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如今只有四个小福晋,除了马佳福晋和乌拉那拉氏福晋,还有一位张福晋和一位董福晋,都是产女后晋升的。
小福晋虽被称呼为福晋,但也只是待遇上比格格高,实际也是没有册封的庶妃。
不过虽然没有册封,但待遇却是实打实的。
沈菡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小福晋待遇的好处——她的餐标大幅提升了。
格格口分每日猪肉两斤,看似不少,但实际上将将够用。
一来是因为口分里只有猪肉,要是哪天想吃个鸡鸭牛羊,都得用猪肉的份额换。
二来紫芙和青衿的份例太少,沈菡发现两人的饭食太简淡,有时还吃不饱,所以经常会赏菜给她们。
毕竟沈菡就这么两个自己人,想让人家跟着她干,至少也得让人吃饱饭,看得到企业的潜力不是?
现在升了小福晋,口分变成了每日猪肉五斤,鸡一只,鹅半只,羊肉一盘。
一下子从不太够吃变成了根本吃不完。
沈菡看着膳桌上的四凉四热八道菜,感叹,她就升了那么一小级,待遇变化就这么大,怪不得后宫所有人都想往上爬呢。
果然想过得好,就得好好努力,争取继续升职加薪啊。
沈菡也没亏待自己人,提前让紫芙拿银子去膳房置办了一桌小席面。中秋佳节,虽参加不了宫宴,但他们自己也可以过节么。
沈菡见膳桌都摆好了,便对紫芙和青衿道:“我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去吧。”
又指了三鲜鸽子蛋和黄焖鱼骨两道菜,让她们带过去:“这么多我也吃不了,这两道平日膳房做得少,给你们加餐吧,让大家都尝个鲜。”
紫芙有些犹豫:“奴婢还是等主子吃完再过去吧。”不然主子岂不是要一个人过节。
沈菡:“不用,我这又没什么事,那边估计都等着你们呢,你们不去他们也没法开席啊。”
两人只好谢恩退下。
耳房门口,季纶接收完所有的膳盒,把膳房的小太监们一直送到永和宫门口。
小太监:“哥哥留步。”
季纶塞给小太监五钱银子:“辛苦哥儿几个了。”
小太监接了银子恭维道:“这有什么,哥哥使得着咱们,咱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小太监心里有些羡慕,人家命好,跟了个好主子啊。
他们这些人整天围着锅炉灶台转,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捞着伺候主子。
听说这季纶在南苑闷了十几年,赶巧伺候了第一次去南苑的乌雅格格,这就借着乌雅格格升小福晋的东风,跟着回了宫,一下子成了主子跟前的得意人。
这等运气!
季纶也觉着自己命好,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回宫。
当时在南苑,听到乌雅格格要晋小福晋,季纶内心狂喜,刚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讨好乌雅格格,争取跟着回宫,哪怕做个扫地的小太监也行啊。
结果就听紫芙接着道:“格格已经跟万岁求了,说用生不如用熟,你们几个都挺好的,就不用添新人了,万岁准了。季哥哥快让他们收拾收拾吧,过几天就要回宫了。”
季纶当时都愣住了,直到跟着主子搬进永和宫,成了主子身边的管事太监,还如在梦中,难以置信。
就这么几天,这么容易,他的命运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当时被季纶挑中,一起伺候沈菡的几人也是如此,几杯酒下肚,憋了好几天的话都憋不住了,纷纷给季纶敬酒,感谢季纶当时的提携。
要不是季纶选中他们伺候乌雅格格,他们这辈子很可能就要不声不响老死在南苑了。
有个太监醉狠了,没忍住哭了出来,浊泪满腮,结结巴巴给季纶敬酒:“季哥哥……我这辈子都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我这辈子都攀不上主子……你和主子都对我有大恩啊!”
说着都要跪下了。
他在御膳房呆了十二年,学手艺也刻苦,结果就因为跟的师父得罪了人,受到牵连,一口气被撵去南苑,日日受人欺凌打骂。
要不是季纶当初把他从犄角旮旯挖出来,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季纶忙扶起他,接了敬酒:“可不能这么说!我哪能跟主子比。咱们都是受了主子大恩的人,以前那些苦都过去了,不提了,往后咱们一道儿伺候好主子就行了。”
其实季纶当时只是想找个懂厨艺的人备着,万一来南苑的主子用得上,这不就显出他的能耐了吗?
但这人还不能太精明伶俐,要是人太精明,讨了主子的好,再把他挤下去怎么办?
最后才打听到这么个没背景好欺负的,从菜库给要出来。
结果现在一看,这还真是个老实人啊。
那他就放心了。
气氛都到这了,南苑来的几个太监一时都没忍住,喝得都有点大。
宫女们还好些,毕竟都是女孩子,不惯饮酒。
紫芙瞧着这几个晕乎的太监有些犯愁。
除了值守的季纶晚上能在永和宫住,其他太监在宫门下钥前,都必须出宫去,到‘他坦’住,这副样子让人抓住绝对会被问罪的。
季纶稳重,对自己的酒量也有数,喝酒都抻着呢,这会看着一点事儿没有。
他把几个人挨个扛到角房的木炕上,都是大男人,喝醉了都挺重。
季纶擦了把汗:“没事,你快去伺候主子吧,我看着他们。”
正好醒酒汤煮好了,他捏着几个人的鼻子挨个儿给灌下去:“好在这会儿才晌午,到宫门下钥还早着呢,喝了醒酒汤睡会儿,不一会儿工夫就醒了,放心吧。”
紫芙急着回去伺候主子,只好把人交给他了。
青衿出来后还有些犹豫:“交给他行吗?可别闹出事来给主子惹祸。”
紫芙和季纶打了也有一个月的交道了,多少了解一点他的性格:“这人还算稳重,他既说了没问题,应该出不了事。”
青衿:“也是这几个太没数了!主子虽允了他们喝酒,也不该这么放纵。永和宫还有外人在呢。”
主子现在只是住在东侧殿,还不是一宫主位,这宫里还有杂役上的妈妈里和太监,谁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合该谨慎些。
紫芙:“他们是太高兴了。”
这些人在南苑都憋了多少年了?
在南苑吃苦受罪,原以为这辈子没什么想头了,结果一朝翻身,不但回了宫,跟的还是她们主子这样既得宠又好伺候的,可不得乐上天了么。
紫芙心道,也是主子心太善,当时她给主子建议的时候,可没想到主子会一口气把人都给收了。
能碰到个心善好伺候的主子是奴才的福气。
可有时候紫芙也会担心,怕主子事事心软,一不小心给自己惹祸。
像今天这事儿,估计主子知道了就不会怪罪。
可要是总这么宽和,时间久了,底下人怕会骄纵啊……
果然,紫芙把事情给沈菡一说,沈菡不但一点没生气,还有些感慨:“看来他们这些年过得都不容易……”
这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啊?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当奴才而已,就高兴成这样了。
沈菡把这些人带回来其实没什么别的考虑,纯粹是因为她是个“社交懒癌症”患者。
再换一批人,她又要重新认识、熟悉,想起来就很头疼。
这些日子在南苑,沈菡瞧着这些人都还可以,一直勤勤恳恳工作,既没有调三斡四,也没人到她眼前抖机灵——也可能是害怕季纶。
总之既然相处得舒服,何必再换呢?
至于季纶,只要他忠心,沈菡觉得有这么个人情练达,又聪明稳重的人在身边对她来说是好事。
毕竟沈菡自己是没法和宫里这些人精比心眼儿的,不显得缺心眼就不错了。
现在一些外面的事有季纶看着,沈菡就能安心多了。
中秋月圆夜,永和宫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清宫是两餐两点制,早膳在早上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晚膳在下午两点到三点。两膳之间可以进一次克食,用些甜饽饽,小食品、甜粥、甜酱。晚膳之后还可进一次酒膳。
虽然名义上是点心酒膳,但分量一点不少,在沈菡看来已经十分丰盛了,根本就是正餐的量。
不过么,今天的膳有点特别,中秋节么。
沈菡看着眼前的大月饼、小月饼、圆月饼、方月饼、红月饼、白月饼……
沈菡:呵呵,多么似曾相识。
端午吃粽子,中秋吃月饼,没毛病。
沈菡听说御膳房又是提前几天就开始赶制一堆月饼,为他们抹一把辛酸泪。
季纶去拿膳的时候打听得清楚,这会说起来头头是道:“主子,这种叫自来红,是用猪油活的面;这种香酥皮儿的是用香油活的面。”
他又指着一碟白皮印红字的酥皮月饼,道:“这种说是宫里主子们最爱吃的,是用精炼后的奶油活的面,叫奶酥油月饼。”
这些月饼大小不等,图案各异,馅料也很丰富。
季纶:“这边是甜口的,有糖馅、果馅、澄沙馅、枣馅和板栗馅的;这边是咸口的,有云腿蛋黄的、鲜肉的和甜咸口的芝麻椒盐馅。”
沈菡对果馅的奶酥油月饼比较感兴趣。有一种上面竟然印着‘凤梨’,沈菡惊讶,这会儿有菠萝吗?
季纶:“膳房说,这个是用福建进贡的凤梨膏做的。”他也不知道凤梨是什么。
沈菡尝了尝,有点像徐福记的凤梨酥,但比凤梨酥好吃,里面添加了核桃碎和松子碎,既香甜又有坚果香和颗粒感。
玫瑰的也很好吃,吃着像云南的鲜花饼。
糖馅的就太腻了,沈菡尝了一口就算了。
至于咸的……
沈菡:异端!月饼怎么会有鲜肉的?那不成包子了吗?
沈菡好奇地掰开研究了一下,里面是一整个猪肉丸。
沈菡没吃,就是像烤干皮的包子,左看右看都觉得很腻,还是算了吧。
云腿蛋黄的乍一吃还不错,芝麻椒盐馅的有点像烧饼。
不过对沈菡这种吃不惯甜咸口的人来说,这些只能尝几口,因为吃着总觉得怪怪的。
虽说每个口味吃的量不大,但月饼结实占肚子,尝完沈菡也基本饱了。
沈菡摸着肚子,开始担心吃那么多甜食,明天可能会胖,明明一开始没想吃啊?
这时门口值守的小太监进来通报:“福晋,乾清宫来人了,说是皇上赏了您两道菜。”
沈菡:……