和海岸沙滩构成。半岛呈弯钩的镰刀状，与大陆间合围成科德角湾，顶端为楔入大西洋的普罗温斯顿岬角。

在科德角，没有任何工业或制造业布局，全是居家和旅游业的规划布局。夏季来到这里旅行避暑的人们就是为看海发呆或下海冲浪、钓鱼。与许多国家公园附近公路两旁的布置相似，沿途除了旅馆、餐馆、商店外，还有租船艇、租帆板、舢板的营生。

在波士顿科德角的北大西洋这一段，海水清凉，下海游泳的人不多，但海产丰富，还不时可以看到海豹和海狮在岸边的浅海出没，这里不仅适合海上帆船、游艇活动，还适合海上垂钓。有一种最流行的适合普罗大众的海上垂钓是将快船专门改造成能够容纳多人在船上环绕站立海钓的渔船，买票上船，远赴深海限时钓鱼。每个游客配发一支鱼竿和一小桶专门调制的鱿鱼钓饵，船驶到目的地后，停泊漂在海上，任由游客下竿垂钓，还有船员进行钓鱼指导，钓上来的鱼，符合规定的尺寸才能收入囊中，达不到尺寸的小鱼必须投回大海。显然在这样的海域和钓鱼船上，无论游客是否有过钓鱼的经验，都会有所收获，因为环保和鱼类资源保护做得好，就会有鱼可钓！

科德角最大的名气源于它是英国清教徒移民先驱到达美洲大陆的第一站。1620年11月11日，从英国南安普顿市（Southampton）出发的“五月花号”，载着102名乘客，经过海上66天的漂泊之后，到达了让他们充满希望的科德角。本来他们的目的地是去往弗吉尼亚的哈德逊河口地区，但由于海上风浪险恶，他们错过了航程和目标，于是就在科德角顶端的普罗温斯顿港（Provincetown）近海停船抛锚。那时已是秋冬交替的时节，寒冷的冬天已经开始到来，缺吃少穿的他们决定就在附近登陆而不继续航行。但是，由于他们决定登陆的新大陆土地从未有人探索占领过，岸上的情况一点儿也不了解，他们也没有女王颁发的许可令或执照，船上的乘客彼此间既无身份隶属关系也没有乡里乡亲的亲情关系，更没有带头大哥或帮会首领，信奉基督教新教是联结他们的唯一纽带。为了能够在登陆后建立一个大家都彼此尊重并受到约束的自治共同体，他们中的41名成年男性在上岸之前签署了一份公约，即后人所说的《五月花号公约》。

《五月花号公约》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份政治性契约，其意义几乎可以与英国的《大宪章》、美国的《独立宣言》、法国的《人权宣言》等文献相媲美。美国几百年的建国独立根基就写在这短短几百字的公约之上，其中提到的信仰，自愿，自治，法律，法规等核心概念，几乎涵盖了美国立国的基本原则，从此开始了美国寻求建国和独立的历史。因此，也可以说，美国的历史不是从美国独立之日起算的200多年，而应当从《五月花号公约》诞生的那一天起算，即有400多年的历史，快赶上自秦始皇以来中国历史上最长的王朝——汉朝了，汉朝的西汉与东汉加在一起才有425年，其后各王朝中最长的南北宋朝合计319年，其余王朝的存在时间再也没有超过300年的。

在今天来看，《五月花号公约》确认的基督教信仰和遵从法治与自治的契约精神，一直是美国人民信守的社会与生活准则，从未被改变。从这个意义上说，清教徒们虽然在科德角停船抛锚，就近在普利茅斯登陆上岸，终结了航程，但却是北美大陆新的殖民地与未来自由之邦的起航点。从这个角度看，科德角不仅是波士顿大都会城市的发源地，亦是美利坚合众国最早的策源地，即美国联邦这艘大船的起航点。

普罗温斯顿（Provincetown）是科德角的地标，也是科德角最热闹的小镇，这里不仅有高高的移民纪念塔和移民登陆博物馆，还遍布着最早的已沉淀400多年的各种历史遗迹和建筑，来此寻访美国历史，一定会有不菲的收获。

普罗温斯顿附近有大片的沙漠带伸向海中，沙漠中点缀着丛丛松林、蒿草、荆棘和涨潮后潴留下的海水，沙丘高低起伏，与北非濒临地中海的沙漠海岸颇为相似。在沙丘的低洼地带，还有成片水草聚集，碧波潋滟。这里的沙漠海岸由于富集具有粘性的黄沙，便是在沙滩上创作沙漠雕塑作品的好去处。每年夏季7月末，来自全球的沙雕爱好者都会聚集在里维尔海滩（Revere Beach）上一显身手，创作自己拿手的沙雕作品，其中有些雕塑堪称沙雕极品。

在普罗温斯顿，对美国先民们庄严肃穆的参拜怀念和景仰之情，并不排斥现代文化。或者说，美国移民文化就是通过对全世界各种文化的兼容并蓄，才发展出今天强大而又有个人充分自由的美国。2015年7月4日，恰逢美国独立日，我驾车驶入小镇，即被全城到处和美国国旗共同迎风飘舞的彩虹旗所迷惑。步入街道，又看见成群结队的帅哥俊男或一对对旁若无人牵手搭背漫步街头，或一伙伙全身裸露大秀健美肌肉身材，身上只留一件小裤头。及至海边，看到一大群——约上百个成年男人半裸聚会，喝酒跳舞，谈天说地，才晓得这个日子也是马州同性恋的节日。

来自四面八方的“同志们”聚集在普罗温斯顿，既为国庆，也为自庆。让人感叹的是，“同志们”不论年龄，不论肤色，不论种族，一个比一个帅，一个比一个健美，一个比一个举止文雅，好像肚皮上的六块肌肉就是标配，仿佛没有健美身材，进入“同志”圈就很难。看着眼前海滩Party中疯狂嗨皮的“同志”哥，再望望不远处高高耸立的美国移民登陆纪念塔，心中五味杂陈。我们从小接受传统教育，将同性恋视为不伦。如今在美国国庆日，“同志”们居然合法公开地聚会，将对自由独立的追求进行到极致。或许先民们倡导的美国精神就是只要不妨害他人权利的个人充分自由，国庆因此也就是家庆、自庆。正因为国家给予个人充分自由的全面保护，国家才值得国民对它爱恋和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